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本想说一看便知,又猛地省过来,辟邪剑谱是林家家传宝物,如何能随便给别人看?他不由得转头注目林平之,想看他如何说。
此时不仅令狐冲,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投在林平之身上。只见他先是犹疑,然后便跪下来道:“弟子在家破人亡之时承蒙师父师娘收留于门下,此恩德弟子当不敢忘。大师哥对小弟一向也照顾有加,若是因得这个,使师父师娘与大师哥之间生了嫌隙,却是不美。弟子自知资质有限,想请师父帮着看一看这剑谱,好还大师哥一个清白,我华山派也上下同心。”
他这番话说的端得是无懈可击。既点出自己这么做是感恩图报,又口口声声华山派,对于自己只是自谦,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岳不群听得甚是满意,面上还要做出薄怒的模样:“这便如何使得?平儿,你便自己学着,待到学成了,自然也就能知道孰真孰假了。”
林平之心中冷笑,只道他这师父面子功夫做得实在可以。明明心里想看,却偏要做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来。“等到徒儿学成,那就是黄花菜也凉了。在此之间,却难道叫大师哥背着这罪名行走江湖么?”
岳灵珊在旁边听着,早已按捺不住,闻言便道:“是啊,爹爹,你将大师哥逐出师门,这在正道中说不得有多难过。小林……林师弟既点头了,说出去也不会有甚么关系的。”她虽是帮着令狐冲说话,但只看了令狐冲一眼,其他时候都在小心翼翼地看林平之。只是看到岳夫人的神色,她才不舍地把目光收回去。
“只是招式,也不用太仔细研究。”岳夫人接过话头,看了看地下跪着的两个弟子,又看了看自己丈夫。“如今大家都在,自是正好。不若这样,一日为限,明日必将剑谱还给平儿,如何?”
“师娘体贴,徒儿自是没有意见。”林平之应道。岳夫人定这一日之限是防人口舌,她想着岳不群定然不会贪图徒弟的剑谱,这才没有想到岳不群可能拿出的手段。但他才不管岳不群是背了还是抄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岳不群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一个巨大的祸患,要练辟邪剑谱就必然杀他。
眼见舆论已成,岳不群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此提议甚佳,便就一日。平儿,冲儿,这一日里你们也不要跑太远,为师看出端倪来就唤你们来见。”
令狐冲听得岳不群口气松动,不由得大喜过望。岳灵珊、岳夫人帮他说话,他也甚为感动。又见得林平之虽是犹豫,但最后依然同意将剑谱交出已证他的清白,心里一阵欢喜,一阵感激。他一时间想,林师弟待他真是极好的了,便是究其一生也不见得还得清;一时间又想,就是这样才好呢,他便有理由一辈子看着林师弟了。
众人看见令狐冲瞧着林平之的眼神,只当他是过于激动,也不觉得有如何异常。岳不群心急看那剑谱,接过袈裟就往堂后去了,也没注意。这种种情况都落在了林平之眼里,可他也只当全没瞧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不是在帮谁,而是在一步步地看着岳不群落入觳中。岳不群叫他留下,显是准备杀人灭口,难道他真会愣呆呆地再信一次么?
死遁之日,便是今夜。
为此自然得做些准备,时间余下不多,故而林平之顺口扯了个理由,便即出门去了。今夜之后,他再和岳不群见面,便是仇人了。至于令狐冲,真不知道他知道实情的时候会是甚么表情……相见不如不见,也就路人了罢。
是夜。
令狐冲思来想去一个午后,总觉得再次见面后,他林师弟待他有哪里不同。也不是说差别太大,因为林平之对他说话总是一副表情,他也已经习惯了。只是惯常冷淡也就罢了,为甚么他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了一种果决,类似一种快刀斩乱麻的预感?
这感觉不怎么好,让令狐冲翻来覆去半宿都睡不着觉。于是他干脆披衣起床,想着去外头走走。因日有所思,他走着走着便绕了一圈,往林平之的卧房去了。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下了,他也就立在房子的阴影里,只看,并不走近。
只是他还没站稳,就听着吱呀一声,一个人影提着剑从房门里头跳了出来,直往外而去。
令狐冲从身形看清是岳不群,正想叫一声,突然又疑惑起来:能有甚么事,让师父半夜里提着出鞘的剑从小师弟的房间里出来?难道是小师弟出了甚么事情?他刚想冲出去,却借着月光看清了岳不群侧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立时毛骨悚然。平日里的谦谦君子模样已然不翼而飞,变成了一张扭曲而狰狞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爬去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