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师爷,突然脸色一变,神色无比惊恐道:“青山书院,那里不是给八旗老爷们住的吗?”
见到师爷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吴夫之这才想起那几个八旗老爷进城后,就看上了青山书院想作为临时的居所,而且还霸道的把里面的师生都赶了出去。
此事吴夫之曾一度颇为头疼,直到好生安顿了那些被赶出来的师生后,这事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说,是不是八旗老爷们出事了?”吴夫之脸色已经苍白,要是八旗老爷们有个三长二短,他这个小小的知县就算不掉脑袋,这官肯定是当到头了。
“大人,八旗老爷们没事,就是很生气,说是要您给他们一个交代!”师爷小心翼翼的低声说着,吴夫之听了半天终于在师爷断断续续的述说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江峰带人到青山书院去给妻子报仇时,碰巧那几个八旗兵不在。江峰就想守株待兔,却没料到有个在书院里打杂的仆从偷偷的跑了出去给八旗兵报讯,结果江峰是等到了八旗兵,可和八旗兵回来的还有一百多的绿营官兵。
“大人,江峰等人都已经被下狱了,您看...”
“大胆狂徒,连八旗老爷都敢惹!三日后斩首示众!”吴夫之一脸的震怒,可心里却对江峰有少许的钦佩,毕竟他对鞑子也没有什么好感,而现在有人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八旗老爷那边该怎么......”师爷低下头,又问了一句。
吴夫之想了想,说道:”去库房中拿二百两给八旗老爷们送去,再去红柳胡同找几个狐媚些的姐儿一同带过去,明日本县再亲自登门赔罪。”
现在那几个八旗兵一定在气头上,吴夫之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碰晦气,先用金钱美女招待着,明天见了面相信对方也无法太过为难他了。
师爷答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天字房,这时万花楼里乐师手中的丝竹已吹响,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舞台上的女子身上,目光痴迷者,好奇者,贪婪者,应有尽有。
吴夫之看见舞台上的女子,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轻轻的抬了下手,身边的侍从立马凑过头去,就听吴夫之朝他耳语了几句。
舞台上,彩蝶对客人的眼神视而不见,她的神色中有些许的迷惘,目光在台下四处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难道没有来?
彩蝶心中猛的一痛,眼泪止不住涌了上来。
她一个舞步回旋,已于瞬息间抬头,擦干了溢出眼眶的泪。
这是他看她跳的第一支舞,为什么...为什么不来,难道那些日子,那些充斥着二人美好记忆的过去,他都忘了吗?
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倘若他不在,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什么天下兴衰,什么国仇家恨,她已经不再在乎,她只为能与他有丝毫的联系,只为抬头之时能看到他的影子。
然而他就这么走了,为什么要走?难道是怕自己连累他吗?
他就这样毅然离去,再一次的抛下了她。
当年,唐王府被攻破前不久,他留下了她一人。
那个时候,少年手握战刀,一身是血的对身旁的少女说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起来吗?”
大难当前,少女丝毫不见慌乱,镇定道:“知道,以前和你躲猫猫,你一直找不到我的。”
“你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说完还不等少女回答,他便施展身法,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王府,去帮在外面拼杀的父亲去了。
少女愣在原地,紧握着拳头,说完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怕......”
她卷缩在一个老旧的立柜里,瑟瑟发抖,触目可及的却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般,然而他却依旧还没有回来。
直到一阵喧闹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紧张的闭上眼睛,祈祷着上天的眷顾。
外面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惨叫,少女知道是府上来不及逃离的人遭了毒手,小小年纪的她,心中害怕不已,可胸中同时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慨。
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她竟然冲出了立柜,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朝离她最近的一名清兵刺去。
然而她不过是个少女,又能有多大的力气。
清兵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怒骂着一刀挥下,她只觉肩上猛的传来了一阵剧痛,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虽然看不见,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往外流。
就这样死了吗?好可惜,好舍不得,她还没有等到他回来。
万花楼中,一舞《离殇》仍在继续。
彩蝶挥动着衣袖,足尖轻点,整个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身子轻盈的宛如飞鸟一般,说不出的敏捷。
她自上而下飘落到舞台上,身子轻若无骨,恍如一片初冬的新雪,冰冷纯净。
场中格外安静,所有人都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只是在外人眼中的惊绝舞步,对她而言,却是空洞无物。
没有他的笛声,这一舞《离殇》不过是拥有一个华丽的躯壳,失去了灵魂,再不复当年的飘逸与灵动。
桃花易落,初雪易逝。昔日种种,遥不可追。
难道这一切,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心中一痛,却紧咬着牙关。这一舞还没有结束,她还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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