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鄙视地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丢向王裕元。「真有趣,今天,不仅是
我们订婚的日子,也是解除婚约的日子,真令人永生难忘。至於我的身体,我
很明白,你不欣赏我这种纤细得弱不禁风的类型。既然我们无缘成为夫妻,高
贵又富裕的王公子应该不介意施舍这件红衫给我吧!我不愿意赤裸裸地跑在街
上——」
「当然。」王裕元邪恶地笑着。「我当然不介意将衣服送给你,如果让你美
丽的胴体赤裸暴露给外人看,简直太污辱你了。不过,今夜寒流来袭,而你只
穿这件单薄红衫……「小公主」禁得住吗?」
半晌,叁个人又哈哈大笑——夜蝶心里其实好害怕,但她不准自己畏缩退却,
她深吸一口气後打开铁门,赤足踏出她绝望生命中的第一步——黑夜沈沈,浓
浓的雾气,冷冷的空气,让她觉得全身好冰、好冻……
拚命向前跑、向前冲。
她不要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决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熙来攘往的五星级饭店大厅内,突然一片静默,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现,但
大家都同时感受到一股沈甸甸的压迫感。
他的脸是略长的椭圆形,额头上因常深思而有深刻的纹路,忧郁的眼神中带
着杀气,紧抿的薄唇显示他的坚强与固执。
他浑身散发出的冷傲像座千年冰山,严谨不苟言笑的态度令人胆寒。与人说
话时直视他人眼睛是他的习惯,但对方却时常因为震慑於他冷酷锐利的眼神,
而心生敬畏。
整体而言,他有着慑人的气魄与傲视群伦、不可一世的威望,加上贵族模样
的穿着,像是来自异地的富豪。
见他站定在柜台前,服务人员吓得口吃。「先生,你……」
「我要一间最安静不受人打扰的上等套房,我可能会住很久,所以打算预付
半年的费用!」冷然的声音、淡漠的表情,让原本已少了二魂六魄的服务人员
更加呆滞。
「是,是……」服务人员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立刻安排……先生,
请你在这上面签名。」
他低首拿起金笔,签下名字——仇尘刚。
「仇先生——」服务人员好奇又谄媚地巴结。「您的姓氏及名字都好特别,
听您说话的语音,应该是归国华侨吧!请问您来自何处?欢迎您回国。」
华侨?他微微地牵动嘴角,做了一个像是笑的动作。
曾几何时他的语调,竟被外国人给同化了?光荣归国的华侨?真讽刺的说法。
他不语,以犀利的双眸盯着眼前的服务人员。
服务人员莫名地全身发毛。「仇先生,这是您的总统套房钥匙,这位服务人
员会带您上楼……」他赶紧转移话题。
侍仇尘刚离开,其馀的服务人员便开始窃窃私语——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月黑风高的寒冷夜里,仇尘刚独自一个人站在河堤上,望着深不可测的黑海
水。
阔别了十四年,如今,他又再度踏上台湾这块土地。
十四年来,他,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他问自己为什麽要再回来?也许,除了仇恨,还有那麽一点期待?
每一天,他都对着自己重申他的誓言,这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我要
报仇!我要报仇……
唯有血,才能洗清耻辱。
才能将一切改变。
将怀疑变成关怀,敌意变成怜悯。
他唯一的家人——他最可爱的妹妹,只因为他年经时糊涂犯下的错,竟赔上
了她最宝贵的生命……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夜蝶在心中大嚷。
薄薄的蕾丝红衫非但不能取暖,还让她娇艳可人、婀娜多姿的玉体,在黑夜
中招摇着——一个穿着如此暴露的女孩在街上狂奔,岂不引起有非分之想的人
的「关注」?
她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四肢发麻身子骨不听使唤,她仅存的意识是——
自己会被冻死……
她停下脚步观望四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里,她只知道要赶快找一
个可以取暖的地方。
突然间,四个满险横肉而且浑身酒气的剽悍男子抓住她的双手,他们滛笑叫
道:「哇!现在的妓女真招摇,这麽冷的天还穿得如此「凉快」出来拉客,看
你冻成这样,生意很差是吧!咱们兄弟正好供你取暖——」
「不!」夜蝶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她本能地反抗,但这群男子还
是不断地调戏她。
「抓我啊!咬我啊!我们好喜欢你喔!」他们故意拉扯她的薄衫,很快地,
她的睡衣已被撕得破烂不堪。
「不要!」夜蝶拚命抵抗,找到时机便用力咬他们的胳臂,哀嚎声传来的同
时,恶人也松了手。
夜蝶像拚命叁郎似的,开始向前冲……
背後的咒骂声传来。「他妈的!这表子太狠了,我们更不能放开她,追!快
追她!」戏谑的笑声又不断传来。
四个大汉对夜蝶穷追不舍。
夜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呼吸紊乱,全身更是疼痛欲裂,不!不要!她
不要死!
在黑漆漆的前方,她彷佛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人。
他雄赳赳地伫足在这片天地中,傲然顶立着。
在诡谲的暗夜中,他看起来分明是——中古世纪的武士!是的,他一定是武
士,他是来拯救她的。
她可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下一秒,她「煞车」不及,整个人撞向他,他的个头太高大,娇弱的她反弹
跌倒在地上,她感觉整个人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小姐!你没事吧?」对方虽好心地扶起她,但语气和表情却是冷漠的。
「我——」当他强而力的手臂握住她孱弱的肩膀时,一股温暖的电流穿越她
的身子,使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毫不考虑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她紧紧地贴住他雄壮的身躯,安然地闭上
双眸。
这女孩……太放浪形骸了吧!怎麽对他做出这麽露骨的举动?
小姐!小姐——」他再次仔细端睨她时,诧异地发现她根本已昏死过去。老
天!
她的身体冷得活像是刚从冷冻库走出来。
他想甩掉她已是不可能,她紧紧地抱住他,他低头注视她好一会儿,而当他
再度抬头时,那四个大汉已大剌剌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其中一个不良份子道。「她是娼妓,难道你也要她?」他凶蛮
地指责着。
而他还是那副酷模样——死瞪着他们。
他露出锐利的目光,缓缓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动作像一只畜势待发的野豹。
虽然他怀裹抱着衣衫不整的夜蝶,但他那股唯我独尊的架式,莫名地令人战
栗发抖。
他喑哑道:「我在中东曾经杀过不少无恶不做的人,如果你们愿意为我的侠
客之名更添光彩,我不介意自己圣洁的手,沾染你们的污血。」
听到他那特别的口音,四个恶人已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加上他那种目无中人
的说法,似乎根本不把台湾的法律放在眼底,以及他那股好似将全天下踩在脚
底下的气度……四个汉已吓得屁滚尿流。
「算了!反正她是妓女,你要她,那她就送给你好了。」他们四个人识相地
立即旋身逃之夭夭。
妓女?!
在他怀中的女孩,竟是男人最不屑,但又有迫切需求的娼妓?
他不禁摇头失笑——想不到他回台湾的第一天,就有一个女人主动投入他怀
中,解决他十四年来压抑的欲望——男人需要女人的生理欲望。
第叁章她一定还是个孩子,才会这麽贪睡。
不过,她的睡姿实在很美,竟能再次激起他心底的欲望,仇尘刚面对这种反
应,忍不住暗笑自己定力不够。偏偏她的硬容,却又是这般清纯,就像天使的
脸孔。
他放下手提式电脑,悄悄走向她,一动也不动,默默地在一旁欣赏她。
感受到在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盯着她看——夜蝶惊悚地睁开眼睛,她的眼
瞳立刻映入他的容颜。
她吓得缩起身子,并从沙发上爬起来。
「你——你——」她口吃了。「你别过来,别碰我……」
仇尘刚见到她的傻状失笑道:「放心!我不会碰你,我已明自你不是妓女—
—」
说着,他大方地坐在沙发上。
「你——」事不宜迟,她乾脆挑明说了。「昨夜……过了就算了,只怪我自
己倒楣……现在,我想向你借点钱买一套衣服、鞋子……然後,我会离开……」
眼见他坐在她身侧,夜蝶识相地起身,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你一定很有钱,
不差这一点钱吧!」
他目光如鹰地盯住她。「是的。」他道。「你想要多少钱?」
夜蝶想了一会儿。「两千元应该就够了。」
「两千元?」他闻言,不禁仰天大笑。「给了你两千以後呢?你要去哪儿?」
「这就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了,快点给我两千元啦!」她竟无意地向他撤
起娇了。
「你知道chu女有多值钱吗?」他反问她。「你的贞操绝对不只两千元。」他
盯着夜蝶的眼瞒。「如果你开口要二十万,我也会给你的。」
「二十万?」夜蝶脸色大变。「我又不是想拿自己的身体来交易!如果我要
了你二十万,那才真是作践我自己。」
仇尘刚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愧疚。
「你……」她想骂他,却找不出任何骂人的字眼,毕竟她一直是受千金小姐
的教育,她根本不懂那些不入流的脏话。「你……」她气急败坏,胀红了脸。
「你想骂我浑球?抑或是诅咒我?」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调侃她。「我很
诧异,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连骂人的词库都不具备,你很特别呢!」
她确实特别。
就算她只裹着被单,任秀发披肩、脸色发白,怒火中烧,且又无可奈何的落
魄模样,仇尘刚依然不难发现,她身上所散发的特殊气质。
这种别於普通人的气质,不刻意而展现的傲气、自尊,绝对只有上流人士的
千金小姐才能有。
她,应该是来自豪门贵族的大小姐。
仇尘刚责怪自已昨夜一时失察,被她美的胴体迷惑失了方寸,因而忽略她那
股别树一格的气质,而将她玷污了,如果她真是某某豪门千金,那事情就严重
了。
「我不特别。」夜蝶心情沈重。「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连贞操也被你夺
去了。」她抬首,向他乞求。「放我走吧!给我一点钱——」
放她走!?
仇尘刚心头一颤,然後摇头说道:「不!」
「不?为什麽?」愠怒使她双眸发亮。「你这麽有钱,必定有数不尽的女人
等着你召唤,既然你不缺女人,为什麽不放我走?」她尖锐道。
为什麽他不放她走?仇尘刚实在也说不上来。
自从十四年前,他离开席谷雪後,就没有任何女人,除了眼前的她……但是,
她根本只是一个小女孩,纯真得根本不解世事。
他佯装正经地回答她。「你与我有了「一夜缘」,如果你是妓女,我根本不
会理睬你,但是你是个纯洁的小女孩,所以我对你有一份责任。」
「责任?」她失神了。他的意思是,他对她有责任只是因为她失贞了?「我
不要你负任何责任,我跟你毫无瓜葛。」
「如果你不肯对我诚实地吐露你的家世,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他说得
斩钉截铁。
「你——」夜蝶气得咬牙。
「你叫什麽名字?住哪儿?你几岁?为什麽会半夜穿着性感睡衣在街上游荡?」
他逼问她。
「我不会告诉你的!」夜蝶起身跑进另一个房间,「砰」一声,用力关上门。
隔天,仇尘刚还是一大早出门,午后由服务生送来午餐及一大把野姜花。迫
於无奈,夜蝶只好向女服务生求救。「求求你们,借我衣服穿,帮助我逃走,
求求你们——」
「我们不能。」女服务生慌乱道。「仇先生要我们切断套房对外电话线路,
而且又命令我们要锁上大门,他甚至威胁我们,若不遵守会对我们不利。听说
他在中东杀了不少人,他是杀人犯——这样有钱又有恶势力的人,我们怎敢报
警惹事?」
「杀人犯?」夜蝶吓了一跳,而这个男人也未免太狂妄了吧!竟敢如此直接
地恐吓这群女服务生,真是目无法纪!
女服务生离开後,夜蝶心底激起排山倒海的怒火,她一古脑地将野姜花丢到
门上,午餐也统统翻倒连盘子和花儿散落一地,然後走进房间,既然她选择饿
肚子,就只好以睡觉来填肚子了。
她躺在床上,很快地进入梦乡……
她转身扑了个空後醒来,然後忆起一切,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抓住被单走出
房门口。
她瞥见坐在书房里的仇尘刚,这一刻的他好专注,似乎把全部的精神都投注
於电脑的萤幕上,然後他执起大哥大开始与人通话,并且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为了怕她逃走,他命人切断电话线,而以行动电话与他人联络,他根本就囚
禁了她,难道他真的是杀人犯吗?夜蝶一阵颤抖。
他不经意地抬首,眼光正好与她遥遥相对。然後他切断了电话,眼睛像利刃
般盯着她,用着冷冽的口吻说:「我叫了点消夜给你吃,你一整天没吃东西,
一定很饿。」他指着推车上的小西点。「你把客厅弄得很脏,服务生花了好久
时间才打扫乾净呢!」
「我喜欢这麽做,不行吗?」她不服气地顶嘴。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现在可不是千金大小姐,你只是阶下囚,别忘了。」
他「暗示」道。
「你——」她无言以对,只有乖巧地坐在餐桌上,听话的吃起消夜来,看看
时钟,想不到一觉睡醒竟已深夜了。
仇尘刚不理会她,只是一味埋首於公事中。
他显得很忙碌,夜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麽大事业。她百般无聊地观察起他
来了。
薄薄的月光进窗内,反映在他身上,使他脸部刚硬的线条显得柔和起来。总
是忧愁的双眸变得迷人;他饱受岁月摧残的面容,更有一股慑人的魅力。基本
上,他可以算是英俊的,只是他的帅气不同於她喜欢的「白马王子」型的男人,
他是属於粗犷冷峻型的男人。
他看起来有一定的年纪了,夜蝶突然全身发冷,一丝不好的预感进入她脑海
中——他结婚了吗?如果他结婚了,那她……
「你——」她想问,又不敢问。
仇尘刚因她发声而抬起头来,看她发自的脸,他无奈地问:「你又怎麽了?」
「我……」她深深吸一口气,不容许自己反悔而脱口道:「我不要做第叁者,
更不要当你的情妇,你得快给我两千元,让我离开你——」
「第叁者?情妇?」仇尘刚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与她在一起以後,他
竟又想起了「笑」。「我还没结婚,「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我十六岁了!」她讨厌自己是因为「小女孩」,而被坚基
叔叔愚弄。她立即捂住嘴巴,怪自己一时冲动多嘴。
「十六岁?」仇尘刚激动大骂。「老天,你还未成年?十六岁的小女生身穿
性感睡衣,半夜在外干麽?」
任何一个人,即使像仇尘刚这种成熟、冷酷、刚硬的冷血份子,也无法不对
夜蝶,这位「小女孩」起怜悯之心。「到底是谁欺侮你?难道你的父母不要你
吗?」
「谁欺侮我?」夜蝶不甘示弱地反驳说。「是你,是你玩弄我这个「小」女
生——」她啐嚷。「我的事,不要你管——」倏地,她旋过身,迈开大步。
不料她迈开的步子还未落地,整个人却被拖了过去,仇尘刚将她压坐在椅子
上,他怒目注视她。「给我坐好!」
他凶起来时,夜蝶连动也不敢动。
他坐在她的对面,尽量和颜悦色。「我们有很深的误会,使得我们每次凑在
一起都很火爆,我实在不愿这样对你,尤其你只有十六岁。」
夜蝶侧过头,不语。
「我叫仇尘刚。」他自我介绍。「虽是台湾人但住在海外多年,刚从中东回
国。
我今年叁十二岁,未婚。」
「干麽告诉我这些?」夜蝶不屑。「你好像还漏讲一点,你是杀人犯,不是
吗?」她挑起秀眉问。
「杀人犯?」仇尘刚不以为然。「是的,我是杀过不少人,但那群人都死有
馀辜。而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