星布局的对弈。余牧第一次见到棋士博弈,边上诸多道门弟子此刻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棋盘上的局势。
执黑子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素色道袍,似乎已是玄字坛的学生弟子,少年一双白眉如剑,虽然脸庞说不上有张指玄那般英俊潇洒,却多了一丝冷冽,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坐在白眉少年对面,执白子的则是个二十五六的消瘦青年,此时青年脸上一片焦虑,余牧虽然不懂这博弈之道,但看棋盘二人的神色也能推断出白眉少年已经占据不小上风。边上有几个弟子轻声议论道:“这陆溪鹤不亏是竹山棋宫如今最有天赋的棋士,起手布局虽然被抢夺了先机一度劣势,中盘腾挪之术当真诡谲霸道,杀伐凌厉到骇人,我看再过两年,就可以与张指玄一战了。”
名为陆溪鹤的白眉少年步步紧逼,那消瘦青年脸色愈发消沉,这一局很快收官结束,除却开头之外,陆溪鹤几乎占据了全盘的优势。周围弟子目睹全盘,此刻收官之后仍在议论,那白眉少年陆溪鹤站起身,看到人群外那重瞳少年,略微一愣,笑道:“没想到这指玄山又有一个和我一般长得怪模怪样的,日后异类看来有人作伴。”
陆溪鹤的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朝余牧看去,少年被这么多道门弟子齐刷刷地注视之下,显得有些紧张。只听人群里有人说:“重瞳子在我们家乡,那可都是能裂土封王的帝王将相,最不济都能做个谥号文正的丞相大司空之类。”
也有弟子笑道:“王阿牛你老家不是在北海吗,北海大陆广袤是真,但冷得都快活不下去了,这裂土封王不要也罢啊。”
有一个爱说笑的带头,很快年轻人们都开始说笑起来,有互相打闹奔走的,也有搓着手按耐不住想要坐下也厮杀博弈一局的。这些都比余牧年长几岁的道门弟子基本都出自四海的世家,有些是修士后人,有些则是俗世间的家族子嗣,自幼都活得安逸轻松,姑且不论每个人的性情天赋,至少当真有几丝洒脱出尘的修士气度。先前落败的消瘦青年兀自坐在一旁,仍然皱着眉思考着方才的落败,白眉少年陆溪鹤洒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立二拆三不见得难,能想到立二拆四的话,且不说这水准是否有多高,起码棋风开始活了起来,棋之一道,有神方有大气势,只是枯槁定式,不见得能走多远。”
青年认真思索,随后微微点头致谢。陆溪鹤甩着飘起的长袖,一头与白眉截然相反的黑发随风飘动,他走到余牧身边,盯着那双重瞳笑道:“在下竹山棋院陆溪鹤,除了爱下棋之外就爱喝酒,唯独不爱修行,重瞳子,高姓大名?”
白眉少年极为洒脱,余牧笑了笑道:“枯山弟子,姓余名牧,刚刚拜入道门门下。”
枯山二字仿佛带着魔性,坤字坛上的道门弟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重瞳少年。余牧心中戚戚,想着莫非自己说错了话?难道枯山是洞天里的什么忌讳?
那白眉少年愣了一愣,随后摸着下巴,看着余牧玩味笑道:“没想到荆楚轲之后,枯山上又多了一个弟子,可真羡慕你啊,我做梦都想上枯山和张指玄一起修行。”
余牧摸了摸脑袋,下意识回道:“那你来啊,而且枯山草屋里还空着几间房间,师兄人很好,烧的菜叶很好吃。”
陆溪鹤又是一愣,确认了这个重瞳少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眼神更为玩味,他上去搂着余牧,拖着不明所以的重瞳少年远远走开,坤字坛上的道门弟子们看着二人远去,沉默了很久,然后爆发起了长久的议论,枯山上新来了一个重瞳子,这件事大概很快就会在指玄洞天所有学生弟子之中流传开来。
一个白眉少年,一个重瞳少年,两个长有异相的年轻人并肩走在宽阔的道场上。
“你要去哪儿啊?上竹山还是小西湖?”
“我奉指玄师兄的意思,去那舳舻的船舱市集里去找一个铁匠人。”
“你去过大舳舻吗?干他娘的,比一座山都长的木船方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造的。”
“……你下棋下得很好?”
“还行吧!”白眉少年脸上挂满了自豪,“大概也就是未来东海棋林的扛鼎之人罢了。”
陆溪鹤说完,偷偷瞄了一眼余牧,希望看到的惊愕和佩服之色没有出现,反而余牧问了一个让他恨不得吐血的问题。
“你力气很大?”
白眉少年深吸一口气,他天生慧根,神识楼台之中是一座立在棋盘之上的巨大的镜偻。天圆地方,心有明镜。故而棋道天赋卓越的少年感知到这重瞳子是真的什么都不太懂,忍住那恨不得打人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扛鼎之人的意思就是我以后会是东海棋林最出彩的棋士,而且很可能没有之一。”
余牧有些羞愧,腼腆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懂棋道,你若是愿意,日后也可以教教我。”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真是想动手打你这个让人羡慕的家伙啊。”
“啊?”
“我告诉你,只有得到观主大人认可或者观主的儿子,指玄洞天这代大师兄的认可,才能上那枯山住下。我看你就是个初入修行的愣头青啊,除了这双奇特点的重瞳眸子还有什么能耐?不对不对,你这样都能上枯山,那我这天生的一对白眉哪里比你差了!”
余牧闻言思索了很久,也没觉得枯山上住着的那几人有什么特殊或者不同,除了那个温和的大师兄,余牧想起那止戟执剑的身影,由衷感叹道:“师兄真的很厉害,我很佩服他。”
陆溪鹤不假思索地笑道:“谁不是呢?偌大的东海道门洞天,符箓、卦测、方术、医术,道门必修的法门没有大师兄不精通的,就连我做擅长的棋道,指玄山最强的除了我竹山棋院的言大家之外,也是张指玄。除了那个号称万事精通的儒圣苏天关之外大抵就是我们东海道门大师兄张指玄了。”
俩个少年走过主峰侧边的天桥石阶,乘着那巧夺天工的吊桥天梯,去向那飘浮的舳舻。
以宗门洞天为名,以传承神兵道剑为名。精通谶言卦卜之术的竹山老院首马苦悬曾放言,道门中兴于张东海,鼎盛于张指玄。
俩个少年,一个白眉,一个重瞳,在指玄山上说指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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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