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寝宫的嬷嬷毕恭毕敬地说道,因为陆氏是皇后的姓氏,不便加上,故此大家都称呼兰珍为“御女小主”。
从奴才转变成主子,这种转变,宫中的奴才比兰珍适应得更快些,她目前还是恍惚之间不明所以的了,好似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而一时半伙无法接受。
皇上何时对她产生了那么多的情谊,竟然在太后面前说出“生死相随”的话来?
太后那日的一番话又有何深意?她并没有交代什么?
皇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认她当义妹?
丽妃为何又接受了她?让这个册封典礼顺顺利利的举行?
听闻那日清晨闯入暗室的人是燕贵妃,只因看见那血腥亵意的一面,年方十六还未经历人事的她竟然卧病在床了,这件事儿,又会在这个异族公主的心中留下怎么样的阴影?
等等无法想清楚的事情萦绕在心中,如酿酒般酿成了心事而忐忑不安。
“皇上在里头等您呢?”嬷嬷递过一个灯笼给兰珍道,眼前景物是一片漆黑,寂静得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兰珍有些惶恐地接过那灯笼,嬷嬷便吩咐人将凤銮春恩车拉走,随之所有的人都一一离去,只剩下兰珍孤身一人。
灯笼散发出来的光芒是圆润的,远远瞧着黑暗中一盏明灯,里头有一位身穿浅紫色宽松衣袍的女子,那身姿窈窕,衣袂翩翩,墨发倾泻,清丽素颜,好似一位不染凡尘的仙子。
不明缘由、心存疑惑的表情,更如不谙世事的小女子清纯天真,兰珍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推开了宫门。
陈红色的雕栏漆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里头却依旧是肃静一片,兰珍轻轻地喊了一声:“皇上……”。
就是那一刹那,只听见“嗖嗖嗖”几声,从空中好似落下了什么,闪着光芒的帷幔一片连着一片落下,瞬间将偌大的宫殿隔成了好几个小房间。
一阵连着一阵划破寂静的声响,一束连一束消散黑暗的光芒,接踵而来,让兰珍想象到的不是什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风花雪月、柔情蜜意。
而是会不会是哪里来的杀手,如无泪那样的来无影去无踪,如同一阵风一样地存在着。
“啊……”兰珍惊讶的叫了一声,神色慌张起来,环顾着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定神一瞧,只见映在眼帘的是一幕幕美轮美奂的场景。
帷幔上沾着数之不尽的萤火虫光,一闪一闪在空中格外好似眨眼的星星,翠绿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好似一床闪光的天蚕被。
突然感觉肩膀被人点了一下,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感觉一道身影飘过,兰珍不由提起心,问道:“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又感觉背后被人碰了一下,再回头依旧也没得什么?兰珍更是心慌,不是说皇上在里面等她吗?
怎么感觉等待她的是一个龙潭虎|岤呢?
衣摆划过,发出簌簌之音,微弱的脚步声也隐约可听见,兰珍问道:“是谁?谁在里面,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喊人了……”。
又想着这是永福宫,是皇上的住所,想必没得什么危险,该不是皇上在戏弄她吧?
慕容皓天的玩性好像一直挺大的,兰珍假装要喊人,还未张嘴便感觉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一股子热气袭来,好似要将她柔化了般!
“你怎么动不动就喊人啊?你要喊谁?”皓天调戏的声音传来道,兰珍不由身子一紧,他的怀抱总是让人这样舒服,特别是这个寒冬里,比被窝还要舒服。
“皇、皇上……”兰珍惶恐地喊了一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果真慕容皓天在戏弄她?
他的玩性一直都很大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过关键时刻却又很有担当,这样的男人好似很难有女人不爱的,感觉跟他在一起会很快乐。
只可惜无法洞悉他的心态,也无法了解他的行为,好像一条滑溜溜的鳗鱼,令人捉摸不透。
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出其不意?
“好看吗?”皓天将下巴搁在兰珍的耳边,脸颊摩擦着她的耳垂轻声问道。
兰珍只感觉耳边一热,整个身子一瞬间好似被什么点燃,烫得难受。
兰珍瞧着这殿内闪耀着光芒的帷幔,颔了颔首,不解地问道:“皇、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那夜里,我冒犯了你,今夜才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自然、自然……”皓天坏坏的笑了两声道:“自然想要你终生难忘才好的?”
只听见一个响指的声音,帷幔又逐渐升起,那光芒也逐渐熄灭,紧接着只见一盏连着一盏的红灯逐渐亮起来。
好似一朵连着一朵的红莲盛开,也逐渐看清楚了殿内的陈设,红艳艳的一片张灯结彩,宛若新房。
这是?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新房?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才能享受的尊荣。
可惜,对于兰珍而言却不过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谁会娶一个奴婢为“妻”?
如她这般作为一颗棋子存在的奴才,更是不敢奢求能够得到一个男子的爱,如诗文里所言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不过是个美丽的梦罢了。
正文 第44章:若惊(下)
红艳的灯光散发着暧昧的气息,这是永福宫的温室殿,是皇上冬季就寝的地方,以花椒和泥涂壁,另设有壁炉,御寒的帘幔更是一层压一层,温度就如同阳春三月般和煦温暖。
热乎乎的气息烘得暖洋洋的,心里头好似有个小猫咪在挠似的,兰珍脸上也逐渐起了绯红。
床榻上铺着软绵绵的毛毯,皓天将兰珍横腰一抱搁了上去,浅紫色的长袍与红烛的光芒融合在一起,特别的柔和。
兰珍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趴在自己身上,正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皓天,双手忍不住地拽住了毛毯,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敢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谁对她这样好过,为她费尽这些心思?让她觉得自己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公主。
皓天瞧着兰珍好似有些一点点紧张,忍不住地笑了声道:“我记得你的胆子很大的,怎么?害怕了吗?”
兰珍娇羞道:“奴婢说过,奴婢的胆大都是皇上您夸出来的?”脸色粉扑扑地红了起来,更是惹得皓天意乱情迷。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过……”皓天调侃道,兰珍更为羞涩,好似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难为情地别过脸去,脸上却忍不住地露出了些浅笑来,恰似欲拒还迎。
“兰珍,你笑起来真漂亮,好似破晓而出的晨曦般……”皓天夸赞了一句,放弃了原本要做的事儿,从兰珍的身上下来,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奴婢惶恐……”兰珍更是紧张,却又更是纠结,明知道,她与慕容皓天是永远都没得结果的,靠在他的怀中也是另有所图,却又好似很享受此时这种温暖的感觉。
“你已经我的女人了,不必总是奴婢奴婢的自称了,听着好生分的。”皓天纠正道。
以“奴婢”自称了十年之久,一时半伙还真是改不过来。
“奴婢习惯了,奴婢卑贱出生,注定是为奴为婢的命运。”兰珍感叹了一声,若是没有十年前的事情,她将会比谁都要高贵,也许也会以秀女的身份入宫,也许也会得到帝王的恩宠,也许会封嫔封妃封夫人甚至登上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的。
大燕以复姓为尊,南宫家族可比皇后的陆氏要高贵得多的,可惜一切都随着那一场血洗而幡然大变了。
“可是在我的眼里,从未将你当成过奴才……”皓天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兰珍却听得很是仔细,不由心中一震,他不把她当成奴才,那他将她当成什么?
“因为在我父皇的眼睛里,我连个奴才都不如,对待身边的奴才,父皇好歹还会笑,但是面对我,只有冷漠,甚至感觉看我的每一眼都带着厌恶与嫌弃,他宁愿抱南一,也绝不会抱我……”
慕容皓天好似突然伤感起来道:“我跟我的母后还有我姐姐就如被风吹落的树叶,任凭风吹雨打,在这个永福宫里,吃着冷饭冷菜,受着冷言冷语,活了10年。”
说到此处皓天抱兰珍的手更是紧,兰珍感觉得到,此时的他有些无助,忍不住地想要去安慰他。
听闻过皇太后在当先皇妃子之时很是不得宠,即便为皇上生下了皇长女与皇长子依旧没得到什么眷顾,倒是不知道他们过得如此苦。
“如果你不想,那我就这样抱着你,跟你说一宿的话,好不好?”皓天询问道,很是满足地将头埋在兰珍秀发里,嗅着她身上很是清淡的体香。
兰珍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答话,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慕容皓天好像对她很好的样子,连孩童时的伤心事也与她说道,好似将她当成了一个知己——红颜知己。
“你怎么不说话?”皓天见兰珍不答话,忙着追问道,顺手扳过兰珍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却见兰珍已经泪流满面,颗颗圆润的泪珠挂在脸上,就好像珍珠滚落。
“你怎么哭了?”皓天见兰珍如此,不由慌张起来,疑惑道:“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不是的……”兰珍连忙擦了泪水,又急又羞道:“奴婢是太感动了,从来,从来没有谁对奴婢这么好过?奴婢有些受宠若惊,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听兰珍这样说,皓天才放心下来,朝兰珍眉头一点道:“又不长记心,我说过了,不要自称‘奴婢’。”
“天下臣民尽为皇上之奴,就算奴婢如今在皇上您面前如此自称也是应该的,反倒是皇上,一伙儿‘朕’一伙儿‘我’的,让奴、臣、臣妾好生迷糊。”
初次说这两个字,觉得好生变扭,好似怎么也张不开口般。
“这有什么好迷糊的?该做皇上的时候自称‘朕’,自称‘我’时,便不是皇上,而仅仅是我慕容皓天而已,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想有那么的规矩与束缚,你也别臣妾臣妾的自称了,以后只有咱们两的时候,就我啊你的,多好听,为何非要加这些个称呼,好似平白无故地就将距离给拉远了。”
“皇上……”兰珍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难怪后宫中的妃子总是会明争暗斗地争恩宠,原来当皇上的女人这么的幸福啊?
本以为他只是对落筱黛才会那么的好,原来他果真是待谁都好,只不过待别人好的时候没瞧见而已。
“停……”兰珍话还未完,便被皓天伸手挡住了嘴,道:“以后只有咱们两的时候,也别叫皇上了,叫我的名字,叫皓天……”。
“皓天……”兰珍试探地唤了一句,却让皓天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好听、好好听,多叫几声。”
如果他不是皇上,好像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原来他是如此的随和。
“您,您做什么?”突然感觉脸颊一热,兰珍羞涩的惊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有只手正朝她的衣袍里探进去。
皓天笑道:“你说做什么?”说着朝兰珍的腋窝下一挠,惹得兰珍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您说过要抱着我一宿的?”
“这话你也信?男人说这话都是骗人的……”皓天见兰珍好似撇开了那些身份,更是高兴,少了很多阻碍地跟她闹了起来,她身上的很多,只要稍微碰触到都会让她笑起来。
“可是、可是您的是皇上,做皇上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兰珍边躲闪边问道。
“皇上怎么啦?我就问你,皇上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会对女人说谎的……”皓天死死地将地兰珍揽在身下不让她动弹,坏坏地笑道:“不然,怎么去偷得女人的心啊?”
正文 第45章:明兮(上)
转眼便是年关,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皇太后在太和殿设了宴席,随着皇上册封了兰珍为御女的事件,不久前的那场闹剧也逐渐落下了帷幕。
太后用时间证明了一个真理——皇上离不开女人。后宫的妃嫔们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皇上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在座的都是后宫女眷,满满一宫殿的坐席,端坐着各自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后宫佳丽们,皇帝尚且不过二十岁,后宫女子都是年轻俊美的,一个个娇艳得花儿一般。
聚集到一起那就是繁花簇锦、百花齐放的旷世美景,慕容皓天坐在朝南的正位之上,虽然没得处理国家大事儿的权利,却能坠落在这个百花群中,也算是值得了。
右手边是皇太后的坐席,左手边的坐席不是皇后的,更不是丽妃的,也不是不久前册封燕贵妃,而是空着。
皇太后瞧了瞧外边的天色,已然过了用膳的时辰了,不耐烦地问道:“晨阳公主与清王为何迟迟不出席?”
晨阳公主慕容;明兮,先皇第二女,与清王慕容皓轩一母同胞,生母为孝仁皇后,乃是先皇的嫡出女儿。
福雅嬷嬷禀告道:“回太后,已经派人去请了,回来禀告说,公主的銮驾已经入了宫,很快就会到太和殿的。”
太后不满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派人快去迎接……”。话音还未落下,外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倒是不必如此客气,本公主即便离宫多年,也好歹能够记得家门朝哪里开的……”。
女子的声音明朗而清脆,从殿外就如同一缕轻风般传来,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更显得那笑声携带着几分神秘,伴随着一阵芬芳而来,殿外一位身穿明黄|色服饰的女子,携带着一群貌美的侍女款款走入殿内。
好似一颗明亮的流星扫开了夜的黑暗,也掩盖了皇庭华灯的光辉,整个太和殿顿时就如同天堂般的亮堂,晨阳公主脸上乏着骄傲而自信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金光闪闪得有些灼眼,果真如晨阳般绚丽。
兰珍位份低微,本是不能出席这种大节日,不过皇上特意准了她过来,故此也按这后宫品级排列坐到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兰珍微微抬头瞧了一眼,很快就垂下了头,不敢再正视,与除去皇太后、皇上、皇后外的人一般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参见晨阳公主。”
公主并未唤起,只是直径朝内走去,皓天起身走下坐席过来迎接道:“闻见这股子谧人心扉的香味,就知道是姐姐来了,姐姐这些年被香薰得更是明艳动人了,看得弟弟心都醉了……”。
皓天玩笑道,晨阳公主是御香阁的主人,御香阁是大燕最大的制香处,香料虽然不是大燕的镇国之宝,不过好歹算是大燕许多名贵珍宝之一,贵在它是大燕独有的。
每年各邻国都会用许多奇珍异宝来换取大燕的香料,为大燕的经济繁荣做了很大的贡献。
正因为如此,晨阳公主的地位在大燕而言是出奇的高,连皇后要避让三分。
公主随意瞥了皓天一眼道:“皓天,你又玩笑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少这样油嘴滑舌,省得皇太后总是有借口不让你亲政。”
一句话让皇太后与皓天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太后抬眼瞧了公主一眼道:“好歹是皇家的公主,怎么这么不晓得规矩,见了皇上不请安便罢了,竟然还敢直呼其名?”
“哦,倒是忘了这层。”公主冷笑一声,朝太后一笑道:“不过明兮一向没得什么礼数,谁让明兮十岁就父母双亡,没得人教导呢?皇太后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发慈悲的原谅一回吧!”
公主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与皓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是早了皓天半个时辰而已,她的母后又是被皇太后逼着殉葬的,故此与太后的关系一向不是很融洽。
太后听公主如此说,好似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冷冷道:“明兮,此时此刻,你还是不愿意唤哀家一声‘母后’吗?”
“母后?”公主疑问道,随之哈哈笑了起来,“本公主的母后早早在十年前就陪着本公主的父皇一起共赴黄泉了,敢问皇太后一句,您何时成为了本公主父皇的皇后了?本公主的父皇又何时承认您是她的妻子了,您不过是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太后而已,在本公主这里,依旧是区区下等妃,何德何能能够承受得住本公主这声‘母后’呢?”
公主丝毫不给太后面子地顶嘴道,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