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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安可!安可!(2/2)

作者:克拉索特金

是太棒了,也太适合穆淡了。听姐姐说,海明威是“硬汉”的象征,穆淡的气质和他像极了,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也正是出于这个印象,我给了他投了队长票。[1]

    第二天,我们把时间交给了西湖。上午天气炎热,即便沿湖而行,我们还有点懒散,周老师讲了苏东坡和张岱的故事,如今只记得人名了。下午到了九溪十八涧,我们的精神瞬间在树荫与流水中充沛了不少。听着蝉鸣鸟叫,踏着天然的石块,我们小心翼翼地趟过了一条条溪流。小孩子到底是喜欢自然的,尤其喜欢这种清冽的水,远远望见,心底里就有了脱掉鞋袜,光脚沿着溪水往树林深处寻觅的想法。要是能打一场水仗也不错呀,上次米乐往我头上浇了一盆水的仇可至今没报呢。当看到了尽头处的山涧飞瀑,我更是想一股脑跳到山下碧绿的小潭中——最好把米乐也扯上。当然也只是想想,我们俩都不怎么会游泳。姐姐倒是会,但我懒得学。

    在杭州的短短一天里我还曾盼望着去岳王庙看看。岳飞是民族英雄,一直以来我都很敬佩他。听周老师说岳飞墓就在西湖畔,真有点想向老师们提议去那里祭拜祭拜。但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们的时间也十分紧凑,没在杭州留宿,傍晚便匆匆赶去德清了。这个之前只在《水浒传》里看过的地名是我们三天社会实践的最后一站。今晚我们会在莫干山脚下露营,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爬山见证日出。望见山下整整齐齐扎着的帐篷,在草地上欢呼雀跃的我们心都快要飞到山顶了。帐篷是三人的,可以想见又要为了住宿问题纠结一番了。我又收到了好几份邀请,没想到自己还挺受欢迎的。或许是每次训练后,想加练射门的人都会拉着我陪练吧,我从没拒绝过。

    我有点想把赵蕤拉过来跟我和米乐在一起,但赵蕤又不好意思丢开闫羲不管。姐姐倒是帮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抽签。大家都带了身份证,由她们三个女生抽出三个组合。结果是米乐、赵蕤和叶芮阳,川哥、闫羲和穆淡,我抽到的是学学和阿放。明明是唯一被剩下的,换作别人可能多少有点不乐意,他倒没什么意见。那天他是跟队长还有“指导袁”住的。

    灾难性的结果。他俩倒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而我平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学学,更何况今晚还要跟他睡在同一条被子里。虽然有些时候他挺能吸引我,但说实话,他比蒲云还像我的克星。然而比他更可怕的是阿放,姐姐把他和我抽到一块时简直是五雷轰顶,慌得我马上去求叶芮阳,想让他跟我换一个帐篷。米乐听见了,一把将我揪到了别处,又是一通数落,大意是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小肚鸡肠,他现在和阿放可好了。还说平时跟我聊得挺多了,这次也想跟别人聊聊。

    这家伙,可能是想趁我不在和赵蕤说说话吧?我也有很多话想跟赵蕤说呀。不过,也由他。至少最头疼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就把阿放丢到我和学学中间吧,让他们俩聊乐队去。

    夜幕降临,在不远的房区洗过澡后,我们于营地的篝火前围成一圈,玩了几盘狼人杀。那时大家都小,不太会玩,最大的乐趣无疑就是期盼着抽到丘比特这个角色,好胡乱地牵红线、连情侣。印象中我被连了三次,前两次是和米乐以及明明,还有一次居然是跟徐牧——那一盘我相当紧张,生怕搞砸了被她敲脑袋。最后还是露馅了,但她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或许是出于同样的担心,学学一盘都没有玩,而是一个人跟负责营地的工作人员商量什么。答案很快揭晓了,他借来了耳麦和蓝牙音响,比周老师的那台功率强大许多,并围着火圈行走起来,为在场的每个人弹唱了一首歌。有二十多人呢,我们玩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最后嗓子都有点哑了。姐姐让他歇会,他摇摇头继续唱。徐牧说别管,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开个人演唱会了。学学给我唱的是田震和许巍的《执着》,米乐得到的是一首英文歌,blowinginthewind,据说很有名。他唱给其他人的歌我也全部记得,这里不再赘述了。到了最后,学学给没来的涛涛唱了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岳隐借着篝火拍下一段视频,大家暂停了游戏,在昏暗的镜头前一一招手。“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虽然不太会唱这首已有点年代感的歌曲,但它悠扬轻盈,透露着脉脉深情。学学唱着唱着,脑子和肩膀都卯足劲地摇晃着,手指更是迅速地拨动,仿佛要直冲隐藏在夜幕中的蓝天白云。唱完以后,姐姐和岳隐都对擦汗的学学喊着“安可”、“安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演唱会行将结束时观众要求返场再唱的口号。当时什么都没管,就感觉浑身滚烫,不由自主地和她们一起喊了。于是学学又唱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没加唱还好,一唱之后突然鼻子一酸。旁边的几个小伙伴都差不多,岳隐拿相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学学唱着唱着坐到了草地上,愈发沙哑的嗓音还在努力将这首轻快而又凝重的歌推向注定的终点。恍惚间,唱着歌的似乎不是学学而是涛涛,是他在向我们告别。但出现在麦克风前的终究不是他,当涛涛再也不能坐在我们身边时,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多希望他能出现在这里。

    涛涛和学长们都要离开了。所有的担子就要落到即将步入初二的我们肩上了。

    十点多钟,大家被教练赶回了帐篷,明天还要早起爬山看日出呢。学学打着哈欠,第一个进了帐篷,直接栽倒在最里面。和阿放摸黑进去以后,我正准备拉上拉链顺势躺在门口,阿放却求我让他睡外侧,怕热。这下没辙了。只要别人一求我,我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办法。何况阿放比我小两岁呢,他说什么我都得答应。只好战战兢兢地躺到中间了。夏天热,但好歹是在山里,晚上会慢慢凉下来,一定要把肚子盖好。阿放这么说着,很贴心地把帐篷里预备好的被子摊开了,还特意问了最里面的学学够不够盖。学学嗯了一声,显然累坏了。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演唱确实很费体力。这股味道倒不是那种很沉重的汗味,它和地表青草的气息混合着,闻上去竟有一股类似水果的清香。这股气味让我想起弦弦,和容易出汗的我相比,他一直是很少出汗的,即使出了也会立即干掉,然后身上就有股和平时不太相似的味道。他比我还注意卫生,特别介意那种难闻的气味。但他出汗后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我甚至有点喜欢。它介于洗衣液与牛奶之间,像香蕉或是芒果。

    我居然从学学身上闻到了类似的气味。这世界好神奇。

    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呢?困了吗?阿放问。

    我在想一个故事。学学闷闷地说。

    什么故事呀?我问。

    咱们三个去登山——就是咱们三个,再没有别人。我们走啊走,光是走到山脚下就是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了。费了好一番功夫爬到山顶,望见一个好大好大的湖,湖里全是闪烁的星星。天上布满了云,什么都看不见,一颗星星都没有,我们只能看见湖里的星星,把手伸进去还能碰到它们,痒痒的,像是活的,一不留神就游到远处去了。但我们一颗星星也不摘,只是在湖边望着它们。望着望着,我们吹着风,靠在一起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好棒呀。要不我们今晚也靠在一起睡吧。阿放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就是这种感觉呀。

    这个故事很好,阿放念的那句诗也很美。我想着。不过,学学为什么要跟我以及阿放去远行呢?我还以为他会选穆淡和徐牧呢。

    柯佩韦。学学喊了我的名字。

    怎么啦?我问。

    你昨天晚上骗人了。你根本就不想当兽医。

    在黑暗中,我看到学学闪动的眼睛和得意的笑容。我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我,他的笑飘荡在我面前,似乎永远也不会散去。

    你怎么知道柯柯哥哥不想当医生呀。阿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人能骗过我。学学摇了摇手指,抬抬小下巴,问我说错没有。我承认了。

    骗人是要乖乖受罚的哦。他说着呢,突然扑了过来,开始挠我的腋窝。原来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这么喜欢挠别人的家伙,我和他在帐篷里打闹起来,就差没把顶给掀了。这家伙可比米乐难对付,还喜欢上脚。不过他没用力,脚底也很厚实,踢到身上有点像被一只小猫用肉垫给踩了。后来阿放也加入了战争,我们俩没能搞清楚他想帮谁,所以就哄到了一起。闹着闹着,巡夜的教练发现了,三个人被隔着帐篷训了一顿,声音还特大,我都能猜到姐姐和米乐会躲在被子里幸灾乐祸。但也还好,她主要训的是学学,那一句针对阿放的“你不要把小朋友带坏了”尤其好笑,我用被子捂着嘴,差点出了声。

    闹完以后,我们真的靠到了一起,听着山间的清风吹拂与草叶摇晃,慢慢进入了梦乡。阿放轻轻地帮我们数着羊,用的量词却是“颗”,仿佛数的是湖里的星星。大概是不打不相识吧,和学学折腾了半天,又一起挨了骂,我放心多了。

    不知是几点,米乐闯到帐篷里摇醒了我们仨。迷迷糊糊地爬出来,差点连袜子都忘了穿。米乐边拽我边重复着一句“再也不敢了”,让我清醒了不少。赵蕤果然把我卖了。作为报复,我把出卖我的人推倒在草坪上,他故意地滚了好几圈,身上也带上了一股草木的气息。打着哈欠和明亮的手电,我们裹挟一股寒气,在黑魆魆的山道间谨慎地前行,小心地互相提醒。靠紧一点。离外面远一些。跟上了没有?一次半夜的行军。姐姐说她想到了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壮举,历史上的英雄或许也曾在某个夜晚头顶漫天星光,带领千军万马在绵长的山路上迤逦而行。时间啊,它熔铸在山脉之中,与亘古不变的宇宙同呼同吸。当我们走到平坦的路上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从北斗七星到夏季大三角,璀璨与壮美的星空从天上徐徐流淌到了双眼之中。我们在山风里此起彼伏地呼吸,鼻尖轻盈的气息穿越沉睡的树林,随静默的山峦传唱,飘向遥远的星河。在这么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走出了梦中生命的迷宫,在记忆与死亡交织的湖水之外看到了更大星星之湖,它同宇宙一样浩渺,如伟大的神明般包容着人类的弱小与怯懦,对着生命的方向闪烁出清冽的光。

    带着深沉的喘息,我们登上了山顶。东方已悄然发白,我们靠在山岩之上,默默等待太阳带着新的一天升起。大家都近乎睡着了,被微冷的风刮乱了头发也不肯睁开眼睛。直到山顶的小卖部开张,飘来一股烤肠和方便面的味道,我们才如梦初醒。能唤醒我们的大概只有它们了。没过多久,太阳如一颗饱满而新鲜的橙子,从云海中渐渐显露出来,向每一寸天空与土地溅射着灿烂的汁液,每个人身上都涂抹上了那股溢满希望的橙色。太阳升起来了,此时此刻,我只想把身边的人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松开。

    “新的一天到了,我也要公布新任队长了。这是教练组和每位同学的共同意见,希望他能带着大家在新的赛季里取得新的成绩。”

    我们的岳大经理走到了最前面,大家满怀着憧憬地望着她。

    “江元一中足球队的新队长是……”

    我看向穆淡,陡然发现他也在看向我。

    “我们的小门神——柯佩韦!”

    在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我被推到了前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背上。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选上队长了,估计是大家对我有什么误解吧。但邝灏将袖标接力似的递到我手上时,我没有一点推辞的想法,轻轻接过它,非常感激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既然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我就一定不遗余力。至少是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能将黑夜全部留到身后,沿着新生的阳光走下去,永不回头地走下去,就像姐姐写给我那句话,“既然无退路可走,那么就让我沿着这条神秘的河流,穿过黑夜,一直往前驶去吧”,日后它将出现在姐姐送给我的社刊《猎人与轻骑兵》的扉页上,在漫长的一生时光中被我牢牢记住。[2]

    (第二卷完

    [1]学学说的理想出自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不管怎样,我老是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孩子往悬崖边本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是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我知道这有点异想天开,可我真正喜欢干的就是这个。我知道这不像话。”

    [2]姐姐写的这句话出自赫尔曼·黑塞的短篇小说《笛梦》。

    三四名比赛

    江元一中5:3桃渡中学

    决赛

    江元外校1:2北川中学

    颁奖

    最佳新人阵容(343)

    守门员:柯佩韦(一中)

    后卫:赫明明(一中)、陈延灞(五十四中)、蒲云(江外)

    中场:乔立(五十四中)、安东佑(北川)、霍宇齐(理附)、闫羲(一中)

    前锋:穆淡(一中)、内田高德(北川)、施振华(江外)

    最佳阵容(433)

    守门员:付铂(北川)

    后卫:卜令富(北川)、袁逸空(一中)、刘炽(江外)、蒲云(江外)

    中场:邝灏(一中)、安东佑(北川)、闫羲(一中)

    前锋:穆淡(一中)、内田高德(北川)、金旻(北川)

    最佳新人:穆淡(一中,11出场,9首发,11进球,1助攻)

    决赛最佳球员:内田高德(1进球,4次解围,6次争顶成功)

    市长杯最佳球员:金旻(北川,11出场,11首发,7进球,5助攻)

    金靴:穆淡(一中,11球)

    助攻王:邝灏(一中,7助攻)

    黑马奖:桃渡中学

    体育道德风尚奖:江元外校、江元三中、五十四中

    最佳主教练:白毅诚(北川)

    季军:江元一中

    亚军:江元外校

    冠军:北川中学

    江元一中队内数据

    射手榜

    球员进球数

    穆淡11

    闫羲7

    邝灏6

    黄敏学2(2)

    王晓亮1

    张涛涛1

    赫明明1

    米乐1

    许祥1

    袁逸空1

    助攻榜

    球员助攻数

    邝灏7

    闫羲5

    张涛涛4

    黄敏学2

    米乐2

    柯佩韦1

    穆淡1

    叶芮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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