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清源城七年,江天石果然如他当时所言,恪守男女之防,只是在人前以夫妻相称。
经历了起初两年的懵懂,谢雅欣每天看着江天石刻木头或者石头。看着看着,渐渐也明白了江天石在做什么,甚至在江天石刻的小人中,自己也领悟到一丝道的韵味。
近几年,谢雅欣没有刻意去修炼,但自己停滞数年的境界居然开始缓慢增长,这便是心境变化和对道领悟带来的变化。
她没想到江天石的修心之道居然可以给她带来如此好处,虽然她甚至都称不上随着江天石的修行亦步亦趋,只是旁观而已。
如此,她自己的心境也进一步安宁,学着江天石的样子,体悟身边凡人的喜怒哀乐,甚至反思自己从前的颠沛流离。
她对江天石终于还是视若师父一般的存在,尽管那个高大的男子并不承认这一点。
小城总体宁静祥和,身边有人来,也有人走。
转眼,又是五个春秋。
朱凌轩在三年前大婚,江天石和谢雅欣被作为叔婶出席了那个婚礼。
两人此时也已经额头见了皱纹,谢雅欣的青丝中也有银白闪现。
第二年朱宏媳妇还去省城给儿子看顾了一年孙子。
那一年,朱宏可没少去“兴茂斋”蹭饭,毕竟家里没了女人,那一口热饭总归差了许多。
不过,吃了谢雅欣的手艺,朱宏那是赞不绝口,直言比当年“老街坊”的徐大厨都要厉害。
再一年,小城涌进了大量流民,一打听才知道家乡洪涝,虽然关键时候仙师出手,防治了肆虐的洪水进一步破坏,可是当年的庄稼和收成都泡汤了。
而清源城因为地势关系,并没有受到洪水灾害,一时间,周边几个城池的流民也都涌进了清源城。
紧接着,因为清源城所在的宣国,大将军祁元直指当今宣国国主无道,才导致天怒人怨,上天降下洪灾惩罚他的国民,进而发动政变。
一时间,即便是远离国度的小城清源城都能在空气中嗅到一丝紧张的气氛。
又半年,朱凌轩一车一马,拉着媳妇儿和老娘从省城知府衙门两袖清风地回来了,一脸的意兴阑珊。
祁元终于还是推翻了国君的统治,而知府大人作为国君的嫡系,自然不能善终,进而府上自上而下无一幸免,即便是朱凌轩这样的清客,被拉上断头台的也不在少数。
要不是朱凌轩声名在外,在丹青界名气颇大,祁元一介武夫也是为了拉拢文人骚客的心,下令特赦了朱凌轩,甚至还盛情邀请刚刚从大狱出来的朱凌轩入他幕府。
朱凌轩被人从死牢释放出来,在鬼门关转了半圈,顿时心灰意冷,婉言谢绝了祁元的盛情邀请,直言隐退仕途,只愿回清源小城安度余生。
祁元听闻后,差点又举起屠刀。这是看不上我祁元呐,好在有幕僚将他劝住,让他放朱凌轩回老家,显示祁大将军的宽宏大量。
大乱之后,不宜杀生太多。最终,雄心勃勃的祁元采纳了那个谋士的意见,才放朱凌轩回家。
这才有了朱凌轩一车一马,甚至没有仆人,轻车简从地回到了朱家杀猪铺。
朱宏倒是很看得开,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当不当官的,不重要。如此一来,一家老小都团聚了,未尝不是好事。
朱凌轩回来后,深居简出,除了去江天石那边看江天石篆刻小人,无论是木雕还是石雕,一个个都看得极为仔细,动容处常常捧着一个木雕一看就是一晌午。
朱宏表示看不懂儿子,也看不懂江天石。
很快,祁元新政施行,涌入清源城的灾民大部分都回到了故乡,清源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又一年,当朱凌轩小名叫豆芽的儿子五岁了,也常常随父亲往庆里弄老店“兴茂斋”跑的时候。
朱宏媳妇却生了病,药石无救,眼瞅着病入膏肓。
朱宏没辙,登门“兴茂斋”,求江天石:“江兄弟,能不能救救孩子他娘?”
江天石雕刻木雕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双眼不满血丝的朱宏,摇了摇头:“人各有命,朱大姐这一生安稳,何必强行续命乱了轮回。”
朱宏闻言就急了:“那你如何让我饮了那半杯仙酿,我都感觉自己能长命百岁,这不是乱了我的轮回。”
江天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我的因果,你本就长寿,我只是帮你解除了些许病痛,并不是帮你续命。”
言罢,也不再言语。
朱宏脸色一黯,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声,回屠夫铺子。
朱宏办完媳妇丧事之后,似乎也知命了,几把杀猪刀一收床底,让徒弟沈力在庆里弄街角另开了一家猪肉摊,自己则金盆洗手,过起了怡儿弄孙的生活。
只是偶尔还是会去“兴茂斋”坐坐,也会去徒弟铺子提溜些猪肉,请江天石过来,喝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