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已经去了!”太医颤着回答。
他行至榻前,往鼻间一探,一片冰凉,他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蛋有些心疼。他摸摸她的脸,指下是模糊的血迹。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唯有歌嫔的梦中频频出现血肉模糊的十四。
她无法安然入睡,因为人真的被她给害死了。她好怕,她好怕她会来报复,就像昨夜的梦,一闭上眼全是血肉模糊的人在向她逼近。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啊!”歌嫔惊醒。
她真的无法忘记!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十四!
对,就是十四不好,对。。。她这样安慰自己。
轩来殿,有人拿着未被烧尽的灯笼手柄和迷香管见皇上。
这人,便就是赫连侍卫。
龙轩帝看着这些久久不语。
“摆驾紫宸殿,今夜召歌嫔!”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发疼的太阳|岤。
紫宸殿。
“皇上驾到!”公公尖细的嗓音刚落,歌嫔便出来迎驾了。
“皇上,您可是好几日不找臣妾了,臣妾可想死皇上了!”歌嫔娇笑着倒入龙轩帝的怀抱。
“是吗?今夜就让朕来好好疼爱你一番!”他这么说着,语气却是冷了几分。
一夜的云雨散尽,他听见歌嫔的梦呓:“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了,不是我做的!”
“做恶梦了?”他轻柔地拍醒歌嫔。
在一瞬间,歌嫔觉得她似乎被看透了一样,对上龙轩帝似笑非笑的脸,“是。”
多娇滴滴的声音啊,怎么可能是害人的女人呢?可,她偏偏就。。。
“歌嫔,朕自问待你不薄,怎么如今,你竟是变得如此心肠毒辣?”他的声音有疲惫,有不甘,有冷漠。
“皇上知道了?”歌嫔已起身,拿了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笑着将酒递给龙轩帝。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眼中有些许的心疼。
“来人啊,歌嫔善妒,谋害皇嗣,贬为才人,打入冷宫思过!”他的声音没一丝颤抖,听起来非常冷静。
被侍卫押着的歌嫔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始终没有再看自己一眼,心灰意冷,头也不回地走了。
“歌眠,你不该害依依的,不该的。”他对着空气喃喃,仿佛那就是歌嫔。
静宫。
清冷孤寂的地方啊,歌嫔,不,现在该称之为歌才人的女子苦笑着。
次日,龙轩帝便去了冷宫,看着过了几日就变成蓬头垢面的歌眠,他摇摇头,走了。
“别打我了,公公,我不会再这样了!”“别打了。”有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耳中。
冷宫是他和太子一起来的,听到这声音,不免有点好奇,就一同走到了那个正在鞭打的太监前。
“给朕住手!”威严的帝语使太监的动作为之一顿,再瞧见明黄的袍子,太监忙叩头跪拜。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监没有起身。
“打得何人?”他问,太监支吾着,并不做声。
他看向瑟瑟发抖的被打的人,姑且称他为少年。
少年身上是破烂的衣服,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蓬着头发,但隔着头发看,隐隐是一双澄澈的眼睛。少年很是防备,当太子走向他的时候。
走近少年的身费了些工夫,太子拨开了少年额前的发,不禁双目瞪大,眼神流露不可置信。稍微放松了对少年的禁锢。
那,是依依的眼睛!
“你们,你们不要再过来了!”声音竟也是如此的相似!
看着少年再度防备的样子,他们有些惊异。
明明那么熟悉!
“求求你们,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猝不及防间,少年对着他们缓缓下跪,乞求他们能够给予他食物。
“我好饿,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少年说着,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 带他去清洗一番,默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儿臣遵命!”太子抱住那个少年羸弱的身躯。
少年很瘦,瘦到肋骨可见,背上还透着血迹,全是斑驳的鞭痕,有陈年的,也有新的。
待梳洗了一番,再抱他出来时,他的脸让他一怔。
与依依一般无二的脸,甚至比依依的脸更瘦削。
他抱着他去见父皇时。父皇也是与他一样的神情。在抱着少年时,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弱小。
“这是依依?”父皇的脸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不是!”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然后,就是接连而至的调查和太医的报告。
原来,当年长孙皇后生的是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却不同性别的双胞胎。哥哥被调包,不,是被扔到冷宫,然后被好心的老宫女抱养。
彼时的少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没有奶水可喝,都是好心宫女偷着从御膳房拿的东西喂养长大。
他们不知道,那时只是婴儿的少年过得有多苦!他被下药,成了一辈子的傻子!
那时的少年心性稚嫩,却懂事非常,即使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仍是傻的。
可老天仿佛见不得他如意似的,常有凶狠的公公鞭打他。
自前几年好心的老宫女去世后,这种现象愈发的严重起来。而少年,仅是为了点给猫吃都不饱的剩菜剩饭或者是馊馒头。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傻子样的少年是如何才能在冷宫呆了十五年,整整将近十五年!
望着少年澄澈的眼,龙轩帝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内疚。
在十四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时候,少年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吃着已经馊掉的饭菜。
是他对不起他啊,更对不起他的母亲!他望向少年的眼光更为慈爱。
第三日,就有太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之皇儿流落冷宫十五年,证实乃长孙皇后之子,十四公主之胞兄,特此认回,为十四皇子,赐名昱。歌才人,经查,正是将十四皇子放入冷宫之人,赐三尺白绫,毒酒一杯!”
当旨意传到冷宫时,歌才人笑了。
她身旁传来传旨太监的声音:“请才人尽快上路!”
她又笑,笑得妖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啊!他们都说帝王家皇家,果真是。。。”她拿起鸠酒,仰头掩袖喝下,“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心呐!”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直朝着冷宫门的方向。
在死的一刹那,她看见了当初刚进宫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她,看见了变得有些无情的她,看见了被他深深宠着的她,看见了无情撤了宠爱的他。。。
前几日,与皇帝还恩恩爱爱的她,今日被赐死的她,她好恨啊,轩辕昊天!!!
没有几日,傻子十四皇子回来的事情就传遍了皇宫。
宫人的闲言碎语。
轩辕昊天,我真想毁了你的龙轩,傻子少年的脸上掠过一抹阴狠继而迅速隐去。
傻子少年的脸上是天真的笑容,而笑意达不到眼底。
第二卷第三章:冷宫见天日如旧
如果没有被救出来,该怎么办呢?
傻子少年歪着头,嘴唇微微撅起,可能是没有饭吃了吧。
不过那两个黄衣服的人来了之后,公公居然没有继续打他了欸,是不是该像宫女姐姐那样叩首谢恩呢?还是边谢恩边偷偷望一眼呢?
不过,他们这么一说,我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肯定还有需要我逗乐他们吧。记得公公打我好几下,不能够喊疼,也不能流眼泪的茫然表情他们最喜欢了。出现了这样的表情,饭才会多,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吗,那两个黄衣服的人?
算啦,算啦,有吃的才能做事啊,好好干活吧。
欸,这张床怎么这么软,比嬷嬷的床要软上好多,有种扑面而来的芳香味道,嬷嬷,我想你了!
想念你的皱纹像干瘪的橘子皮,想念你有点咯手的粗糙感觉,想念喂入口中饭菜的香甜感!想到这里,少年苍白的脸上滚落许多泪珠。
“依依——你哪去了?”有好看的少年们进入。
少年看着并不熟悉的脸庞,在柱子后面躲藏着自己。
“不要。。。不要。。。”少年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不可以让他们过来,不可以,他们会打人的,会打人的!”
少年狂乱地摇晃着头,身子渐渐蹲下,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
“咦,怎么会没人呢?不是说十四皇子已经回来了吗?”有好奇的少年四下张望着。
只有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发现立柱后面有不住颤抖着的华服,画幅的主人蓬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那个人慢慢地走近少年,听清少年无助的呢喃“不要过来,我会好好做事的,不要。。过来。不要——打我,不要——”呢喃声逐渐响起来,有许多不曾注意到少年的人看向了声源地。
只见华服的蓬发少年细瘦的苍白手臂伤痕累累,在空中乱挥着,对走近他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威胁。
“十四——弟|哥?”满怀疑惑的少年们走近那个少年,华服的蓬发少年见自己的威胁不管用,只是继续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别过来——求求你们,行行好吧,饶过我吧。我这就磕头,这就磕头”巨大的磕头声在宫殿内回荡,鲜血从少年的额头不断淌出。
“求——求——你。。。”话还没有完,华服的蓬发少年已然倒地。
“离他远一点!”第一个发现华服的蓬发少年的少年朝着其余的人怒吼。
如果他能够早点上去救他,是不是这个少年就不会昏倒了呢?
你非得要如此吗?他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也着那个华服的蓬发少年。
“太医到!”年迈的太医姗姗来迟,慌张地检查着华服的蓬发少年的伤势。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宫女太监急匆匆地扯嗓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皇儿怎么样了?”威严的声音带着悔救不及的慈爱看着床榻上华服的蓬发少年。
“回皇上,十四皇子全身陈年鞭伤,加之毁心智的毒药,修养一年方可缓其性命。只是。。。”太医的话听起来对床榻上华服的蓬发少年不无可惜。
“只是什么?”
“只是,皇子需要重新学习才能恢复他的心智。”
“这有何难,朕自会为他请太傅。”
“老臣斗胆说一句,就十四皇子目前的状况,陌生人近身只会让他防上加防。”
“那你说,该怎么办?”已是有些戾气的口吻。
“太子是救下十四皇子的人,由他教导十四皇子是再好不过了。”
“这。。。朕姑且就考虑一番吧。来人,送王太医回院!”
“是!”
太医的身影越走越远,皇帝看着床榻上华服的蓬发少年,微微的叹了口气,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啊。
也罢,也罢,让他教他吧。
第二卷第四章:休养生息平疑潮(上)
十四公主逝,顶替的自然是傻子十四皇子,那么如何让十四皇子名正言顺地恢复该有的一切呢?
那么亲爱的太子哥哥,他该怎么对待他呢?
“昱儿,我们来学习东西可好?”温柔的话语,只是戒心颇重的他依然离得较远,即使他救了他,即使对他再为关心爱护。
“不,你骗人!走开——求求你,放过我——”傻子少年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心下很是慌乱。
“你该知道的,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
“不,不要——”仿佛是身处地狱般无尽的呢喃,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就是会有将他吞噬殆尽的可能。
到底该怎么做呢?
“昱儿,你不要也得要!”强硬的态度,虽然会让人感到惧怕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只是茫然的张大了眼睛,呢喃声硬是掐在了喉间。
“那么,择日准备吧!”他只留下一句话,转身便拂袖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傻子少年有些困惑,究竟该不该学习呢?
“今日,学习《三字经》,这便教你。”他的手里是一本古卷,古卷显然是一本启蒙教育书。
心性停留在最稚嫩的年龄么?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不聪慧的,不是么?虽然比起出口成章的依依而言,现在的小子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犹记得依依念的这首声声慢,七对叠词,一种由愁惨而凄厉的氛围已笼罩全篇,不难看出主人公必然经历过苦痛。或者,依依通过它来感慨什么。
才女的盛名,如仙的美颜,父皇的和亲势在必行,她的好,只能让父皇更为满意而已。那么,你现在究竟会在哪里?是不能够触碰到的世界,还是一记金蝉脱壳,跳脱了了金笼般的皇宫呢
你曾说,若你为帝,只有以后,后宫三千,也就是弱水三千却只取一瓢饮么?
究竟这个傻子般的少年是不是你呢?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毫无破绽却给他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还是说,这其实是早有预料呢?
他默默地看着傻子少年叹气,或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
傻子少年的稚嫩心灵不是说装就能够装的,和真正孩子一般无二,还有那些陈年的伤痕,伤痕的陈年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怎么会有如此的效果呢?他的瘦削更不是假装,突兀的颧骨,高耸的锁骨,细瘦的身躯,一双大眼无神的样子,恐慌惊惧的表情出现是再频繁不过的事情。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傻子少年饶有兴味看着古卷小声读,“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不错,念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吗?”也许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吧,他竟然会觉得这个少年像极了依依还在的时候,天真无邪。
“可以去看看华姐姐她们吗?我好想她们啊!”傻子少年满怀期望的看向他,因为他知道,让他学习的人会有这种权力,公公的打骂他也照样训斥。
“不可以,一介贱婢罢了,何必自损身份去看她们!”几个奴婢而已,何必需要!
“你——是坏人!”傻子少年的眼泪奔涌而出,“求求你,好吗?我求你了”
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向他下跪磕头的傻子少年让他甚为恼火。
只是几个奴婢而已,为此事而下跪的傻子少年实在是不对他的皇族身份上心。
只是几个下人而已,凭什么,凭什么呢,让傻子少年这般求情去见她们?
“起身!”他的声音带着点火气,傻子少年被声音所震慑,一时间并不敢起身。
“我让你起身,你听见了吗?”火气稍稍被压抑。
“我——”傻子少年起身,却后退了好几步,显然是害怕的样子。
“我就那么可怕?”看见傻子少年依言起身的同时后退几步以拉开距离的动作,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出离愤怒。
“。。。”傻子少年的嘴唇微动,没有再说什么话,他知道,若恼了眼前这个男人,他可能会惨事连连的。
“你该看清你的身份,轩辕昱。”他言已至此,虽然稚嫩,可是已经有过惩罚的他,会如他所期望的成长为那样的人吗,就像是第二个依依。
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耗下去,即使是傻子少年,他也要让他变成最优秀的少年,才情卓然,风姿绰约。至于,是否是借口,他也似乎看不清他自己的心了。
“君子玉,晨光日曦!”他没有忘记如莲的她,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那张被烧得可怖的脸蛋。
一场歌嫔的走水计,带走了依依,再也回不来。及时她死去,那个聪慧却美好的女子确是不在了。
那一句“我喜欢你”惊住了他,在他发现自己的情感之前。当他发现,那个人的烙印很深,以至于他想把傻子少年变成第二个她。
毕竟傻子少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如她这么聪慧。他有很多时间,变傻的药有人能制,必然就有人会解。他很期待傻子少年恢复了会是怎样,也很希望恢复的他会和她一样喜欢他。
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