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听着。
我想,长安也这样听着。
我们都静静地,没有站起来反驳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反驳无力,或者是些许的认命,还有一点是,他们都不懂我的意思,只会觉得烦躁。
班主任的语气也不是我的语气。她那样有感情的女声,不适合我这样没有感情的流水账文章。
终于挨到了最后一句:“你好哇,李银河。”
“大家知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她反问,班里一片寂静。
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了解一下王小波。好,那我们正式上课了,接着讲文言文。”
等着下课,去办公室听教育。如今,这才是我的必修课。
路过长安的座位的时候他叫住我:“赵良”,我回头,“你真的有读王小波哎。”
“疼吗?看着还有点肿。”我看着他的不对称的脸。
“你真的读得懂?”
“读不懂,大字不识一个。”
“我觉得你好厉害。”长安居然试图要咧嘴笑。
“哪有你厉害。”我赶紧把他的笑噎回去。
“你还喜欢谁。”他眼里放光,似要与我寻找共同点。
“你。”
我转过头就走开了,转过头就后悔了,转过头,那份别扭就又加深了一层,带着我的不安与滚烫的脸庞。
我从不知道一个字的威力居然有如此之大,和吸烟居然能产生一样的效果。直到现在,我仍觉得神奇,只是我再寻不到它。
日记本被归还回来。我得到了已经听过无数次的批评,也得到了很高的对我的文字的赞赏。
我却在想,若不是你也偷翻日记,又怎么会知道我写了什么,写的好与不好?
“别再缠着长安了,他有自己的人生,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班主任对要转身离开的我说。
“我没有缠着他。”我咬了咬牙。“他的人生也未必比我高级。”然后自认为酷酷的甩了甩头发。
回到班级的时候,我站在讲台上,用我的本用力的拍了拍黑板,班里安静下来。
我把我的本毫无美感的撕了,后来这件事过去以后,长安告诉我,我当时就像个表情包。
其实我当时想说很多话,这些话就像怒气一样哽在我的喉咙,使我没办法对这群旁观者说。大人们都错了,其实这些孩子才是最冷漠的孩子呀,你们到底在培养一群什么心性的祖国栋梁呀。
我冷笑了一声,抓着我的碎纸走到班级后面,丢进垃圾桶。
班级又热闹哄哄。嘈杂的声音像一只丑陋恶心的怪物,他的尖牙早已经准备好了,鲁迅先生,虽然社会变了,但却随时可以吃人。
我能听见从怪物的牙缝里窜出来的声音。它,奇丑无比、放肆乖张,却在嘲笑我如跳梁小丑。
我站在垃圾桶前愣了好一阵,上课铃在我耳边炸响。
“你好哇,赵良。”
我转过身。
“回座位吧。”
“好。”
“中午我请了。”
“好!”
我发现我的书桌上有一张小纸条,上面规规矩矩的写着:“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
它来自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