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便是,皇太后根本就不会在意宸妃腹中的胎儿,那日在太和殿宸妃刚刚离去,皇太后便入殿,路上必定相遇,可惜太后却只提让皇上迎娶西凉三公主的事情,丝毫没有提起宸妃动胎气的事情。
宸妃母子出事,她不会想着如何去调查真相,而是将摔死孩子的人先行杀个干净,当听闻宫中有妖物作乱,也不会想着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而是先行将源头处理了,恢复燕都皇城的平静。
皇上已经答应迎娶西凉三公主,丧事肯定是无法办的,宸妃虽然追封为了贵妃,却也没举行葬礼,派人暗中将她与小皇子的尸体埋入了皇陵。
至于落筱黛被按上了“狐妖”的罪名,自然无法再有什么追封的,为了不牵扯到她的家人,皇上只当她是病逝,抹去之间朴素迷离的一段血腥,以昭容小主的名义葬入皇陵。
兰珍为她穿上了她母亲为她准备的那身孔雀色的曳地望仙裙,想必落筱黛的死讯一传入落府,这位夫人的性命怕也难以保全了。
能够生出如此貌美的女儿,想必也是一位容姿不凡的女子,能够穿得住如此美艳的服饰,必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可惜了,可惜这些个“红颜”命中注定没得什么好命运。
=======随着宸妃杜月华与小皇子以及落筱黛的尸首彻底尘封在皇陵,这场充满诡异与阴谋的祸乱终于平息。
天一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如同积雪一般压下,再一亮又如同尘埃一样被抹去,干干净净毫无痕迹,不久的将来,宫中若是有人提起“杜月华”与“落筱黛”这两个名字,都会惊讶地问:“谁?”
这就后宫女子的命运,无论生前如何风光,死后都会渐渐消沉,直到有一天谁也不认识,冠着“皇上的女人”的名号,以一个“符号”的模式供后人流传议论。
眼下燕都皇城内,忙碌一片,皇上国婚,普天同庆,整个宫廷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本是要迎接“银装素裹”的冬天,却因为各处都挂着红色彩带而变得红艳艳一片,好似百花斗艳的春天般。
愣是将即将到来的寒流给退怯了,太监宫女们,忙着好像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长廊里,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就好像赶集一样,统一都是用跑的,说话都是手脚并用,从不停顿,甚至不分白天黑夜。
唯一清闲的应该就是碧玺宫的人,不,也许那不叫清闲,而叫冷清,是一种无人问津的冷清。
刚刚失去主子的兰珍,有一无枝可依的感觉,没有了落筱黛,迎接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不过,她知道,这样的空白期不会太久的,她在等,等一个可以让她继续在燕都皇城的后宫生存的人。
天色已经很晚,凤鸾宫内,皇后依旧挑灯处理着琐事儿,皇上国婚,要准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尽管丽妃已经分担走了一大半,但是依旧忙不过来。
姝离从外而入,轻声禀告道:“娘娘,人带过来了。”兰珍随着凤鸾宫侍女的身影进入了凤鸾宫。
古朴大气的陈设凸显着几分凝重气息,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携带着淡淡的清香,金黄|色帷幔内,皇后正翻阅着什么?
兰珍跪地请安道:“奴婢兰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将手中的账簿递给了姝离,淡淡地“嗯”了声道:“免礼!”
兰珍爬起身来,低眉顺目地侯在一边不敢正视,皇后又道:“进来吧!”有侍女撩开了帷幔,皇后的身姿容貌便更清楚地呈现在眼前,兰珍抬头瞧了一眼,又急忙垂下。
往了走了几步,不敢再往前,重新跪下,惶恐道:“奴婢卑贱之人不敢靠近皇后高贵之躯。”
皇后见她如此谦卑倒是十分满意,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问道:“本宫问你,当日发现落昭容有异样,为何派人来告知本宫?”
正文 第33章:国婚
“本宫问你,当日发现落昭容有异样,为何派人来告知本宫?”皇后的声音不大不小,听在耳边极其的舒适。
兰珍答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管理后宫诸多事宜,宫妃出了事情,自然该禀告皇后娘娘的。”
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句,摆手将身边的侍女都遣散,待人都退下了,皇后便也悠悠起了身,推开了一扇银纱窗,一股子冷流窜入殿内,吹着红烛明明灭灭,也让皇后的影子在兰珍眼前摇摇晃晃。
兰珍抬头瞧了一眼,见皇后未言语,不敢答话,也不敢起,只听见皇后很是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本宫是后宫之主?”
这是个很沉重的疑问句,皇后浅笑着摇了摇头道:“皇上是大燕王朝的皇上,可惜却并非天下之主,本宫的燕都皇城的皇后,却也并非后宫之主,你莫非不知,本宫之上还有皇太后,即便没有皇太后,也还有名为协理实为专权的丽妃?”
皇后反问道,又叹息道:“本宫不过是个在外没得外戚靠山,在内没得君王恩宠的空架子罢了。”
皇后乃是三朝元老前任丞相陆之痕之女,如今父亲已然告老还乡,倒是有两个兄弟却并不成器,白白顶着个“贵族”的名望罢了。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皇后之位,不过是皇太后安抚民心的一步棋而已,而皇上慕容皓天对她的感情也很明显不再是男女之情,加上年岁已大,女子年方二十便开始衰老,如此看来她的的确确是个空架子。
而丽妃虽然出生不高,却贵在她家财万贯,能够在金钱上为皇太后提供很大的帮助,故此在外有钱财可护身,在内有皇太后眷顾,在君心么,她年轻貌美,与皇上年岁相当,自然很得眷顾,最重要的是,她是安宁公主的生母,外加娘家逐渐崛起,两个哥哥都从了军。
各个方面都是要比皇后强出许多的,兰珍答道:“奴婢入宫日子尚浅,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并不知道别的。”
皇后听兰珍这般说,心中自然是高兴,唤了起,问道:“如今落昭容已经离去,你可有什么打算?”
“奴婢是燕都皇城的奴才,自然听候主子调遣,按着规矩该是要回到尚仪局的,不敢有何打算。”
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怎么舍得回去?那又得费劲多少心机才能进来呢?
“你原本是个官家婢女,只因主子犯了过错,抄了家,才会被收编为奴,初始在浣衣局,而后被调到了尚仪局,紧接着被落昭容看中,入了碧玺宫。”皇后越是说,兰珍的头垂得更低,看来皇后已经将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了。
“你倒是‘平步青云’啊……”皇后一句若有所思的话,听似不重不浅,实际却很有威慑力。
兰珍忙着跪下细声答了句:“奴婢、奴婢谢皇后娘娘赞赏。”
皇后抿嘴一笑道:“怎么又跪下了?起来吧!本宫瞧你聪慧,本宫身边正好缺个使唤的人,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兰珍道:“奴婢听主子的。”一句“主子”便是答应了。当然得答应,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皇后这句话吗?
宸妃母子出事,皇太后措手不及,若是问皇后何事儿,皇后却懵然不知,想必没得什么好果子。
特意派人去知会一声,便算是卖了皇后一个人情,之所以不亲自去,一则是为了引落筱黛入圈套,让她在适当的时机呐喊起来,造成妖性大发的效果,二则也是为了给皇后留下个“护主”的好形象,主子都变成能吃人的妖怪了,还能留在身边,不得不说“忠心可嘉”啊?
作为主子,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奴才吗?
=====凤鸾宫是皇后居住之地,自然比起其他宫殿要大要好的,雕栏玉砌雕檐画栋之中尽显肃穆庄严。
豹头凤尾,在碧玺宫内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侍女,除却主子便是她了,如今却并不同,皇后身边有随嫁侍女姝离,又有入宫便开始陪伴的教养嬷嬷张尚宫,还有各种女官,兰珍什么也算不得,不过好歹还能入殿内伺候,端茶倒水什么的。
恰巧此时,忙着“国婚”的事儿,正是用人之处,兰珍便被派遣去协助姝离处理一些事宜,顺便学习一下凤鸾宫的各种事宜。
十一月八日,是个黄道吉日,西凉三公主便在这一日入主燕都皇城,皇太后派八百皇家侍卫到燕都城门迎接,加上西凉送亲队伍,壮观的队伍行走在燕都官道之上。
听闻围观的百姓将街道是围得水泄不通,又派官员在燕都皇城正门的丽正门宣读大燕与西凉和亲的圣旨,表达两国交好之意。
随后直接从丽正门入燕都皇城,直入昭仁殿,行后宫妃嫔册封大典,奉太后之命,封西凉三公主完颜珉琪为贵妃,赐宫殿凌霄宫,而最值得议论的是封号,太后择了大燕的国号“燕”,这是属于至高无上的荣耀,人称呼“燕贵妃”。
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连丽妃都要俯首称臣,有着皇太后这座大靠山在,宫中妃嫔无人敢动她分毫。
西凉三公主,闺名完颜珉琪,西凉王之三女,废后同父异母的妹妹,皇太后的嫡亲侄女,皇上的嫡亲表妹。
年方十六岁,正直锦瑟年华,西凉更是传说中的“美女产地”,本以为必定是个美若天仙,艳冠群芳的女子,其实却不然。
兰珍只是在国婚当天远远地看过她一眼,中等姿色,清秀面容,贤淑文静,身穿贵妃朝服,桃粉团囍裙衬得她肌肤亮白光滑,珠钗玉翠,装扮齐全,倒也有几分娉婷秀雅,看似平易近人。
西凉国标准的“碧眼”与“挺鼻”却并不明显,听闻母亲是大燕的人,故此看上去倒不像个异族女子。
感觉更为亲和,接受册封之后,皇上与燕贵妃一同给皇太后行了礼,之后燕贵妃给皇后敬了茶,接受各宫嫔妃叩拜等,一系列礼节过后,便直接送入了凌霄宫。
虽说是“国婚”,应该是个喜庆日子,但是皇上还未从失去爱妃宠妾的悲痛中走出来,并不高兴。
宫中也就热闹那么一会儿,却感觉为了这短暂的几个时辰,阖宫上下忙碌了几个世纪。
正文 第34章:男宠
夜幕初下,燕都皇城五步一盏的华灯逐渐明亮,红墙碧瓦间,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甬道内,马车四角悬挂着亮堂红艳的灯笼,将四周都映衬着红光。
马车的湘帘是用圆润的玉珠串配而成,马车移动中,随意摇摆,玉珠相击发出姗姗之音,萦绕在皇城里宛若一首动人的歌,牵扯着无数女子的心。
这是凤鸾春恩车,是皇上召唤嫔妃侍寝的车,多少女子因为玉足榻上了此车而荣光万里,风光无限。
凤鸾宫内,兰珍跪在榻前,用一种很合适的力度握着一把沉香色木槌榔为歪在榻上假寐的皇后捶腿。
转眼便又是一月,大燕国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节就是腊月,眼下整个燕都皇城都是银装素裹,日日飘雪,肃穆庄严的宫殿,碧瓦红眼,皆化为冰雕。
这灯光一照,冰面又能反射出一层光芒来,错根盘结,相互交织,整个燕都皇城就如同一个美丽的琉璃球,美不胜收,与春夏秋三季景色截然不同。
而凤鸾宫内也在短短的一月之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姝离向来仗着自己是皇后的随嫁侍女,与皇后情意不同他人,向来与教育皇后男女之事的教养嬷嬷张尚宫颇为不合。
不日前更是不知为何与张尚宫公然动起手来,皇后责备她以下犯上,不尊老者,罚她跪在宫门口面壁思过,以示警戒,谁知许是天寒地冻,姝离承受不住苦楚,也或者是因为被罚而心中难过,一头撞死在凤鸾宫门口。
皇后心中既是心痛又是自责,再见不得张尚宫,感觉看见她,就能想起姝离的死来,便也以年老为由给撵了出去。
于是,入凤鸾宫不久的兰珍鲤鱼一跃成为凤鸾宫的大侍女,规规矩矩的正三品女官,成为凤鸾宫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燕都皇城众多奴仆之中的佼佼者。
至于姝离的死因真相如何,可想而知。
听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珊珊之声,皇后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兰珍捶腿的手便也停止下来,皇后惊讶道:“这是什么声音?”不等兰珍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是,凤鸾春恩车上的玉珠声,对不对?”
兰珍温和道:“是!”。
听声音那凤鸾春恩车自然不是来凤鸾宫的,但是皇后脸上的喜悦之情却难以掩盖,难得一见的怪事,一个做妻子的瞧见自己的丈夫临幸别的女人而喜出外望。
“皇上、皇上他终于召唤后宫妃嫔了……”皇后有些激动地说道,自从一月前,皇上迎娶了燕贵妃,便出现了一种逆反情况。
曾经在百花群中流连忘返的他,再也没有召唤过妃嫔侍寝,而新娶的燕贵妃自然也只有独守空房的命运。
听闻新婚之夜,皇上连衣裳都没有褪去,就更别提侍寝了。
于是整个后宫的女人心中都燃起了个可怕的念想——皇上该不是要戒色了吧?
那么就意味着整个后宫的女人都会成为聋子的耳朵——实至名归的摆设。
故此估摸着今夜里,无论皇上召唤了谁,后宫里将会出现一个特别异常的现象——无论有没有承宠都高兴,真真正正地做到“阖宫欢喜”。
兰珍遣了外间伺候的小太监路公公去打探消息,很快便从外间回来禀告,皇后问道:“是哪位?”
路公公听皇后如此问,不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同丧母般的嚎哭起来,弄得皇后与兰珍都是莫名其妙的。
兰珍瞧见皇后焦急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路公公的哭身更为大起来,回禀道:“回娘娘话,皇上、皇上他……”。
“皇上怎么啦?”
“皇上、皇上他、他召唤了男宠……”男宠二字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戳进了皇后的心膛,皇后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往后退了几步,幸亏兰珍急忙扶住……。
夜色正好,月光皎洁,繁星璀璨,加上各种宫灯将急急匆匆行走在长廊里的人影子拉着格外的长,若是站在燕都皇城的高出俯视着这座壮观、宏伟、奢华、辉煌的皇宫,你会看见几路人马都以一种上战场的阵势朝同一个目的地而去,各处三五的人汇合在一起逐渐扩张成逶迤如长蛇的队伍。
永福宫内,靡靡之音漂浮在空中,伴随着着黑夜的诡异气息不由有一种醉生梦死,昏昏沉沉之感,身穿玄色服饰的俊美男子随意散漫地歪在席座前,正瞧着殿内一群女子甩着水袖跳着优美的舞蹈。
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更是勾勒得他脸庞的轮廓如何之美,瞧着舞女们跳着好,抬手鼓起掌,一只洁白的手腕微微颤抖着递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娇滴滴地道:“皇上,您请用!”
慕容皓天低头瞧了一眼半坐半跪在脚边的人,一身纯白色长袍衬着他白皙的肌肤就好似一堆雪,被他这一瞧,脸色不由起了丝丝绯红,垂眸低头一笑,更是娇羞可人,美艳不可方物,这幸亏是男子,若是一名女子还不知如何动人心魄呢?
皓天一手抓住他伸出的手一用力便拉扯到了自己怀中,勾起他的下颚将他的五官更为直接完整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如同品味一杯美酒般的品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惋惜的叹息声。
“来,给朕笑一个?”皓天命令道,那男子瞧着他的笑心中不由颤得慌,却不敢不从,只能强颜欢笑,学着女子谄媚的模样翘着兰花指掩着嘴笑了一笑,更是逗着皓天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
拿起坐席上的酒壶,一手捏着那男子的嘴,不停里往里灌酒,那男子越是挣扎,他便越是高兴,笑声都快要掩盖那殿内的奏乐声。
徐南一瞧着眼前如此放荡不堪的慕容皓天,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问皓天道:“皇上,你干这种坏事儿,就非得拉上我吗?”
皓天只怕已经喝酒不少有些沉醉,迷迷糊糊地指着南一道:“徐南一,你再敢多说一句,朕今天晚上就睡你……”痴痴一笑道:“反正、反正,你也不是没跟朕睡过……”。
正文 第35章:暗室
“反正、反正,你也不是没跟朕睡过……”皓天痴痴醉醉地说道,徐南一不由连忙抬手捂嘴了自己的脸,有一种很“不忍直视”的感觉。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我跟你那是单纯的‘睡’,很单纯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