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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4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有侍者在赵鞅的座旁添上了一桌,引赵无恤坐下。

    田恒走上前,打量着赵无恤,赵无恤立刻恭恭敬敬站起了身。田恒打量了良久,长叹了一声,道:“赵老将军生子如龙,令人羡慕。我田氏一族,无一子侄能及此子的一成好处。”

    赵鞅笑道:“田相何必过谦?听闻田相膝下有二子二女,二子皆是奇才,二女美丽异常,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呢!”

    田恒笑了笑,转头对赵鞅道:“本相心中忽地有了一个主意,欲与老将军商议。”

    赵鞅眼珠转了转,笑道:“老夫心中也有一个主意,说不定与田相所想是一样的。”

    柳下惠在旁笑道:“莫非二位想结为姻亲?”

    田恒与赵鞅大笑,同声道:“正是。”

    田恒道:“本相长女貂儿,今年十七岁,已许配为寡君夫人;次女雁儿,年方十五岁,正要觅一少年才俊为婿,便想许配给老将军的公子。”

    赵鞅道:“正好,正好。老夫今日本就想厚着脸皮向田相央这门婚事。”

    两人握手大笑,田恒道:“本相便请寡君为媒,老将军以为如何?”

    赵鞅不住点头:“好,好!”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祝贺。

    被离也上前说了几句祝贺之类的话,退回座中,心道:“田赵两家联姻,大增两家的势力,对这两家都大为有利。”

    正热闹间,颜不疑大踏步进殿来,依然是白衣长剑,冷傲如常。

    这人便如一块寒冰一般,走到哪里,哪里便生寒意,殿中热闹的气氛不知如何凉了许多。

    颜不疑向众人略略打过招呼,径自坐下。

    田恒向赵鞅道:“今日宴后,再与老将军商议礼聘如何?”

    赵鞅瞥了颜不疑一眼,哼了一声,回答道:“好吧!”

    颜不疑的眼光在诸人身上飞快扫过,却在被离身上停了停,冷冷一笑。被离心中一寒,暗暗叹气。

    这时,便听寺人大声道:“国君驾到!”

    歌舞乐声、众人的喧哗立刻停了下来,便听殿后靴声霍霍,齐平公姜骜在八个甲士的簇拥下转了出来。

    齐平公披着红色的长袍,头戴尺高的金冠,大踏步走上殿首的高台,颇具威势,与昨日一身孝服时的神情大为不同。

    众人之中,田恒、赵鞅和单骄身份高贵,只是站起躬身,其余的人都一起离坐,拜倒施礼,齐平公挥了挥手,道:“各位请坐!”

    众人起身归座,歌伎乐者也退出了殿外。

    齐平公道:“先君早逝,寡人暂居此位,今日设此薄宴,一者向各位上国使节致谢,二者嘉奖众臣之辛劳,各位请开怀畅饮。”

    众人轰然答应。

    齐平公又道:“适才在后殿听说相国与赵老将军联姻,诚为美事,寡人便做这个媒人!相国、晏老大夫,请上台来与寡人同坐。”

    与国君同坐,那是极大的荣誉,田恒与晏缺恭恭敬敬上了台,侍者立时在齐平公面前的桌旁安了两张小一些的桌,扶二人坐下。

    便听殿下钟声鸣响,许多粗壮侍者如流水般上来,从众人身后撤下了案上果品,先扛着大大小小的铜鼎上来,鼎中热器腾腾,里面无非是些已煮熟的牛肉羊肉,各自放在各案之旁。紧接着又有一群侍者托着食案、木俎、竹箸、铜爵、斗勺和取切食物所用的刀匕之类诸物,在每人身前都放了一套。然后有一群寺人先后上前,各自托抱着装着美酒的铜壶、放着粱饭的竹簋和盛着肉羹的瓦豆,分别放好。此时诸人还不能就食,等众寺人下去之后,一群年轻婀娜的宫女袅袅娜娜地上了殿来,或提壶、或捧铜盘,到了殿上,每两人跪在一案之旁。

    被离见齐国与它国一样,用饭也无甚特别的规矩,各卿大夫府上用饭也是大致如此,只是无此排场。不过这些齐女都是容颜娇好,让人看在眼中,心情为之一轻。被离便与众人一样伸出了双手,一女托着铜盘在手下接着,另一女将壶中的温水向他手上缓缓倒下去,被离洗过了手,一女从袖中拿出一块薰得香喷喷的雪白织巾,替被离擦干了手。二女拿着壶盘退了下去,一阵用过了饭,她们还得盛着温水为他们洗手。众女才退回去,又有一群宫女上来,这些宫女的容貌更胜于先前之人,一个个身材高挑,顾盼生姿,两人一组跪在众人身旁,侍侯大家饮酒用饭。她们专施宴饮,平日里训练有素,丝毫不乱。

    众人大悦,待齐平公举酒与众人饮了三爵之后,各人便自己用食,身旁的宫女为他们切肉、布羹、挹酒,甚是殷勤。

    与国君对饮之后,便没有太多的规矩了,有的人多饮了些酒,瞟着身边的妙龄少女,不免动了些色心,开始在旁边齐女身上摸摸捏捏起来,弄得殿上娇嗔连连、媚眼乱飞,以致哄笑阵阵,气氛甚佳。

    这种事情并非齐国独有,也非公宫之中才有,被离早就司空见惯,也不在意,只是偷眼向那颜不疑瞧过去,只见他仍是冷冰冰的,饮食甚是文静,身旁齐女就算做尽了妩媚之态,也不能让他脸上露出丝毫表情。

    柳下惠是有名的坐怀不乱,不过他却不象颜不疑这般冷冰冰的,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不住畅饮。

    倒是那白公胜却不顾那么多,他的楚国人,楚人比不得齐人,少见这种身材高挑的齐女,免不了左拥右抱,开怀大笑。

    被离又向赵无衅看去,只见他面色平和,并不怎么饮酒,慢慢地用饭、细细地咀嚼,仿佛用饭是他的一生中的第一等大事一般,不过他眼光闪烁,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被离这么一个个瞧过去,见田逆和闾邱明与身旁宫女勾勾搭搭,动作不堪之极,不禁皱起了眉头,转眼向齐平公看了过去,只见齐平公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紧皱着眉头,似乎心中有事。

    被离心道:“他新任国君,为何并不高兴?”

    这时,一个侍尉长浑身尘土,匆匆忙忙进来,跪在台下,满脸惊慌之色。

    田恒见他满脸油汗,手忙脚乱,未等他说话,便沉声喝道:“如此慌乱,岂非失礼于人?”

    齐平公看了看这人,问道:“什么事?”

    侍尉长偷眼看了齐平公一眼,忽地伏地大哭。他这一哭,把殿中众人吓了一跳,殿中立刻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一齐盯在侍尉长身上。

    齐平公脸色微变,田恒哼了一声,显是怒极。

    侍尉长道:“启奏国君,小将奉闾将军之命,到城外接妙公主的马车,谁知……”

    齐平公道:“甚么?”

    侍尉长道:“小将等在城外三十里处见到了妙公主的马车,只是护送公主的五十甲士已全部被杀,马车覆地,公主不知去向!”

    “当”地一声,齐平公手中的铜爵跌在地上。田恒霍地站起了身来,殿中众人除了颜不疑冷口冷面外,无不色变。

    田恒沉声道:“你等可曾周围找过?”

    侍尉长道:“小将等赶到之时,尸体尚温,如果公主因变故藏在附近,应不出三里之外,小将等一边查找,一边四下呼唤,三里之内全已找遍,终是不见公主的踪迹,小将等猜想,公主多半被歹人劫持了!”

    晏缺一张老脸惊得雪白,这妙公主人称齐国第一美女,是他女儿与齐平公所生,即他的外孙女,娇美可爱,十分得他喜欢,此时听闻失踪,怎不心乱?

    人人心中都想:“什么人如此大胆?”

    正文第三章日居月诸,出自东方

    晏缺颤声问田恒道:“这附近有何盗贼强人?”

    田恒此时镇定下来,道:“在临淄城方面百里之内,绝无强人。即便有强人,就算不认识公主,见了护送的甲士,也应知是宫中的人,避之还恐不及,谁敢去惹?”

    齐平公站起了身,道:“寡人亲带甲士去寻。”他不贪女色,自从晏夫人死后,并未再娶。膝下除此一女外,并无其他子女,再加上晏夫人死后,他爱惜女儿幼年丧母,是以对这宝贝女儿宠爱非常。他从莱邑到临淄为齐简公办丧事,女儿却放在莱邑,前两天派人去接女儿来,谁知竟出了这种事?

    田恒心思一动,道:“国君勿忧,臣猜公主虽为歹人所掳,必然无恙。”

    齐平公忙问道:“怎么说?”

    田恒道:“护送公主的甲士有五十人,要一举击杀,一般的歹徒无此本事,定是事先早就安排好的。歹人既然有如此本事,当然不是寻常人物。既非寻常人物,定能看得出公主的身份。他们将公主劫走,必是以公主人质,向国君有所要求。因此,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想办法将消息传来。若是伤了公主,他们岂非白废了这番心机?”

    众人听此言有理,一头,无不佩服田恒心思机敏。

    齐平公虽是心慌意乱,也点了点头。

    田逆在下面正自气恼,自从田恒答应他准备为他向国君求亲,将公主娶来给他做妻子后,虽然还未有暇提亲,他心中却早当妙公主是自己的夫人。如今听说公主被人所掳,心中怒极,站起身来,大声道:“国君请稍坐,小将愿带一千人马,将公主救回来。”

    田恒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到何处去救公主?”

    田逆道:“这个……”,一时语塞。

    正乱间,一个宫中侍卫抢了进来,伏地大声道:“启奏国君,宫门外有人求见!”

    田逆正在气头上,插口喝道:“现在正忙着呢,来了个什么人?凭什么见国君?”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那人不肯说出身份,只说小的如不秉报,国君知道后必会杀了小人!”

    田恒眼中一亮,点头道:“国君,这人定是贼党!”

    齐平公忙道:“快着他进来!”

    侍卫答应,退出了殿,过了一会儿,带进一人来。

    那人穿着一件大大的黑袍,用一手遮在脸上,长袖将大半张脸盖住,腰挂长剑,傲然站立。

    众齐臣中不少人喝骂:“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带剑上殿?”按各国刑律,带剑上殿均与图谋弑君相同。

    齐平公道:“你是何人?见寡人何事?”

    黑衣人不语。

    田恒打量了那人良久,忽地大笑道:“高无平,你竟敢来见国君,胆子当真不小!”

    那人一惊,沉吟片刻,放下了衣袖,冷笑道:“高某为什么不敢来?”

    众齐臣都认得这黑衣人,原来真是齐国四大家中高家之长高无平。

    齐平公忙道:“高无平,莫非是你劫持了妙儿?”

    高无平向齐平公施礼,叹了口气,道:“妙公主的确是在高某手中。非是高某有意以下犯上,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

    田恒两眼盯着高无平,缓缓道:“莫非你想用公主换回你的一家大小?”

    高无平点头,冷笑道:“田相心思快捷,所料不错。”

    齐平公看着田恒,道:“一万个高无平,也比不上妙儿,不如……”

    田恒皱了皱眉头,道:“这高无平犯上作乱,胁持公主,若是今日让他带了家人离去,我齐国颜面尽失,还有何面目与诸国相见?”

    齐平公心道:“这也是实情,但妙儿……”

    晏缺忽道:“高无平,你何必如此,不如放了公主,老夫厚着脸皮向国君求情,饶你一家大小死罪,你还是留在齐国当你的大夫,如何?”

    高无平叹了口气,道:“要高某留在齐国,岂非任人宰割?即便晏老大夫和国君不想杀我,恐怕田相也不会放我。”

    田恒哼了一声,道:“那好,你想怎么着?”

    高无平见大势为己所控,懒洋洋伸了个懒腰,道:“高某一早起来,还未用过饭,先吃点东西再说。”他眼光一瞥,走到闾邱明的食案边上,喝了一声,道:“趋炎附势的东西,滚到一边去!”

    闾邱明在艾陵之战中曾任高无平的副将,素来怕这高无平,忙不迭起身,躲在了一边。

    高无平大大咧咧坐下,又喝道:“换过觥箸来!”

    身旁的两名宫女早吓得变了脸色,看了看田恒,见田恒点了点头,便上前换过了觥箸。

    田恒请齐平公和晏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道:“高无平,你将公主放在哪里?有何人服侍?公主千金之躯,若是有所损伤,你高氏一族恐怕要因你而绝了。”

    高无平慢条施理地拿起长柄斗勺似的铜匕,从鼎中取了几块肉出来,放在身旁的木俎上,用专供割肉的短刀慢慢割开,抓了几片塞入口中,喝了两大觥酒,缓缓道:“就算公主无损伤,田相也不会饶了我们高氏一门吧?”

    他这么一说,齐平公更是耽心,忙道:“高无平,妙儿与你并未仇怨,寡人也不曾对你……”,他话未说完,便被高无平打断了话头,道:“国君放心,公主的居处甚是隐密,高某怕有人打搅公主,特地派了三个人侍侯。有他三人侍侯公主,公主恐怕比在公宫之中还要安全。”

    田恒冷笑道:“哪三个人?”向站着的田逆挥了挥手,田逆愤愤坐下。

    高无平微微一笑,道:“东海的离水岛上有一人,曾单人仗剑,深入海中,杀掉为恶的大鼋,鼋血将海水染红,三日未清。”

    田恒吃了一惊,道:“古陶子?”

    众齐臣大多听说过古陶子之名,无不耸然。这古陶子是齐国勇士古冶子之后,当日晏婴在世,二桃杀三士,其中一人便是古冶子。这古陶子曾与阚止比剑,欲争那齐国三大剑手之名,交手半日,阚止只是险胜了一招。从此之后,古陶子便隐居起来,据说是潜心练剑。

    高无平又吃了一片肉,笑道:“高某让古陶子守在公主屋外,不要说蛇虫虎豹,便是千军万马,也闯不进去。”

    齐平公也听过古陶子的大名,与田恒、晏缺对望了一眼,脸色沉重。

    高无平喝了一爵酒,又道:“这第二个人,曾经在艾陵之战中,手持八十多斤的丈八大铜戟,率百人闯入吴阵,三进三出,从者尽亡,后来一人与吴将王子姑曹、名将展如战了两百多回合,不分胜负。此战他斩首九十六,名震天下,人称是我齐国第一位猛将。”

    这一次连赵鞅和范蠡也知道了此人是谁,

    田逆忍不住道:“那右司马公孙挥不是死于艾陵之战了么?”

    高无平冷笑道:“你当初为一军之帅,命人含玉抬棺而战,不就是想让国、高两家之党尽亡么?那一战我们是败在你这贼子手里,而非吴军。高某本来是想找到公孙挥的尸体厚葬,谁知他竟未死。”

    田恒道:“右司马既还活着,你便应该奏明国君才是。”

    高无平道:“高某也想这么做,公孙挥却不愿意,因为他要找你田氏兄弟报仇,若非诈死,不易成功。他的长戟使得出神入化,以古陶子的剑术也及不上他,是以高某请他守在公主门外的长廊之上。若要找公主,唯有这一条长廊可行。”

    田恒叹了口气,道:“好一个高无平,本相平日看走了眼,竟不知你的府中藏着古陶子和公孙挥这样的高手!”

    高无平笑了笑,道:“这两人比起高某请来的第三个高手来,却差得远了,他二人联手,或可与此人一搏。”

    殿上众人无不动容。

    齐平公忙道:“那人又是谁?”

    高无平却暂不答话,从铜豆中舀出肉羹,慢慢品尝,赞道:“国君虽然换了,宫中肉羹的味道却还未变。”

    田逆怒哼了一声。

    高无平叹了口气,道:“这第三个人,高某见过他用单臂举起过千斤之鼎,这人力气虽大,所用兵器却是又窄又细的长剑,他的剑法造诣如何,连高某也看不出来。”

    田恒脸色一变,缓缓道:“天生神力,偏又用极轻之剑的,天下间只有楼无烦一人!”

    高无平点头道:“他的名字确是叫楼无烦。”

    赵鞅骇然道:“楼无烦?听说此人是楼烦胡人的第一高手,昔年随胡兵攻我大晋,被我军杀退。那一战中,楼无烦一人殿后,出三十一剑,杀我晋将三十一人,一剑杀一人,以致无人敢追!老夫在战阵之上,亲眼见过此人的剑术,当真说得上诡异狠毒,高深莫测!”

    高无平道:“是么?高某也见过他使剑,只见剑气纵横,周围花木无一能生,至于如何高明却看不出来,不过,从古陶子和公孙挥眼在的惊骇之色猜想,剑术应该是极高明的吧!”

    田恒正色道:“你身旁竟有楼无烦这样的高手,殊不简单,本相小觑了你,真是该死之极!”

    高无平叹了口气,道:“高某如何请得到他?只不过他卷入了胡人的夺位之战,被迫逃离了胡地,恰好被高某遇上而已。他喜用轻窄之剑,高某家传的宝剑‘精卫’,正是窄长锋利的铁剑,高某将‘精卫’送给了他,他才答应为高某效力。若是他早来数日,高某也不至于狼狈逃出临淄城了!”

    齐平公忧心忡忡,向田恒看了过去。

    田恒眼珠子急转,还未有良策,高无平又道:“此事须得尽早决断,高某虽然吩咐这三人小心侍侯妙公主,但这三人是有名的好色之徒,偏巧妙公主美丽动人,有齐国的第一美女之称,万一高某耽搁久了,这三人见色起意,那就大大麻烦了。”

    田恒本想从高无平口在套出妙公主的藏身之地,偷偷派高手救出来,但听了这三人之名,知道齐国高手之中,无人能从这三人手中救出公主,就算知道了地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也罢,你命人放了公主,本相向国君求情,请国君放了你一家大小便是!”

    高无平大笑,道:“田相休要欺瞒高某!高某若是先放了妙公主,你怎会不派人追杀?高某虽有三大高手在身旁,却有大大小小、老少男女一百多人要照顾,怎好一战?何况一田相的剑术深浅,高某一直猜不透,即便不及楼无烦,想来也差不了太多。若是田相亲自出手,胜败如何,高某没有太大的把握,怎敢冒险?国君可派五十甲士,在我等身后十里跟随,待高某离境之时,便会将公主放回,那五十甲士,正好送公主回来。”

    田逆霍地站起身来,怒道:“届时谁知道你会不会放公主回来?”

    高无平拈了一片肉扔进口中,道:“高某今日特地趁各国使者在时闯了进来,倒不是想骂你们田氏,只不过是想,若是国君和田相当着众使之面,答应了高某,当然不会出而反尔,惹天下人耻笑。高某离齐,赴他乡隐居,也不敢自坏了名声,否则,何国敢留我这不讲信义的人?是以国君和田相大可放心。当然,田相若是一怒之下杀了高某,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能否在公孙挥他们杀了公主之前找到她就难说了!”

    齐平公心中,早就在想:“高氏一族算得了什么?放了便是,就算损及齐国脸面,也无所谓。”却不敢答应,只是看着田恒。

    晏缺也是一般想法,对田恒道:“相国,不如依了这贼子,如何?”

    田恒心中为难,心道:“放了高氏一族,虽非所愿,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各国使者在场,这么答应了他,齐国脸面何存?这高无平十分可恶,偏偏选在此时闯进来!”

    这时,一人从使者座中站起身来,向齐平公施礼道:“君上,外臣有一言,不知君上是否愿意一听?”众人看时,见是越国的范蠡。

    齐平公道:“范大夫请说。”

    范蠡道:“国高两家是天子亲任的守国二卿,高氏一族,三四百年来世为贵国大夫,也应该有些功劳。如今高无平一人有罪,念他祖上的功劳,不如饶恕了他,逐出齐境便是,这也可见君上的仁慈之心。外臣不才,厚着脸皮为高无平求请,乞君上恩准!”

    田恒心中暗暗赞道:“好个范蠡,不愧是越国第一智士!他不提公主之事,只为高无平求请,其实是为我齐国君臣搭个下台阶,我们即便放了高无平,也不算是受胁了!”

    殿上众人多是玩弄权术的高手,立时醒悟,暗赞范蠡机智过人,做事漂亮。

    赵鞅暗赞范蠡厉害,也道:“君上,范大夫言之有理。君上初登大位,杀人不祥,不如发个善心,饶过了高氏一族,也好让天下人知道君上的以德服人的仁政。”

    众使见被范蠡拔了头筹,又被赵鞅抢了先,纷纷开口,为高氏求情。

    高无平心中却冷笑:“这些人都是些老狐狸,若是公主不在我手中,恐怕都会说我是乱臣贼子,理应诛杀吧?”

    田恒向齐平公使了个眼色,微微点头。

    齐平公立时道:“既是众使求情,相国,便放了……”

    话未说完,忽听殿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父君!”

    齐平公闻声大喜,脱口叫道:“妙儿!”

    众人一起向殿门口看去,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站在门前,生得清丽脱俗,娇美动人。

    高无平面色大变,惊道:“妙公主!”

    这女孩儿正是齐平公的独生爱女妙儿。

    齐平公喜道:“妙儿,快过来让寡人看看。”

    妙公主蹦蹦跳跳走上石阶,到了齐平公身边。

    齐平公握着妙公主的手,笑嘻嘻上下打量,一迭声问:“妙儿,有没有受伤?可曾用过饭?有没有人对你无礼?”

    妙公主笑嘻嘻地摇头,齐平公见爱女无恙,这才安心,呵呵笑着,竟忘了问妙公主是如何从楼无烦等人手中逃脱回来。

    田恒笑道:“公主无恙而回,实在可喜可贺。”心中却想:“妙公主怎能独自从楼无烦等三大高手的守护下逃了回来?”

    妙公主美目流盼,忽看到高无平,娇哼一声,笑嘻嘻走到田恒身边,猛一把揪出田常的美须,道:“哼,右相,你剑术最好,替我杀了这姓高的如何?”

    高无平见势不妙,“呛”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了剑来。

    殿上众人怕他行凶,但人人身无兵器,不敢上前。殿中侍卫纷纷挥戈,抢上前来,欲与高无平一战。

    田恒见殿上不是齐国重臣,便是各国使者,若是高无平胡乱行凶,不知有何后果,忙挥手止住侍卫。

    众侍卫各自退回去,眼光却盯在高无平身上。

    高无平心中闪过念头,欲杀出殿去,但心中又大为疑惑,不知妙公主如何能从三大高手手中逃回来。这么一犹豫间,早有甲士守住了门。

    高无平哼了一声,干脆坐了下来,将剑放在案上,剑柄紧挨在右手边,心道:“无论如何,殿中诸使节都是空手,我只须胁持一人为质,便可脱身。”

    齐平公却不理会殿下的变故,只是打量着爱女,笑道:“妙儿,休要胡闹,现在他不叫右相,而是相国。”

    田恒被妙公主揪着胡须,哭笑不得,忙道:“高无平这贼子得罪了公主,自是该死之极!”

    殿上众人见妙公主娇憨可爱,无不会心而笑,唯有高无平面若死灰,却被田逆死死盯着,也不敢硬闯出殿。

    妙公主放了手,又扑到晏缺身边,撒娇道:“外公,你后院的果树熟了没有?”

    晏缺老怀大慰,笑得合不拢嘴,道:“妙儿不在,果树怎敢熟?”

    妙公主道:“这姓高的带人杀了护送我的甲士,将我关在一间旧屋里,十分可恶。”

    田恒道:“是啊,公主,你怎能偷走出来?”

    妙公主道:“哪能偷走出来?这人派了三个恶人守在外面,叫什么楼无烦、公孙挥和古陶子的,我亲眼见他们杀那些甲士时,凶恶得紧。这三人虽不敢对我无礼,却生得丑陋可怕。我只好乖乖地在房中,也不敢出声。”

    齐平公奇道:“那你怎么又能离开?”

    妙公主道:“我在房中有一个多时辰,便听外面有打斗之声,从牖往外看去,却又看不见。过了好一会,打斗声由远到近,忽听门外一声大叫,打斗声便停了。忽地门被人踢开,一人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便问:‘你是谁?’那人也问:‘你是谁?’好一阵才知道这人是来救我的,我这才跟着他逃走,乘他的车回来。”

    齐平公忙道:“那人是谁?”

    妙公主俏眼闪动,对齐平公道:“父君,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齐平公忙道:“什么事?寡人答应你便是。”

    妙公主道:“我初来临淄,你得让我明日四周去看看。”

    齐平公道:“明日我派侍卫陪你去便是。”

    妙公主道:“有侍卫跟着,有什么好玩?那人救我出来,你便让他陪我去玩。”

    齐平公皱眉道:“那人是何身份?找个素不相识的人陪你,怎么可以?”

    妙公主笑道:“封哥哥怎会是素不相识?”

    齐平公和晏缺惊道:“那人是封儿?”

    田恒却道:“鲍封?他……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被离在台下一惊,心道:“原来救公主的人是伍封!他竟然如此了得,实是意想不到!”

    齐平公又惊又喜,对妙公主道:“封儿在哪里?我一早派了人去请他母子,至今未来,你怎不让他一齐来?”

    妙公主道:“我叫他来,他怎会不来?只因庆姨让他给父君带了一壶酒来,结果为了救我,被古陶子那人打翻了酒壶,不好空手入宫,幸好他在渠公府上存有几壶,此刻已经赶到渠公府上另取。他脚程比我快得多了,想必就要赶到。”

    齐平公喜道:“你庆姨命他送了酒来?妙极,妙极!”

    妙公主嗔道:“哼,一壶酒就让父君这么高兴,我看父君心中,庆姨的酒比我还要紧得多吧?”

    齐平公笑道:“胡说,怎能混为一谈?”

    妙公主道:“父君,明天让封哥哥陪我,好不好?”

    齐平公点头道:“好好好。”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启奏国君,鲍封在殿外求见。”

    齐平公大喜道:“快着他进来。”

    殿外靴声响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这人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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