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意到很多人均是佩戴武器,我跟嗣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用复杂的眼光打量我们。我知道他们看的只是嗣而已,我通常会被忽略为跟班小厮,懊恼打量自己这一身白袍狐皮小袄也很是名贵,不像书童小厮吧,嗣我行我素惯了,当别人是透明的,自顾饮酒。
近旁一桌的几个布衫大汉高声与同伴吆喝牛饮着,忽的又有人拍桌高声嚷嚷到:“掌柜的,没下酒菜了。再不来我可要去拆了你的厨房。”“来啦来啦,客官稍后片刻,今日小店人多,包涵包涵。哈哈”
又有人大嚷:“这鬼天冻死了,掌柜的赶紧去多加几盆火炉。”
掌柜又乐呵呵忙开去了,人多生意好心情自然愉快。
听到近旁一桌的大汉正高声大讲着武林秘史,如某某门派最近掌门人暴毙,弟子为了抢夺掌门之位打得天昏地暗的。又如某某镖局押送的官家镖银在泰山脚下被劫了,州府暴跳如雷,迁怒于民。
一个魁梧身材腰别大斧的汉子似乎喝大了,也高声喝道:“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个屁,最近武林最轰动的莫不就是天机阁与水缈宫的争斗,那天机阁人众遍布中原,虽行事狠辣但也低调。但是近月来却是公开对水缈宫狂追猛打,在武林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水缈宫是何妨神圣?也能让天机阁大动干戈?”一个年轻点的侠士问道。
“这水缈宫据说是近年才崛起的门派,可是发展极其迅速。高手无数,可是行事明着暗着似乎都是冲着天机阁来。这天机阁本也不把它当一回事。但是近月来水缈宫在各地的据点纷纷被人挑了,人畜不留,想也知道是天机阁下的手了。”
众人纷纷议论此次天机阁如此快刀斩乱麻的清理水缈宫是给武林一个下马威,目标就是称霸武林。看来日后江湖又没有安宁了。
他们在谈论天机阁水缈宫的时候我想起皇宫里阿爹来寻我的时候,拓拔嗣出言相激,似乎也有提过什么宫的。难道是这水缈宫?
那大汉又说道:“前几日据说天机阁寻到了隐秘的水缈山庄,正要大肆围攻的时候水缈宫人却事先得知而在山庄里设了障眼阵,围住天机阁天罡十二星后那水缈宫宫主偕同心腹逃走了。”
“这天机阁里的天罡十二星端的神出鬼没厉害非常啊,此次十二星出动也给那水缈宫逃了去。可见也不简单。说不定那天玑公子要派出左右护法了。”
有人置疑的嚷道:“这天机阁如此机密的行动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知道三分底细七分吹牛?”
那大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面通红的叫道:“我董五虽不是江湖上什么厉害角色,但你可知我那拜把子兄弟便是江湖百晓生段归崖。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就当听个故事添添酒兴。”说完又轰的坐下来,拿起一杯酒直接倒入口中。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料那大汉恼怒不说了。略感失望。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转头看去,原来大门推开了,风雪呼啸着随着掀开的门帘争先恐后的飞了进来。随着风雪进来的还有一行似乎是躲避风雪的黑衫劲装男子,散开后才看见中间的男子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鹅黄袍,腰束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身披白狐皮翻毛披风,虽是一身风雪,却是如阳春三月的阳光般让人睁不开眼睛,甚是华贵耀眼,风流倜傥。此人与拓拔嗣一般浑身散发着掩盖不住的华贵气质。
那男子嘴角微扬,眼波流转,似是在众人瞩目中悠然自得。那些黑衫男子替他取下披风,抚去肩头的雪瓣。只听黑衫人吩咐伙计拿些酒菜,打扫几间上房出来,他们在厢房就餐。
那男子看我好奇的打量他,也冲着我如和煦春风般微微一笑。我也回了他一个笑脸。却被嗣用力捏住我的手,甩给我个恶狠狠的眼神。我忙陪笑给他斟酒。
呵,这家小小客栈竟端坐如此养眼的两个男子。在欣赏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吧。可是看到众人的目光又转到我与拓拔嗣身上,应该是说目光集中在嗣捏着我的手上。我忽然想起这“男风”的典故。立刻大窘起来。好在此时伙计已殷勤的领着那个贵公子一行人上去二楼厢房。我们的菜也端了上来。我才能挣脱拓拔嗣的魔爪埋头闷吃起来。吃急了一下呛到咳个不停,这拓拔嗣又是拍背又是递茶的,还一脸关切,嘴角却闪过一丝窃笑,我恼怒的给他一个白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风雪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酒足饭饱大家都慢慢退回厢房,
我与嗣一路上住店均是要的两间客房,可是今次嗣却是与掌柜要了一间上房。我正想开口说要两间的时候嗣又捏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别扭的跟他走上二楼厢房,那伙计安顿好我们后还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我们笑着退了出去。嗣这才凑到我眼前低声说:“这间客栈有古怪,今晚还是跟他一间较放心。”我忙追问有什么古怪?
“你难道没有留意这住店的大多是武林人士,本来这也不出奇,但是却有几位顶尖高手,而那掌柜与伙计虽然掩饰得很好,却是气息悠长,武功也不弱。这天寒地冻的,连一般大汉都觉寒冷,可那掌柜与伙计却只是普通装束,棉袄都未著,必是内力精深。”
我还以为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却已把这客栈观察如此细致入微。又问:“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看样子不像,今晚就等着看戏好了。”嗣说完懒洋洋的和衣躺到榻上,嘟囔着歇息一会等好戏开场。
流水落花归去(二)
我站在榻前无所适从,这屋里就一张床榻,可是这臭小子已经毫不客气的占据了。我……还是在长椅上坐一晚好了,正转身,手被抓住了:“你也歇息一会吧,今日骑一天的马可累了。”说着一拉我就坐到了榻上。他斜眼看着我,无奈我也斜靠在榻上,闭上眼睛才觉倦了。
这厢房很暖和,淡淡的檀香,我不知不觉睡去。半夜痛醒,睁开眼睛看到拓拔嗣双手用力捏我的脸,我恼怒的一把推开他。他却一脸痞笑。
嗣告诉我,这客栈的檀香中有令人安神入睡的作用。好在他一入房间已有警觉,我虽懊恼自己大意,但也知他是想让我能睡上几个时辰。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榻来。
一阵清越悠远的琵琶声传来,似远还近,宁静安详。我站起来不由得脚下一晃。只想躺倒继续睡。只看到嗣把手伸过来,捂住我的双耳。我愣了一下,瞬的清醒了。这古怪的乐声可催人入眠。我瞪大眼睛。我看着嗣帮我捂着双耳,可他自己的没有捂着,我忙伸出双手帮他也掩上。
发现我们互相掩耳的动作及表情很是暧昧,过了半晌,手开始酸了,他才凑到我耳边说到:“我不惧这琴声。”
厚,这恶魔。还笑得如此开心。
忽然听到屋顶有打斗声,乐声停了下来。轰的一声,屋顶似乎打穿了,打斗声从大堂传了出来。嗣小心拉开窗缝,我们看出去。却看到那六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裘衫客在围攻掌柜与伙计。那掌柜伙计果然身手了得,以二敌六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
只听掌柜沉声道:“慕容破,你们休要再掩藏了,还不现出真身?”说完掌风一变,眼看就要劈到其中一个裘衫客身上,只听一声清啸,那六个裘衫客向外围跳跃起来,似乎只转了一个圈圈。顿时变成了六个身着黑色蛇皮衣头戴精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与鼻孔的杀手。赫然便是在浑水河上袭击我们的水鬼;我差点惊呼出声。
那六人摆好的阵势果然厉害、攻击速度如闪电裂开。大堂上的桌椅早就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