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发现宫门外有鹿群出没,世人皆知鹿之胆小,而侍卫之威风却没有使它们逃跑,足见陛下上承天命,更是佛光普照,所在皆是福瑞之地。
这马屁直贴进了杨坚的心里,将他那自平陈后便骄狂膨胀又迷信的心熨帖的十分舒服。如果杨笑澜是个喜欢奉承拍马的人,那这番话绝不会有眼下这般效果,可在杨坚眼里她是个素来不会讨好的人,语调里的真挚多多少少感动了杨坚,此时伴在杨坚左右的是陈宣华和蔡容华,独孤皇后也不似旧时那般严厉管教,他难免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杨笑澜确实是出了力的。而独孤皇后提起笑澜的时候只有恼她的不争气,也没有想要提早将笑澜召回的心思,大笑之余令得笑澜官复原职,又嘱她小心行事,勿要再冲动。刚想挥退笑澜,却见陈宣华向她使了个眼色,才想起原是答应过陈宣华要让她的姐姐陈子衿进宫见她的。当下,又对笑澜说了陈宣华的要求,等他们回到大兴,就让陈子衿偶尔进宫陪伴。杨笑澜心生狐疑,不知陈宣华要做些什么,但仍旧替陈子衿领了命谢了恩。
因着冼朝是冼夫人曾孙女的关系,无法和杨丽华同时嫁于杨笑澜为妻,也不能以妾室的身份在驸马府,故而唯有作为毗卢遮那师傅的徒孙而常居大兴,于名分来说,确实是委屈了。冼朝在来大兴之前就已然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无奈之余已觉得是最好的安排。同一个屋檐下,杨丽华处处周到,四人倒也相处融洽。惟有独孤皇后见到笑澜时,少不得冷嘲热讽一般,昔日笑澜痛斥男人一妻多妾,今日她也不过是左拥右抱,朝三暮四之徒。笑澜自知理亏,一贯地唯唯诺诺,皇后有理,小臣有罪,无端端将皇后的小火酿成了大火,皇后母仪天下自不能对她拳脚相加,只能口上略施教训,因此笑澜脸上手上偶尔多了些啮齿状的印痕,让她委实难以对家中的妻子交待。
待到杨坚回到大兴,杨笑澜老老实实送陈子衿进宫见陈宣华。陈宣华倒也干脆,直将杨广的意思同陈子衿说了,至于她是否愿意为两人传信就由得陈子衿自行决断,不过,陈宣华并没有忘记顺便提醒子衿,太子、汉王与杨笑澜之间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人在花园时恰好遇上了太子宠妃云昭训,这云昭训年纪日增,但随着太子妃元氏的去世和杨勇的专宠,越发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大隋的皇后,言语姿态是越发的轻慢。对上看起来没什么地位权势,从江南来的陈宣华和陈子衿更是不屑,她越是刁蛮,两人越是执礼,被独孤皇后与杨丽华看个正着。先有怀疑云昭训气死元太子妃,后有太子杨勇参与杀害杨笑澜和尉迟炽繁的去世,独孤皇后本就对杨勇心生不满,这下不满更甚。陈子衿见惯眼色,不会将这事放于心上,但陈宣华怎会忍得下这口气,故意在杨坚跟前做惶恐自卑状,非得要杨坚一问再问才敢透露少许。杨坚招来宫人一问,便知是那云昭训作怪,这账就又算到了杨勇的头上。
杨坚自幼在佛寺中渡过,又因周武帝的弑佛,他为了体现自己有别于周朝就变本加厉地尊佛,但凡非沿袭的皇位而是用些不光彩手段称帝的,总会找些祥瑞来证明自己是真真正正,正正宗宗的天命所归,天之骄子,是龙的化身,是佛在世间的代表。平陈后,这一点在杨坚身上表现更甚,开放出家,广建寺塔,修造佛像,举国上下捐钱捐物供奉修建佛寺佛像,耗费甚多。
政府支持佛教,寺庙自然所得甚多,杨笑澜身属大兴善寺,算是既得利益者,但她始终觉得此举大为不妥。可举朝上下,一反周武帝时的反佛,人人都与佛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是热忱的信徒,她又知此乃大势所趋,乐得从善如流。然而,当杨勇的亲卫,五公主的驸马柳述站出来对建造观音像表示反对时,杨笑澜不禁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而师从释普安的杨勇也反对如此铺张浪费为杨坚训斥,她的心情却十分复杂。明知杨勇是对的,却因着私怨既无法声援,又要找机会落井下石,这种感觉令她颇有些为难,只是想到杨勇与师姐的死有关,情感终压倒了对事理的公断,在杨坚询问她的看法时,她无比坚定地选择了与杨坚站在统一战线,并顺势无意提起杨广在江南是如何通过与佛门建立友好的关系,进而有利于稳固大隋在江南的势力。又指出目前的佛理艰深,无法渗透到不认字不读书的下层百姓,若将简单有效,以专修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净土的念佛法门大肆推行,则能让下层百姓更好的信奉佛祖,推举道绰大师为信众讲授无量寿经,以弘扬净土法门。杨坚为此大赏笑澜,净土宗也由此在隋朝开枝散叶,大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