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丽贵妃真是太过分了,次次都如此,娘娘何苦如此忍着她,让着她?”黄莺厌弃地朝采薇逐渐消失的背影瞧了一眼,端了一碗凉茶搁到了皇后的身边说道。
皇后撑了撑头,满是失望的明眸瞧了一眼那凉茶,摆了摆手道:“本宫心中一肚子火,是该喝凉茶消消气的,可是本宫的心都凉了,若是再喝凉茶,岂不是都要凉透了?”
皇后叹了声气,心下想着,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当日皇上不能亲政之时,还不是万事忍耐?且看她高楼平地起,再看她高楼万丈塌。
当你没有足够能力战败对方之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耐。
当你对某些事情还有期冀之时,那最好还是选择忍耐。
小忍是一种气度,大忍则是一种阴谋。
忍着吧!忍着吧!多都能风光一时,却无人可风光一世的。
=====碧玺宫内,兰珍蜷缩着身子背靠着墙壁、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腿在床上发怵,眼瞧着窗棂被外间的炫阳照射而投放在地上的影子,它不断地移动着,这就是时光的轨迹。
这样的状态已经一月有余了,跟个“傻子”似的“呆”着,她并不想这样,但是与其跟个“疯子”似的被人“看”着,她宁可如此。
“云兮……”兰珍有些幽怨地唤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晨阳公主要采取那样的手段,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天啦,这才是真真是她的命啊?
因为有了她,死都不能死的,更是悔不当初,为了将云兮抱回碧玺宫而铤而走险,若非如此,她的云兮,怎会承受这样的罪过,人人都告诉她,小公主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可是、可是,她再也没有瞧过一眼呢!
开始,说是害怕她感染上云兮的天花,后来,说是害怕她的失心疯伤害到云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借口与理由都是可以信手捏来的。
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强大,原来,她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软弱得就如同一滩烂泥,任着人踩,任着人捏。
“皓天……”呆滞的目光垂着,地面有着外间阳光射入而产生的光晕,跟数自己的头发似的,这样一点点地数着时辰。
刚开始,他偶尔还会来看看的,但是总是瞧她一哭二闹的,许是烦了,渐渐地再也不来的,她在意的、仅有的男人与女儿,好似一下子全没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是清醒的,她是有意识的,但是别人不这样看的,明明没病,却日日都有太医来诊脉,日日都给她熬药,没病都能弄出病来的。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兰珍沮丧至极之时,突然环儿急匆匆地声音传了进来。
兰珍眼睛猛的一下抬了起来,瞬间又垂了下去,痴痴一笑道:“来了就来了吧!我就病成这般了,想必她也不会挣这个礼数。”
皇后毕竟是皇后,她怎么就没有想过,皇后如此“护着”她,是为了有朝一日抢她的孩子呢?也就幸亏是个公主,这若是个皇子,怕她早就没命了。
怪不得,知道是公主的那一刻,她是那么的失望?
“不、不、皇后娘娘抱着小公主一起来了。”环儿很是激动了喊了一句,这下子,兰珍的目光里还是立刻便闪了灵光,整个人好似都“活”起来。
不可置信问道:“什么?抱着谁一起来了?”
“小公主、是咱们的小公主啊……”环儿见兰珍有了起色也不由兴高采烈起来。
“云兮、我的云兮……是我的云兮回来了……”兰珍有些喜出望外地喊着,急忙下了床,简简单单地挽了发髻,换了衣裳,便匆匆忙忙到了外殿。
只见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正逗着怀中的小婴儿,哄道:“云兮啊,等一下就能见到你母亲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怀中婴儿未必就能够听懂她的言语,却支支吾吾、手舞脚蹈个不停,好似十分高兴的模样。
数月不见,很是明显云兮她长大了,兰珍还未走近皇后,云兮的容貌还未看得清晰,便泪珠刷刷滚落。
“噗通”一声就跪到在了皇后的面前,两只眼睛好似钉在云兮的身上般,她那幼嫩的肌肤,好似柔软得要化了般,她手中抓着一个银镯子,小手儿一摆动,上面的铃铛就“叮叮叮”的响,伴着他那支支吾吾口齿不清的言语,好似唱歌一般。
转眼,她都快满周岁了,整个身子都长长了,也长大了。
“珍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好似被兰珍突然的这一动作给吓到了,急忙问道。
“让我抱抱孩子……我就抱一抱……”兰珍乞求地伸着手,她再也不敢妄想了,孩子由谁抚养、住在哪个宫殿里都无所谓的,只要让她时不时看上一眼,抱上一抱,她就自足了。
“珍妃,瞧你这幅模样?好歹是皇上封的妃子,如今又是一位公主的母亲,怎生还如此不稳重,给奴才见了,白白笑话……”皇后说教道,示意黄莺将兰珍扶了起来。
又道:“云兮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是要给你抱的。”皇后笑着说道,说着将云兮递到兰珍的怀中。
兰珍满是期待地抱住云兮,就好似怀中抱着千金万两般,恨不得与她融成一体,不知是不是抱得太紧的缘故,云兮刚刚到兰珍的怀中便嗷嗷大哭起来。
正文 第174章:皇后是不能染血的
兰珍刚刚将云兮抱在怀中,不知怎地云兮便哇哇大哭起来,她的哭声还是如此响亮,这说明她果真是健康了,那肉嘟嘟的小手儿在兰珍的怀中挣扎着。
听见云兮的哭声,兰珍的心好似刀割似的,这孩子是不认识亲娘了吗?那怎么成?随意一撇瞧去,只见皇后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好似故意在瞧她的笑话。
这可怎么好?瞧瞧,孩子不要你呢?瞧着皇后那气若神定的姿态,兰珍越发是难受,努力地哄着云兮,可是无论她怎么哄,云兮依旧是哭闹着,不停地想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黄莺……”突然,皇后冷冷地唤了一声,黄莺本是在这一旁伺候,倒是没料到皇后会突然唤她,好似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更是惹得皇后不快,将手中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茶杯与桌体相碰时的声音很是沉闷而响亮。
“不打懒的,不打贫的,就打没眼力劲儿的,没听见小公主哭得难受,还不快抱过来?”皇后示意道,黄莺这才明白皇后的意思,急忙上前从兰珍的怀中接过小公主。
兰珍很是不想给,但是她又无可奈何,听着云兮的哭声,她也是眼泪滚滚的,黄莺接过孩子后,那哭声果真小了起来,更是让兰珍痛心,如今云兮宁可被黄莺抱,都不要自己?
“珍妃,你坐下,本宫与你说说话……”皇后便指着身边的位置边说道,随之又示意黄莺将小公主交给奶娘抱下去,兰珍的目光便也跟着出去了,并没得心思听皇后的话。
“好啦!本宫既然将小公主抱了回来,便不会再将她抱走的,你何苦急于这一时呢?”皇后见兰珍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便宽慰道:“你与孩子好几月不见了,小孩子认生也是有的,待过个几日,与你熟悉了,便会好的。”
兰珍听见皇后说不会再将云兮抱走,这才款过劲儿来,朝皇后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莫非本宫还骗你不成?”皇后拽着丝巾抿了抿嘴,上下仔细打量兰珍问道:“只是,你的病……”。
“额,臣妾的病已经好全了,身体好得很,臣妾可以抚养小公主的……”不等皇后话完,兰珍便急匆匆回答道,可千万不要再说她有病了,不然她又得跟她的心肝宝贝心头肉分离了。
“那就好!”皇后见兰珍急切的模样,倒是很满意,稍稍停了一伙儿又道:“兰珍啊,说来本宫一向是很欣赏你的,但是人啊,得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后宫有太多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有既定的价值,如本宫初入宫时,就是因为本宫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如丽贵妃,是因为她家有万贯家财,再说如新入宫的陈嫔、甘贵人,与你一同册封的纯妃,她们都是托了父兄亲戚的福,你呢?你有什么呢?”
皇后连连几个问题问得兰珍很是心寒,是啊,她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皇后说得没错,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皇上的恩宠,只要这份恩宠没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给她再高的位份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就是一颗棋子,想往哪里放就可以往哪里放?
“其实,你有,你是本宫的义妹,你的孩子,本宫会视为己出,若是有人打你的脸,那就是打本宫的脸,本宫会为你出头,本宫在,你才在……你可晓得啊?”
皇后的言外之意再是明显不过了,经过此番变故,兰珍哪里还敢与她作对?想来她能够有今天,全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若不是顶着她“陆氏”的姓氏,她可能早就被丽贵妃杀害了。
“臣妾晓得,臣妾时时刻刻都记得……”兰珍垂头很是小声的说道。
皇后见她此等态度,倒是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就好,平儿这丫头啊,本宫瞧着很是喜欢,就不陪着小公主一块儿回来了,留在凤鸾宫吧!”
皇后这一句不重不浅的话愣是让兰珍的心好似被钉子钉了一下般,她、她这是知道了吗?这算是在警告吗?
“说来还是她自个儿求本宫的,也是,一只镯子就能收买的人,自然知道凤鸾宫的东西要比碧玺宫珍贵得多的。”皇后随意地说了一句,不等兰珍反应便扶着黄莺的手悠悠地起了身。
“罢了,你们母女许久不见,想必你也没得心思听本宫说教的,那本宫便不打扰你们母女团圆了。”
皇后边说着边朝外走,兰珍连忙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会记在心里的,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不是傻子,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弱女子,这个兰珍还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着实不知道她的手段如此之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扼住她的命脉,可真是快、准、恨啊!
想想也是,若非没得几分本领,又怎能坐上皇后这把凤椅呢?
“娘娘,小公主好不容易才回到碧玺宫,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呢?”兰珍倚着门框目送着皇后的身影朝外走去,不知怎的,便又是泪如雨下,让一旁瞧着的环儿很是不解。
“是么?本宫又哭了?”兰珍听见环儿如此说,急忙抬手拭泪啊,是啊,这是要哭给谁看啊?
不过是从内心里不服罢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晨阳公主的控制,此时又落到了皇后的手中,难道她南宫兰珍,这辈子就只能当别人手中的棋子吗?难道她这辈子都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吗?
若是连自身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怎能去保护云兮呢?
“云兮啊云兮,我的女儿,母亲总是如此对不起你,可该如何是好啊?怀上你的时候,就不想要你,想要你也是为了保住性命,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你,却又不能守护你?你的母亲是不是格外的无用啊?”
兰珍扪心自问道,瞧着外边墙角处生长着的野草,隔不了几日就会有园丁来修剪,可惜它却依旧坚强地生长着,更是值得人敬佩的是它柔弱的身姿能够冲破土壤的束缚而破土而出,呼吸新鲜空气,沐浴阳光。
连一颗草都能如此坚持不懈、勇敢地在逆境里生长着,何况是人呢?
云兮回来了,皓天也会来了吧?
兰珍心中如此想念着,这段时日整日里精神恍惚的,倒是没那么念着他,此时这般一念,到不觉得委屈,反倒很是甜蜜。
“环儿,去尚寝局问一问,皇上今夜里去哪个宫里?”想到此处,兰珍忙朝环儿说道。
若是没得安排,便请皓天来碧玺宫吧!得亲自去厨房做两个菜才好的,算是“一家人”的团圆饭,他倒是不挑食儿,那也得费些功夫才成的,许久没见他了,近来可好啊?
自然是好的,没有她,还有数之不尽的后宫女子等着他呢?丽贵妃如今可谓是如虎添翼的,自然要常去未央宫的。
“唉,奴婢这就去……”瞧着兰珍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心下也很是高兴,立刻应声道。
“别……”眼瞧着环儿的背影远去,兰珍又想着唤住他,可是环儿已经走远了,刚刚皇后所言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说后宫女子都有自己的价值,兰珍思量着,她的价值在哪里?
生孩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皇后的意思再过明显了,是了,这就是她的价值,跟圈养着的母猪一样的价值。
=====凤鸾宫内,黄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后上床休息,此时夜里还有些闷热,又不能如夏日那般放些冰块在室内降温,故此黄莺便在床边用蒲扇为皇后扇风,好扇去些热气。
床边不远处搁着一个喜鹊登梅的香炉,缕缕青烟从小喜鹊的尖嘴里悠悠吐出,冉冉上升,夜色朦胧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安眠的香,皇后常用的,她侧着身子躺着,轻轻嗅了嗅吸了一口气,很是享受地又呼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声道:“本宫是闻着香长大的,区区一个‘梓玫香’还能糊弄到本宫吗?只是,珍妃好似挺懂香的,那日在未央宫好好地替本宫出了一口恶气。”
说着皇后又有些疑虑起来,黄莺答话道:“故此,皇后娘娘您才对她手下留情,没要了她的小命?”
“嗯?”皇后不料黄莺会如此答话,倒是不知她这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疑问地“嗯”一句,示意黄莺说说自己的看法。
“听闻今儿个珍妃娘娘派人去请皇上,结果皇上去了未央宫,皇后娘娘您将小公主还给珍妃,可是为了让珍妃去与丽贵妃抗衡?毕竟,皇上待她很是在意的。也只有她的恩宠才能与未央宫的那位抗衡了。”
黄莺在皇后还待在闺中的时候,就在她的身边伺候,只是当日她年岁还小,不曾陪嫁入宫,故此与皇后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的,这才敢与皇后一同议论编排起主子来了。
皇后抬眼打量她一下,说得这般认真,可见还是三思后而说出口的,不由笑了起来,黄莺不解,忙追问道:“奴婢说得不对?”
“自然是不对的,第一,本宫要珍妃的命做什么?第二,珍妃,一无美貌、二无外戚,又怎能与丽贵妃抗衡呢?”皇后说着便坐起来身子,黄莺取来了枕垫让靠着。
“丽贵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本宫可是皇后,又何必与她相争呢?本宫无儿无女、父兄也逐渐淡出了官场,这些年为何本宫的后位还如此之稳呢?”
皇后问道,黄莺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又自问自答道:“不是因为本宫懂得忍楚,而是本宫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皇后,作为一国皇后,手是不能沾染血液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抓不到把柄,然后才是无懈可击的,故此,本宫的后位会一直很稳妥……”。
正文 第175章:跪到太阳落山为止
怎会这样?怎会不来呢?
寂静的夜里,卧室内点着红灯,兰珍搬了小凳子坐在云兮的摇篮前,好似木偶般轻轻摇晃着。
是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了,虽然嬷嬷、奶娘们都能将她哄睡了,但是她却不想,她想亲自哄着她,她的女儿,她一时一刻都不愿意与她分开。
本就不是那么想去请的,谁知竟是请都请不来的?
原来你不是厌倦我的眼泪,不是害怕瞧见我流泪的模样,原来你是真的不想来了。
是了,你的娇妻美妾数之不尽呢!是了,那日还在我的面前细细数着甘贵人的好呢!
“呵呵!原来帝王的恩宠如此之短暂呢?”兰珍痴痴地念叨了一句,那声音细若游丝,只能让她自己听见,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说出口,这不过是她的心声罢了。
枉我还幻想着与你天长地久,还妄想着下辈子与你再续今生缘,原来这恩也好,爱也罢,就如同这窗外树上的叶,终究是要落的。
春夏秋冬,一季有着一季的命运,春天了发芽,夏天里成长,到了秋日里自然是该凋零的,冬日么,那就是死亡了。
我放弃了仇恨,背叛了主子,忍受着后宫的种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