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亲妹妹,在南疆我就好比是皇城里的公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人人都将我当成是珍珠宝贝般的呵护着……”
甘贵人瞧出了兰珍的脸色有变,不但不收敛,反倒笑了起来,痴痴地瞧着外边那片开满梨花的风景道:“我小时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高床软枕,出门是前呼后应,婢女成群,我若是要出门去,哥哥都会派士兵一路护送,不知道有多风光的。”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是哥哥将我抚养成|人的,哥哥这如今的地位都是他的努力与奋斗换来的,这一路辛酸苦辣,我都晓得,所以我也很是争气的,长了一张美丽的脸蛋,有着窈窕多姿的身材,自幼又勤学苦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舞蹈等等,女孩子能学的我都学了个变。林将军家的妹子,在南疆可是出了名喽……”
甘贵人一脸陶醉地讲着,好像很是怀念过往的那种生活,“只要有人一提起啊,都是称赞不绝,拍手叫好的,还不到婚娶的年纪,提亲的名门富豪就快将我林家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哥哥统统都拒绝了,他说,我的妹子将后可是要陪王伴驾的……”
甘贵人又是痴痴地笑了两声:“陪王伴驾呢!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娘娘,您晓得嫔妾为何喜欢梨花么?”
甘贵人指着窗外的梨花问道,兰珍听了她这一席话,刚刚心中的怒气倒也消了些,总不能跟一个病人去计较的。
“女子的爱,总不是本身的爱的,不过爱屋及乌罢了,娘娘您晓得他站在那梨花亭里有多干净么?比雪花还要干净呢?干净得一层不染,干净得好像是谪仙一般。我们一起作诗,我们一起画画,您晓得那时候的天空有多美么?美得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仙女……”
他?干净?那时候?甘贵人痴痴地讲着,好似提起那个他就会很幸福,兰珍略略感觉到不对劲儿?
甘贵人心中除了皇上还有旁人?这、这可是女子的大忌啊?
“可是他说他只是将我当成知己,他说他心中有了别人,即便甘愿为妾,他也不愿意要我?呵呵,到头来,我当她的良人是哪个呢?原来是个奴婢呢……”。
说着甘贵人便流出了两行泪水,接着便是泪流满面起来,再接着更是苦出了声,抱怨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给我的东西太多了,给了我美丽的脸庞,给我优美的身体,给了我富贵的人生,为了满腹的才华,所以才舍不得给我个两情相悦的良人……那我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若是有可能,我愿意与清王妃换啊?我愿意为奴为婢,我愿意尝尽人生的辛酸苦辣,只要是能够让我得到他的爱,我愿意吃苦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一辈子也无所谓啊……”。
说到此处,甘贵人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几乎喊出了她积压在心中很久的怨气:“长得漂亮又什么用?满腹的诗词歌赋又有什么用?能弹得一曲好琴音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比不过她人的一套剑舞?还不是近了他的身,也近不了他的心么?”
甘贵人哭得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兰珍心中更是惊慌,她心中的人竟然是清王?也是,清王在南疆生活了三年,他们也许早就相识了。
“甘贵人,你可晓得你自己在说什么?”兰珍喝道,倒也没想到甘贵人看似柔弱可人,心中却这般狂躁疯狂?
“呵呵,哥哥说,女人啦,是要认命的,入宫是一种荣幸!是了,皇上也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呢?也可陪我作诗作画呢?可惜、可惜、我的琴音再好听,也比不过娘娘您的歌声呢?皇上、皇上说,得想着您的歌声,才能睡得安稳呢?”
突然甘贵人直起了身子道:“我还是比不过呢?我林甘棠这辈子爱上了两个男人,可是他们却都爱上了生活在低层的婢女?我哪里不如你们,我、我、我恨呐,我恨我自己为何爱上了他们?我、我……”。
甘贵人话还未完,兰珍便觉得脸上被什么碎了一口,打在脸上湿哒哒的,回神一瞧,只见甘贵人嘴角全是血,紧随着身子便直挺挺的倒下了,双眼瞧着外边的梨花在风中飘摇,嘴角还乏着浅浅的笑……。
正文 第187章:孩子不是皇上的
甘贵人便就这般死在了兰珍的面前,生命太过脆弱了,兰珍只觉得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瞧着林甘棠那般直挺僵硬的身体,满心的不信,一个人得有多恨才能够让自己失去生命呢?
“小姐、小姐……”甘贵人的侍女哭哭啼啼道,见她家的小姐已经没有生活迹象便跪到兰珍的面前扯着她的衣摆道:“珍妃娘娘,您到底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啊?我家小姐怎么就好端端地没了?”
许是她不该来的,她若是不来,甘贵人的气性也不会如此之大的,也就不会让她已经病重的身体雪上加霜了?
“甘贵人已经怀上了三个月的身孕了……”事发之后,兰珍第一次时间派人去通知了皓天与徐南一。
“什么?”皓天听到此话,更为头疼惋惜,连连叹息摇头,撑着额头道:“朕只当她是小心眼,耍小女子脾气,这才想着冷冷她,怎么会?怎么会……”。
“小姐、小姐怀了身孕么?不会、不会,前两日,胡太医来为小姐把过脉,说小姐只是感染了风寒的,没说小姐怀了身孕啊?”
“胡太医?哪个胡太医?我不记得太医院有个胡太医啊?”徐南一很是惊讶地问道,甘贵人的死因虽说是气火攻心而导致的,但是身子太弱也是重要原因,若不是因为怀着身孕,元气大伤,这一触即发,也不至于一命呜呼的。
“什么?那,那这三月来,给我家小姐看病的都是谁啊?”甘贵人的侍女震惊道。
“甘贵人不是不让太医看吗?”皇后疑问道,朝兰珍瞧了一眼,怎么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生事儿呢?
“是、是的,但是奴婢哪能让小姐就这样下去啊?奴婢总是趁着小姐熟睡时,偷偷地去请太医来把脉,太医也开了些药,说小主若是不吃药,便搀和在茶水里,偷偷地给小姐喂。小姐性子执拗,不听劝,奴婢也没得其余的法子了。”
“什么药?”徐南一问道,如今人已经离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是可惜了甘贵人腹中的皇嗣。
那侍女取来了一些还未用完的药,是粉末的,徐南一一看便道:“这是寒湿粉,专门用来治疗燥热的,甘贵人本来就身子弱,这不就等于是毒药吗?”
“来人,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唤过来,朕要好好瞧瞧是哪个混账东西做的事儿?害了朕的孩子?”皓天一听便感觉这事情不是设想中的那般简单,指着那侍女道:“你给朕去认人……”。
“皇上,何必这般麻烦?派人去取太医入后宫的登记册来,一瞧便知道这丫头请来的太医是谁了?”出了人命,丽贵妃自然也是要来的,话说,李诗君本是奉旨与清王成婚的正王妃,不料却歪打正着成为了侧妃,这个事儿,让她很是不舒坦的。
“回皇上,棠梨宫没有太医来探诊过啊?”管事的捧着登记册禀告道。
“本宫就知道没有!”丽贵妃听见后,不等皓天说话,便理直气壮说了一句,续而朝皓天道:“皇上,后宫嫔妃要请太医诊脉,是要备案的,甘贵人病下了,臣妾也张罗过几回给她瞧瞧,但是总被她拒绝,皇后娘娘也张罗过,也被拒绝,这丫头说什么胡太医,这是扯什么谎呢?刚刚臣妾又派采薇去问过棠梨宫的其余人,说甘贵人拒绝太医瞧病的,根本就没有太医来过棠梨宫。”
“不、不,有的、有的,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请的……”那侍女听见丽贵妃如此说,急忙的反驳。
“还敢扯谎?你是个什么东西,没得你家主子的手谕,你能够请得动太医,若是真有太医来诊脉,怎么没得登记?皇后娘娘与本宫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丽贵妃叱喝道,那侍女很是害怕她,几句话便被顶着哑口无言。
皇后听见丽贵妃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带着自己,心中也直是犯嘀咕,朝皓天请罪道:“皇上,都怪臣妾不好,这两月来,身子总是不舒服,顾忌不上这些事儿?这才让甘贵人一尸两命……”。
皇后很是痛惜地说道,皓天道:“朕知道,你的身子一向不好,不要太操劳了。”
丽贵妃听见他们这般对话,不由很是鄙视地别过了眼睛,瞧着那侍女问:“你家小姐病得这般重,为何不愿意让太医来瞧啊?”
“这、这、这……”。
“受孕三月有孕,总该有些反应吧!她入宫这些日子了,又备受皇上宠爱,莫非心中就没得个底?”
“小姐她、她就是觉得浑身没劲儿……”。
“哼?本宫若是稍微有些呕吐,都会立刻找太医来诊断的,若是诊断出有了身孕,只怕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你家小姐为何会浑身没劲儿呢?”
“她、她不知道的……。”丽贵妃连连发问,侍女有些低挡不住了,回答总是吞吞吐吐。
“孩子在她腹中,她会不知道,再说,即便不知道,身子不舒服,总该找太医来瞧瞧的,为何不请?别人为她请来,她也不看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比如、这孩子不是皇上的……”。
丽贵妃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心惊胆颤起来,皇后急忙叱喝道:“丽贵妃,你在胡说什么?甘贵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
“皇后娘娘,臣妾也是打个比方的,不然为什么怎么着都不让太医看,莫非是她诚心想要寻死么?”丽贵妃大喝一声指着那侍女道:“其中缘故怎样?你给本宫说个仔细?否则,莫怪本宫对你用刑……”。
“我、我、我家小姐绝对没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侍女极力反驳道,但是却无法提供证据,突地只见那侍女起身朝对面的墙壁跑了过去道:“小姐,奴婢保护不了您,奴婢陪您一起走……。”
紧接着便又是一片鲜红的血液如同泉水般的淌出,让在场众人都惊讶无比。
“兰珍,棠棠临终前都说了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待大家回神过来,皓天才开口问道。
林甘棠的死已经让兰珍受惊了,此时她的侍女这般刚烈更是让她觉得惊魂动魄,前后缕着这些事儿,怕又她人设下的一个局,若甘贵人没得身孕,倒是无所谓的,若有了,自然有人看不过眼的,那么谁会是第一个知道林甘棠有孕了呢?
那侍女所言的“胡太医”又是怎么回事儿?如今那侍女也一命呜呼,这一切自然都是毫无意义的。
“她、她说,任她有美丽的脸庞、优美的身材、富贵的生活、满腹的才华,终究还是比不过一个婢女出生的人,她说她恨……她说她愿意与我去换,哪怕承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一辈子的苦也愿意,只求换来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良人……”。
兰珍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痛惜的泪水,也许她是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坚持下来的,没有什么比孩子更为重要的,如果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是朕不好,她的心太细了,是朕忽略了她的感受,朕以为南疆的女子跟咱们中原的女子是一样的开朗豁达的,哎……朕是很疼爱她的,她虽然娇气了些,也是很可爱的……罢了罢了,好生安葬吧!”。
皓天好似不愿意继续在棠梨宫呆着了,起身要走,临了瞧见那侍女的尸首又道:“将这侍女跟她葬一块儿吧!难得的忠心了。”
事情清不清楚已经没有必要了,反正人都已经不在了。
“皇上,臣妾在未央宫备下了些好茶,您过去尝一口吧!”丽贵妃起身道,皓天便也没拒绝,两人便一同离去了。
徐南一见皇上都走了,自然也是该走的,朝皇后告退道:“皇后娘娘,那我也走了,实在是可惜了些。”
“本宫的失职,若是徐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此事怕是不能发生的。”太医院的院判是丽贵妃的人,若这“胡太医”真有其人,此事自然跟丽贵妃脱不了干系了。
“我懒散惯了,让我来管太医院,怕是会更乱了。”徐南一说着也朝兰珍瞧了眼,紧随着便也离去了。
“来人呐……”该走的人都走了,皇后自然也该收拾这烂摊子了的。
“皇后娘娘,此事,您怎么看待?”兰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后宫中无人庇佑是很凄惨的。
“心无为,怎么扶持也是无用的!当真是可惜了她腹中的胎儿,丽贵妃这般气焰,珍妃,莫怪本宫没提醒你,甘贵人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本宫自身难保,你得靠你自己才成。”
皇后摇了摇头道:“本宫也不瞒你,本宫的家人近来屡次被人‘马蚤扰’,此事,怕也不是巧合,本宫想要去灵山祈福,也是为了避忌一下锋芒,将协理后宫之权给你,是为了让你好生保重自己。”
正文 第188章:与本宫统一战线
皇后为了处理林甘棠的丧事,选择继续停留在宫中,皇上也说,没得必要再去了,再说,国母出宫,兴师动众,也没得必要的。
命人请了些僧人入宫做了一趟法事,便算了,斋戒也不必一定要去寺庙里,皇后的“避忌”之计,在无形之中便破碎了。
兰珍反复思索着皇后的话,的确是该如此,便也大大方方地接过了协理后宫的权利。
一味的避忌也不是法子,这就好比两只老虎争食物,注定只能喂饱一只的,她若是总是如此无所作为,迟早会让丽贵妃铲除的。
为了更有精力投入到后宫事宜之上,她不得不忍痛将云兮交给了徐南一,因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云兮,徐太医总不会让他的入室弟子被人谋害了吧!
为此皓天也大赞兰珍的开明,徐南一也很是高兴道:“女孩子学医是很好,从前周朝时,国主昏庸,认为女子只能在家持家、孝顺公婆、相夫教子,不准女子从事医药,殊不知,女子研究医药,比男子更为有优势些,女子心细,这用药方便可不能查一丁半点的。”
他年近三十,还不曾有一房妻妾,身边曾经还有紫苏与薄荷两位,可是听闻薄荷谋害了他的眼睛,而紫苏又舍弃她一走了之了。
如今便只剩下他孑然一身,孤苦一人了,当然关于紫苏与薄荷的事儿,这都是传闻,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兰珍果真是不清楚的。
如今将云兮早早交给他来抚养,正是让他有事可为,自然云兮是要居住在凤鸣轩的,身边也免不得数之不尽的嬷嬷、奶娘、侍女侍奉的,白日里跟着徐太医学医。
只是云兮刚刚开始学语、走道,小孩子又极其好奇、胆大,加上云兮还有些调皮,这徐太医怕死过不了几日便会吃不消的,毕竟年岁是太小了些的。
听着云兮口齿不清地喊着“母亲、母亲……”,兰珍总是说不出的幸福,整日里,都忙着为她梳洗打扮,这么看她的女儿都是比安宁公主要美丽些的。
自然,这也许并非是好事儿,人胜我无害,我胜人非福,女人的嫉妒是十分可怕的,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那、那我是不是以后都、都不能跟母亲在一起了……”将云兮送到凤鸣轩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很长很长的话,长得她踹了好几回的气。
“是的,你母亲不要你了。”皓天玩笑道:“你母亲只要父皇,只跟父皇在一起,以后都不要云兮你了哦……”。
云兮立刻便狂躁起来,但是也没被这话吓哭,憋着小嘴巴朝皓天道:“那、那我不去了,我不要父皇与母亲在一起,我、我、我要跟母亲在一起。”
许是照顾得太过周到的缘故,云兮比起同龄人微微有些偏高、偏胖的,看上去不像个一岁半的孩子,反倒像个两岁半的孩子。
一句话逗得皓天与兰珍都哈哈笑了起来,皓天道:“父皇不跟你母亲在一起,哪里来的你?你徐伯伯那里特别多好玩的,等你过去了,也许你会忘记谁是你母亲,谁是你父皇的。”
“我、我才不会呢……”云兮回嘴道,嘟嘟地念叨:“帅帅的、坏坏的是父皇,美美的、好好的是母亲。”
虽说舍不得,但是养儿一百岁,常有九十九,孩子得按着长远计的。
===这日,兰珍正与六局的人对着夏季采办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