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危险的投资第2部分阅读(1/2)
作者:作者不祥
时,爱情的力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它可以使人死,也可以使人活,它可以使人承担起他平常承担不起的压力,也可以使人做出平常做不出来的怪事——偷、抢、骂大街、亮凶器(不一定杀别人,大多的时候是自己抹脖子)。可是一旦爱情插翅飞走,连看一眼都恨入骨髓,而两个人却被结婚制度硬生生的绑在一起,结局只有两个,一是含恨终身,郁郁以殁。一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奶比较文明,可能只在丈夫茶杯里放点巴拉松。
爱情效用递减律(3)
主要的变,是内在的变,一种先天性身不由主的变。上帝赋给人类的特质中,有“日久生厌”和“喜新厌旧”两项原素,这正是人类进化的主要动力,但适应在爱情上,却像一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爆炸一次的核子弹。一个貌如天仙的老奶,能使天下所有男人为她发癫,也能使她的丈夫在前十年为她如醉如痴,但不敢肯定她能使她的丈夫十年后仍保持原来热度。经济学上有效用递减律,爱情学上同样的也有效用递减律。一位年轻妻子抱怨她的丈夫:“我穿再漂亮的新衣服,你连一眼也不看。”丈夫曰:“当一个人知道包裹里是什时,看那包装纸干啥?”这话教人伤心,但这还属于轻一层的。游泳皇后伊漱惠莲丝的丈夫,拥有既美又富的娇妻,局外人想来,他真是祖宗有德,应该整天晕淘淘才对,可是他阁下仍然常去酒吧找野食,往往打得头破血出,发上报纸。中国皇帝刘彻跟英国国王亨利二世,后宫美女如云,他们却跑到外面乱搞。于是老奶遂破口大骂天下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不过这件事只有在传统社会中,才由臭男人片面出丑,到了近代,老奶们气吞山河,心怀大志,视臭男人蔑如也,当丈夫的恐怕越来越走下坡。从前“老婆是人家的好”,现在似乎正向“老公是人家的好”道路上发展。
问题到今天所以严重的是,随着工商业的发展,社会的节奏加快,贵阁下如果看一些老电影——或电视长片之类,会发现十年前影片的情节和剪接,简直温吞水,受不了,受不了。社会的节奏加快,爱情的变化也跟着加快,不但老家伙们吹胡子瞪眼,不能适应。就是年轻的一代,首当其冲,也眼花缭乱,手足失措。
第二部分
从一部电影说起(1)
——男女因爱情上升而结合,因爱情消失而分开,任何人没有资格阻挡。
最近台北上演了几部电影,都在探讨“结婚”“同居”问题,其中的一部是《不结婚的女人》。
——用不着打听,它是外国片。台湾拍的电影也好,电视也好,大多数都在风花雪月和神怪中打滚(严格的说,中国没有武侠小说,只有神怪小说,电影电视更等而下之),虽然也有几部探讨社会问题的名片,可是又堆满了教条口号,把观众看成一大群呆瓜,如果不耳提面命,就看不懂。看外国探讨社会问题电影,就不必担心有这种起鸡皮疙瘩的镜头。它用情节显示一切,因之,柏杨先生推荐读者老爷,如果买得起门票,理应前往一观。
《不结婚的女人》,事实上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女主角在一家画廊担任打字员,大概四十岁左右,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夫妻恩爱逾恒,安全、温暖、生活优裕。直到有一天,当她兴高采烈地跟丈夫商量如何如何度假时,丈夫却正色告诉她,他已另外有了女朋友,是一位比女主角年轻,只有二十五岁的女教习,而且决定先行同居。女主角一霎时天崩地裂,但她仍镇静地离开,走到她丈夫看不见的墙角,才大口呕吐。
这是一个转变,离婚像一把巨斧,把人生砍成两段,她要从砍断的地方重新学步。这事说起来写起来,稀松平常,做起来就千辛万苦,任何刚强的人都挡不住突然间呈现到面前的寂寞,以及迟暮之年,青春老去的恐惧。对爱情甜蜜的回忆只有更增加对爱情的厌恶;还有x欲的困扰,使她举目茫然、焦灼悲哀。她向心理医生诉苦曰:“我已七个星期没有sex啦。”心理医生了解,那并不仅仅是sex,而是孤独的情意结,告诉她放弃内咎,去另外找男朋友。她吃了一惊,但心理医生曰:“人,总是人。”
于是女主角突然醒悟,不是醒悟她可以乱七八糟,而是醒悟到她的独立自我。当天晚上,她就去酒吧,找到一位过去曾经打过她主意,而她又瞧不起的一个家伙,直截了当地曰:“带我到你的地方。”之后,当该家伙邀请她明晚再来时,她平淡地曰:“我对你没有任何承诺。”不久,她跟另一位画家恋爱,情同夫妇,但她拒绝结婚——她不再相信结婚可以保障安全。她跟以前判若两人,一个时代的新女性诞生,她不再是贴到男人身上的狗皮膏药。更不是丈夫专用的“高级妓女”——受过高等教育,有高贵身世,丈夫喜欢时宠爱有加,丈夫变心时弃若破鞋的高等妓女。她心理上完全独立,跟臭男人一样的完全独立。
这部电影给我们最大的启示之一是,所有在电影上出现的女配角和男配角,都遭遇过婚变。只有一位老奶保持她的婚姻,但她付出的代价是,她必须含垢忍辱,用种种方法,对丈夫的外遇,假装不知道。夫工商业越发达,离婚的比率越高。不要说顶尖的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离婚率已达百分之五十。纵是后起之秀的台湾,也不得了。《中国时报》记者蒯亮先生,在今年(一九七八)五月二十五日该报上,曾有一篇报导,去年(一九七七)一年,台湾有“十五万四千四百八十三对新人,走向红色地毯的尽头。同时,也有九千一百四十二对怨偶,从红色地毯尽头又走了回来。结婚跟离婚的百分比,高达十六点八。”这是去年(一九七七)一年,今年(一九七八)如何,希望蒯亮先生能再为我们作一统计。柏杨先生乃半仙之体,所以依我的阴阳八卦,除非经济增长率停顿,离婚率一定比去年(一九七七)增加,而且有一年比一年增加的可能性。蒯亮先生在报导中说,有些官儿把离婚的原因归罪于社会的浮华奢侈。用这一点点学识当官唬人,足足有余,用之于解决离婚问题,恐怕是漂白粉洗乌鸦,无济于事。离婚之所以发生,跟社会的浮华奢侈没有定律的因果关系。而且幸好没有定律的因果关系,如果真有定律的因果关系,那就更糟,等于直截了当地招认根本无法解决。盖只要是自由经济社会,浮华奢侈就不能避免,如果能避免,那就不是自由经济社会,必须重敲锣,另开张,建立统制经济社会矣。现在任何一个人如果有了银子,他想买一台电视,就可买一台电视。他想买一辆汽车,就可买一辆汽车。同样的,他想泡迷死,只要有迷死愿意跟他泡,他就可照泡(老奶也是一样,她想泡臭男人,只要有不怕死的愿意跟她泡,她也可照泡)。如果规定他的钱不准用来买某一种东西,或必须用来非买某种东西不可,那就得实行“粮票”“电视机票”“汽车票”制度,属于另一个天地。
从一部电影说起(2)
离婚是一个古已有之的老问题,远在纪元前二世纪,朱买臣先生因为太穷,贤妻大人就要求离婚,那时还没有“离婚”这个含意平等的名词,所以朱夫人要求朱先生把她“休”掉。以致演出京戏上《马前泼水》的故事,对不肯安于贫贱的老奶,倍加讽刺,并教育一些有反抗心的老奶,忍受到底,万勿蠢动。问题是,一个不能使妻子温饱的丈夫,却大言不惭地猛吹他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实在教人生气。朱买臣先生幸而以后发达起来,但这种人却不一定非发达起来不可。我们无意讨论这件事的是非,而只是说,即令在古时那种非常不浮华不奢侈的社会,离婚照样出现。不但古之时也,连具有严厉反离婚的英国王室,最近也向时代屈膝。想当初,英王爱德华先生因坚持跟离过婚的辛普森夫人结婚,而被逐下金銮宝殿,成为人们最崇拜的“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一代情圣。可是到了今年(一九七八),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和女王的堂弟梅克尔亲王,却先后起义,把这个严厉的绝不容忍离婚的传统踢了个倒栽,把老公老婆,赶出大门。
反对离婚最激烈的莫过于天主教,教皇保禄六世在世时,躺在病床上,还发出正义之声,指摘离婚是“致命的道德堕落的指标”。然而就在他阁下御驾所驻之地,人口百分之九十是天主教徒的义大利共和国国会,却通过了离婚法案。使“义大利式离婚”——谋杀,成为历史名词。嗟夫,结婚的基础是爱情,爱情一旦乌有,基础已溃,而偏不能离婚,用法律和古老的道德来维持婚姻的虚架子,真是危险万状。丈夫也好、妻子也好,本来亲亲密密,如漆投胶,一旦成了摆不脱、甩不掉、打不烂的吸血蚂蟥,不仅是不必要的,也是后果堪虞的也。吾友王尔德先生曰:“男女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事实上有些人一直到离婚,对配偶都不了解,所以我们认为是这样的:男女由爱情上升而结合,因爱情消失而分开。当爱情上升时,谁都挡不住他们的结合,如果贵阁下跟一位如花似玉或青年才俊,爱得天昏地暗,要举行结婚大典时,柏杨先生拍马而上,嚎曰:“结不得呀!”我想准被揍扁,而且没有一个人同情我老人家的苦口婆心。可是,如果贵阁下跟对方的爱情消失,恨得咬牙切齿,非离婚不可,柏杨先生经过上次教训,觉得还是顺着贵阁下的心意为妙,帮腔曰:“对啦,对啦,离了好,离了好。”遇到卫道之士,砰的一声,把一项“破坏家庭”的帽子,扣到我尊头上,我这把老骨头,就有拆散的危机。
去年(一九七七)三月,华盛顿两位美国佬李维兹先生,跟梅耶先生,互相交换杀妻。李维兹杀妻的目的是想跟另一位老奶同居,梅耶杀妻的目的是想得到美金十万元的保险费。这真是一件骇人听闻的手段,凶案于一个月后破获,两个恶棍自有他们的下场。然而,我们想到的问题是,用结婚制度来保护的那两位可怜的妻子,最后却反而因结婚制度得到惨死的结局(李维兹的小女儿也一并丧生),站在她们的立场,如果选择离婚或被杀,恐怕宁愿卷铺盖,也不愿挨刀。在这种情形下,竟然有保禄六世之流的卫道之士,英勇的攻击离婚是不道德的,心肠未免过度毒辣。只顾板着嘴脸出售自己认为的道德,不管别人的痛苦和生命,他自己不但是不道德的,而且简直是丧尽天良的也。
“跑不掉”泥沼(1)
——婚姻要靠爱情维持,如果靠“跑不掉”维持,那才是一幕悲剧。
人就是人,不是物。人的特质是有灵性,有感情,有智慧,和有选择爱情的能力。物就不然啦,它啥也没有,砍它一刀它不会叫,踢它一脚它不会跳。所以围棋第一等高手,看他在棋盘上妙计百出、左包右抄、前埋后伏,把对手杀得双膝下跪。可是,如果教他真的去指挥作战,恐怕准成为“带汁诸葛亮”,除了泪流满面,就是泪流满面。盖棋子是“物”,往那里一放,虽然陷入重围,仍笃定泰山。贵阁下阅棋多矣,有没有见过紧急之时,棋子忽然生脚,溜之乎耶?有没有见过全军覆没之际,棋子忽然号啕大哭,声震四野乎耶?一局棋罢,各归原位,仍是棋子。而战士们一旦被“砰”的一声,就永远消灭。下局棋用的仍是上局棋死掉了的棋子,而第二次战役用的却不再是第一次战役死掉了的战士也。
人跟物的差异,十万八千里。汤明昭女士把夫妻的一方,用“物”来比喻,心理上先已不把人当人,只当可供用的东西。丈夫也好,妻子也好,绝对不是“一件衣服”“一支笔”“一把梳子”。贵阁下嫌衣服太宽,可剪之使窄;但贵阁下如果嫌丈夫或妻子太胖,恐怕无法挥动大斧,削下几片人肉。贵阁下刚写罢一篇盖世名著,把原子笔往桌上一摔,摔成两截,没人说话;但贵阁下如果把丈夫或妻子一摔,不要说摔成两截啦,就是头上摔出一个大包,恐怕后患就够无穷的也。贵阁下懒惰成性(或勤快成性,天天去理发店马杀鸡),三个月不用梳子,关在铁匣里,毫无怨言;但贵阁下如果把丈夫或妻子关起来,恐怕三天都会成为报上头条新闻。
汤明昭女士认为婚姻关系只要“定于一”,对方就“一定更加珍惜”,呜呼,这只是“人”和“物”的关系,不能闭着尊眼推理,认为“人”和“人”的关系也是如此这般。柏杨先生小时候,曾有一项奇遇,柏府附近,有条深可没顶的小河,一位青年才俊把两个大葫芦绑到腋窝,往水里一跳,竟然浮了起来,游到对岸,观众掌声雷动。他想,如果把大葫芦绑到腰窝,岂不是上半身全部露出水面,更悠哉游哉耶,于是果如所料,观众再度掌声雷动。他就又想,如果把大葫芦绑到脚底板,岂不是简直可以踏水而行,在水面上健步如飞耶,于是,只听噗通一声,这次没有果如所料啦,观众也没有掌声雷动,而是一阵惊叫,七手八脚地救人。盖该青年才俊跳到水里之后,头重脚轻,大葫芦上浮,尊头下降,来了个倒栽葱节目。水面上只见两个拼命挣扎的大葫芦,不见人踪。等到好容易把他阁下救出,已淹了个半死。
“跑不掉”泥沼(2)
汤明昭女士用的似乎是这种大葫芦逻辑,把“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认为也可以应用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尤其是夫妻之间的关系上。一个人拥有世界上惟一的一块宝石,当然百般爱惜,不是至亲好友,连瞧一眼都棉花店失火,免谈。可是在婚姻上,如果某一个女人,铁定的属于某一个男人,或某一个男人,铁定的属于某一个女人,不但不见得发生“一定加倍珍惜”,恐怕反而更不珍惜。原因很简单,在传统的男性中心社会中,臭男人力大无穷(包括体力和财力),一旦发狠曰:“我珍惜你是你的福,我折磨你是你的命。”结果老奶得到的不是加倍的珍惜,而是大葫芦朝上,加倍的倒栽葱。
吾友丹扉女士曾画龙点睛说过:在有些女人眼中,丈夫会跑掉,而老爹跑不掉,所以对丈夫百依百顺,对老爹就五雷轰顶。在有些男人眼中,娇妻会跑掉,老娘比老爹更跑不掉,所以娇妻的重要性也同样的后来居上。丹扉女士是为探讨孝道而写的,柏杨先生借来说明我们的论点,夫父母子女间是天伦的爱,父母揍子女而仍爱子女,子女忤逆,也不能使父母改变心肠,亲情似海,十指连心,怎么跑都跑不掉焉。而夫妻之间是人伦的爱——“跑不掉”的爱,本质上绝不可能;因为绝不可能,所以危险万状。父母子女之间“跑不掉”,有先天的无尽爱心在支持,夫妻间一旦陷入“跑不掉”泥沼,那只有哀哀一生。
今年(一九七八)十二月十五日台北《联合报》,有一则新闻,照抄于后:
“彰化市一位苦命女,家庭贫困,国民初级中学毕业后,到一家纺织厂工作,工厂小开看她容貌不错,千方百计追求,对方父母也在旁协助,使她与小开发生关系,当她知道已怀孕时,对方同意结婚,保证全心全意爱她。但是,结婚之后,立刻就变了。丈夫开始对工厂中其他女子动脑筋,丑闻时传,为了面子,她都忍了。而丈夫好吃懒做,不出数年,工厂倒闭,丈夫就在家睡觉吃饭,一点不为孩子着想。她只好背着孩子,住到娘家,每天到一家工厂去作工,维持家用。谁知她的丈夫趁她外出工作之际,偷偷把一儿一女带走,晚上并派一名打手威胁,要她继续工作,否则不准她与儿女见面,(柏老按:这是中国社会恶传统的一部分,用儿女作为夫妻间斗争的工具——有些恶棍,还扬言要杀儿女来迫使对方屈膝,比起《不结婚的女人》的女主角,你以为如何?)苦命女为了生活,只好继续工作。前天,她偷偷找到丈夫的住所,发现一双儿女蹲在楼梯口,饥寒交迫,满身脏兮兮,母子三人相拥痛哭,儿女震于父亲的滛威,不敢随母亲走,苦命女写信给辅仁大学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