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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64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大小姐的笛声委实动人心肺,在下许久未闻此天籁之音,不免失态。”

    赵飞羽微笑道:“飞羽的笛声不算最好的,龙伯若到成周,听过梦王姬的天下无双的琴音之后,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伍封见她语中说起其他女子,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不悦之情,叹了口气。

    赵飞羽静静看着他,半晌才道:“龙伯在堂上饮酒,怎会到这里来?”

    伍封听她语中有逐客之意,道:“先前听说老将军贵体抱恙,插身溜来瞧瞧。在下离席以久,也该回堂上去应酬了,哈哈!”向赵飞羽拱了拱手,向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时,小非小声问道:“龙伯生气了么?”

    伍封叹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其实细想起来,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生气之处,只不过他与赵飞羽之间总是多了一种莫名奇妙的隔阂,双方说起话来都是飘飘忽忽,言外有意,却总是少了当初在卫国的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快到堂外时,便见赵无恤身边的那童儿迎了上来,喜道:“龙伯终于回来了,智伯在堂上找你哩!”

    伍封皱眉道:“他找我干什么?”

    那童儿道:“智伯想找龙伯饮酒。”

    伍封见这童儿面目清秀,有些象小鹿,不过他眼珠灵动,看起来没有小鹿的沉稳,却多了几分机灵,顺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童儿道:“小人名叫穆子,新稚人,都唤小人为新稚穆子,龙伯叫小人穆子就行了。”

    伍封随新稚穆子和小非回到堂上,却见堂上比武已经结术,智瑶满脸醉意,右手正端着一勺酒站在赵无恤案前,与赵无恤纠缠。

    赵无恤笑道:“智伯海量,在下酒量不敌,甘拜下风,委实不能再饮了。”

    智瑶道:“先前你说不能饮,偏又饮了几爵?”

    赵无恤道:“先前是智伯强要饮酒,不敢不给面子,此刻在下酒意上涌,再饮必醉。”

    这时,絺疵走上来挽住智瑶的左手道:“智伯醉了,请回座吧。”强扯着智瑶往回走。

    智瑶斜眼瞧着赵无恤,怒道:“老将军也不敢驳智某的面片,你才当赵氏嗣子几日,便敢不将智某放在眼里!”他越说越怒,右手猛挥,手中的斗勺脱手飞出,向赵无恤脸上砸过去。

    堂上的人没有一人料到智瑶会有此举,连伍封也吃了一惊,众人失声惊呼。

    赵无恤猝不及防,“砰”的一声,斗勺正砸在面上,勺口将脸上割破了一个小口子,鲜血和着酒水涔涔流下。

    堂上的人大惊失色,伍封大怒,心道:“这智瑶太没分寸,这种行为哪里象个上卿的样子?”

    他怒哼一声,跨上前两步,正想发作,赵无恤呵呵笑道:“智伯醉了,哈哈!”向伍封使了个眼色,接过小非递上来的绢巾擦脸。

    其实智瑶并不十分醉,不过他想起赵飞羽宁嫁胡地也不嫁他的事情,心情极其不好,适才是一时怒发失态,此刻回过神来,也知道此举太过份了些,这人智谋过人,脚下立刻打着踉跄,装醉道:“智某未醉,只须略睡一睡,烦絺疵先生为我送客。”倚着絺疵便往内堂走去。

    这时预让抢上来将他扶住,道:“智伯,这是赵老将军府上,并非家里。”

    智瑶故作愕然之状,惊道:“是么?呵呵,原来智某弄错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智开与智国向赵无恤等人告罪,一起下了大堂,赵无恤恍若无事,一手用绢巾擦面,将他们送出府门,伍封也跟了上去。

    韩虎、魏驹也带着从人出府,韩虎道:“赵兄,我们也先走了。”魏驹对伍封道:“过几日在下也在府中设宴,龙伯务请光临,勿要推脱。哈哈!”

    伍封点头道:“魏公设宴,在下怎能不去?”

    韩魏二人走后,赵无恤回到堂上,这时,高赫、张孟谈等人都在堂上等着,新稚穆子请了府中的医士来,医士为赵无恤上药包扎。

    赵嘉怒道:“智瑶辱人太甚,八哥请下令,我们今晚便攻入智府,杀了这狂妄自大的家伙!”

    高赫也道:“若要动手便得立即出动,晚了智瑶必有防备。”

    赵无恤笑道:“智瑶这人狂妄自大,却并非蠢人,他匆匆回去便是怕我们攻杀,等我们的人到他府外时,他早已经有所防备了。今日这是小耻,我暂时忍一忍,也无妨碍。”

    张孟谈点头道:“好!”

    伍封叹道:“无恤兄果然了得,若换了在下,早就拔剑相斗了。”

    赵无恤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下的一举一动都干系着整个赵府是安危,不可不慎。”

    伍封见赵嘉、张孟谈和高赫欲言又止,知道他们有事商议,拱手告辞,气忿忿地带着鲍兴回到城南的府上。

    回府之后,楚月儿和田燕儿自然问起赵府酒宴的事情,伍封将事情说过之后,对田燕儿道:“无恤兄的确算得上人杰,处事之冷静老到比我可强多了,看得连我都有些怕,实话说,这世上我最忌惮的除了勾践,另一个便是你的未来夫君了。幸好他是我的朋友而非敌人。哼,智瑶太不成样子,若是对我无礼,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拔剑杀他!”

    田燕儿却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楚月儿奇道:“那位屠龙子支离益和董门之长董梧,夫君不会忌惮么?”

    伍封道:“我未碰到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即使他们的剑术比我高很多,我也不怕。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剑术,而是阴谋。”

    田燕儿叹道:“我不喜欢人这么诡诡谲谲地做人,还是龙伯这样直率的好。”

    伍封见她大婚在即,却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倾慕之情,暗叫不妙,道:“其实我也算不上直率,我这几年可用了不少诡计,否则也活不到今日。”

    田燕儿摇了摇头,道:“龙伯与人争斗用武,自然要用诡计,但龙伯做人却是直率的,至少龙伯从不说自己是个好人。不象其他人暗地里算计人,表面上却装成个好人样子。”

    伍封心道:“你是否在说你的父亲?”不过这话可问不出口。。

    楚月儿笑道:“夫君未必是个好人,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好人。”

    田燕儿摇头道:“龙伯重情重义,虽然有时候将私谊看得比国事还大,却是表明了自己的处事原则。譬如龙伯在外征战杀敌,所用的全是自己府中的人,没有用齐国的士卒,也没有拿齐国的金贝来赏赐部属,收买人心。龙伯在各国行事,也从来不用齐国的名号,自是凭自己的实力办事。貂儿姊姊之所以对龙伯如此器重,就是看在这一点上面。最重要的是龙伯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就算是报仇也是公然地做,却不用些龌龊手段暗中算计别人。若这样的人还不算好人,天下还哪里有好人呢?”

    伍封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一番道理来,惊道:“原来燕儿快嫁人了,想法可成熟了许多。”心道:“燕儿对我可了解得很,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事,她却能说得头头是道。”

    楚月儿也听得目瞪口呆,道:“燕儿想得倒深,我可没有仔细想过。”

    这时,平启带着圉公阳和庖丁刀进来,伍封道:“好些天未与小刀和小阳怎么说话了,你们在忙些什么?”

    庖丁刀道:“小人与小阳都是夜猫子,招爷走后,便轮流夜勤。”

    圉公阳笑道:“小刀眼下学那计然,正养鹰哩!”

    伍封愕然不解,问道:“养什么鹰?”

    庖丁刀道:“其实小人这些天甚闲,便啄磨制些什么别致些的美肴给公子和小夫人食用。不料此事被老商知道了,昨天非要出去,小红便陪他到市肆之中,老商见有人卖鹰,遂买了十余只小的。其实这鹰肉甚粗,小人只好寻思如何烹制得好些。”

    圉公阳道:“小夫人见这些鹰被人剪了翼羽,飞走不得,十分可怜,不许小刀杀它,只是放在府中喂养,由得它们在廊上、草丛之中行走低飞。老商闲来无事,向小夫学剑之余,便围着小鹰打转,府中因此安静了许多。”

    伍封笑道:“月儿是否想学那计然养鹰?”

    楚月儿道:“计然的养鹰之法想来残忍,月儿可不要学,只是想着等鹰翼长好,便将它们放了。”

    伍封点头道:“我们杀人不少,平日正该做些善事。”

    平启道:“公子,小人有句话想说,可公子今天甚忙,未得其便。”

    伍封道:“平兄想说什么?”

    平启道:“公子明日是否去拜见晋君呢?公子是齐国的下卿,虽然送亲而来,还是该拜见一下晋君才是,这才不违了上下尊卑之礼。”

    伍封赞道:“平兄果然是忠义之士,又识得大体。其实我早备下了礼物,准备明日进宫拜见晋君。平兄是否一道去呢?”

    平启笑道:“小人只是想提醒公子,其实小人不太懂礼,便不进宫了。”

    伍封道:“晋君虽然失政于四卿,可名义上还是晋国之主,今日我到绛都,明日理当去拜见,免得晋人笑我不懂礼。”

    次日一大早,伍封便让鲍兴驾着铜车,按照晋人的规矩,让田力带着赵府从人担着数十担礼物前往公宫,礼物上盖着红绢,以示是献入宫中之物。一路上浩浩荡荡,晋人见了远远地指指点点议论,脸上都露出喜色来。众人到了公宫门前,伍封让宫门侍卫禀告晋君。

    过了一会儿,侍卫将伍封请入宫中,到偏殿之外,晋定公由十几位宫女寺人陪着,在殿外迎接。

    伍封见晋定公年纪才五十出头,却是满头白发,看起来似有七十多岁,上前施礼道:“外臣伍封拜见国君。”

    晋定公将他搀起来,道:“龙伯远来不易,事情又烦,居然想到来看寡人,寡人甚是喜悦。”

    伍封让鲍兴领着众人将数十担礼物献了上来,无非是些绢丝、革草、毛裘、良兵、金珠、海贝之类,伍封道:“些许薄礼,不足为敬。”

    晋定公多年来未曾受过臣下之礼,更不用说它国的臣子了,大悦道:“龙伯太过多礼了。”

    伍封小声道:“不瞒国君说,这些礼物中有不少是寡君所赠,只是齐晋两国各有难言之隐,只好由外臣这么担了来。”

    晋定公点头道:“寡人理会得,请龙伯入偏殿一坐。”

    伍封入了偏殿,鲍兴与赵府从人退到宫外相候,只有田力留了下来。

    伍封向晋定公介绍了田力,晋定公点头道:“既然田先生日后要留在晋国,寡人便赐田力为少卜,属赵氏。”其实田力最多只能算是田燕儿的总管,晋定公委以晋国官职,是给伍封、赵氏和田恒的面子,一举三得。少卜只是个小官,属太卜管辖,无甚实权,只不过是个名号而已。若真有职权的官职,晋定公非得与四卿商议不可了。晋定公当了这么多年的晋君,自然明白伍封带田力入宫的意思。

    田力大喜,向晋定公叩头谢恩,然后退了下去。

    晋定公与伍封依主宾坐下来,宫女寺人拿来酒果,二人对饮了一觥。

    晋定公问道:“齐侯可好?”

    伍封答道:“寡君正值盛年,年初又得了世子,身体大好。”

    晋定公叹了口气,道:“寡人可比不得齐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说年轻时人伤身,年老了身伤人,寡人年轻时好酒色,彻夜不眠,如今便知道害处了,身子骨处处与寡人为难,想出宫走走也不敢,怕受了风寒。”

    伍封道:“国君其实也不算年长,只好多多保养,在宫内时时走动,自会渐渐好起来。”

    晋定公笑道:“人都是这么说,寡人也知道这道理,只是人懒惯了,真要每日动一动,也不能坚持。”

    伍封忽想起西施来,心道:“姊姊也是活动得少,以致身子不好,我教她的剑舞若能每日坚持,说不定会壮健起来。”

    晋定公见他若有所思,笑问道:“龙伯在想什么?是否挂念美女佳人?”

    伍封愕然道:“外臣所想的正是美女佳人,国君何以得知?”

    晋定公笑道:“龙伯脸上那恋恋不舍、神迷情痴的表情,心中自然是甜蜜颠倒的感觉,发诸心而现诸形,怎会是想男子所有的表情?”

    伍封心中一惊,心道:“怪不得我这些日子有些神不守舍,自己还以为是因飞羽与燕儿所引起,原来是因为姊姊的缘故!我想着飞羽和燕儿时别人看不出来,想着姊姊时连晋君也能一眼看出,莫非姊姊在我心中藏得如此之深?”

    他长叹了一声,道:“可惜佳人远在天边,难以再聚。”

    晋定公以为他说的是留在齐国府中的妻妾,笑道:“龙伯等赵无恤的婚事一了,便可以回去了,哪里说得上难聚?”

    伍封心道:“哪天我偷偷跑到吴国去瞧瞧姊姊,别人未必能知晓。”笑道:“外臣家中颇有几个美貌姬妾,又好美酒,看来得听国君的劝告,小心收敛些才是,免得年老了身子骨不听使唤。”

    晋定公哈哈大笑,道:“醇酒美色,人之所好,龙伯年纪轻轻,真要收敛只怕也不容易。寡人年轻之时,每日无女不欢,时时还连御三女才眠哩!”

    伍封心道:“你这么搞法,怪不得大权旁落。”笑道:“国君厉害得紧,外臣可没有这种本事。”又想起春夏秋冬四女来,暗暗惭愧:“我也是常常连御四女哩!若非有脐息神术,只怕免不了腰骨会痛。”

    他知道这晋宫之中,定有不少宫女寺人是智、赵、韩、魏四家的耳目,是以不敢言及它事,只是与晋定公大谈酒色。

    晋定公笑道:“其实寡人也不算荒唐,最荒唐的莫过与卫君蒯瞶。年初赵老将军率军伐卫,将蒯瞶赶走,立了公子般师为君,不料晋人方走,蒯瞶又回卫国,将般师逐走,自立为君。那卫宫之中的女人,有的是其子卫出公的夫人,有的是般师的姬妾,蒯瞶却照单全收,夜夜笙歌,当真是荒唐之极。”

    这事伍封听张孟谈说过,伍封道:“眼下赵氏家有喜事,无暇顾及,想来得喜事一过,赵氏便会重新率兵入卫,再将蒯瞶赶走。”

    晋定公笑道:“这倒用不着了。寡人昨日听智伯说起,原来那蒯瞶前些日子已经死了。”

    伍封好奇道:“他死了么?”

    晋定公道:“蒯瞶与卫国境内的戎州人本就有宿怨。这人大兴土木,扩建宫室,派人每日以鞭棍役使匠人,有一日匠人在宫中造反,蒯瞶越墙而逃,摔断了腿,正好碰到戎州人,被戎州人所杀,连其子世子疾也一并被杀了。眼下卫人便迎回般师,再立为君,赵氏便不用多费气力伐卫了。”

    伍封心道:“这蒯瞶不是个好人,死了自然是好。卫国处齐晋两国之中,政事向来由齐晋二国左右,眼下其政局不稳,田恒肯定会设法插手其事。他若插手,田赵两家不免生隙,燕儿以后的日子便难过了。”

    二人在宫中尽说些没甚要紧的话,晋定公心情极佳,留伍封在宫中用膳之后,又回赐了许多礼物,居然还送了一面金牌给他。

    伍封见金牌上镶着“龙伯”二个大字,也用细金链串着。晋定公名叫姬午,是以金牌上还有“晋侯午制”四个小字。原来伍封一入宫,晋定公便让匠人赶制了这面金牌,也是仿楚惠王的做法,以示伍封这“龙伯”称号在晋国也得到承认。伍封逊谢了许久,这才出宫。

    正文第三十六章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伍封才回到府中,平启迎上来道:“赵大小姐又来了,适才用过了饭,此刻小夫人和四小姐正陪着说话。”

    伍封忙道:“我去瞧瞧。”到了内院,见赵飞羽正与楚月儿和田燕儿坐在花园的树下,忙走了上去。

    楚月儿笑道:“夫君可回来了,飞羽姊姊可等了许久。”向田燕儿使了个眼色,扯着田燕儿走了。

    伍封见赵飞羽神情落寞,一付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上前讪讪道:“早知道大小姐会来,在下便午后入宫了,却累得大小姐久候。”

    赵飞羽道:“龙伯贵人事忙,何必因飞羽而误了大事?飞羽是来瞧瞧燕儿,也不是存心等候龙伯。”

    伍封心里微微有气,本想说几句负气的话来,转念一想:“飞羽要嫁给任公子为妻,眼看要远离家国,心情多半不好。”想起她昨日笛音中的凄然之意,心中恻然,柔声道:“飞羽,两年未见,你可清减了许多。”

    他入晋以来一直称赵飞羽为大小姐,此刻忽地改口,赵飞羽微微一震,抬头看着他,幽然道:“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伍封叹道:“我怎好生气?只不过心中总有些不大快活。”

    赵飞羽也叹道:“我也觉得不快活。”

    二人对视了许久,却不知道再往下面该说些什么话。

    伍封心中渐渐生出当日在卫国与赵飞羽月下说话的感觉,脸上显出柔和的神情,他见赵飞羽脸上神情变幻,渐渐转为企盼和甜蜜的神情,伍封忽然心生警觉,心道:“飞羽是任公子的未婚妻子!”随口道:“这两年我与任公子见过多次,在吴国与他同朝议事,他对飞羽仰慕得紧。”

    赵飞羽脸色立时变得雪白,眼中流露出无奈和失望的神情,淡淡地道:“是么?飞羽听说他对月儿也很仰慕哩!”

    伍封忙道:“任公子其实也不错,若非是他,我和月儿早就在泗水之上被计然杀了。”

    赵飞羽愕然道:“还有这事?月儿怎未说过?”

    伍封坐在她的对面,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道:“任公子还将夫差送他的余皇大舟转送给了我,足见盛情。”

    赵飞羽淡淡地道:“他有事求你,自然对你好了,你能不计前仇,在吴国帮他,也是相互利用。不过我想不到你最后还会与他交朋友。”

    伍封叹了口气,忍不住道:“谁让他是飞羽的未婚夫婿呢?”

    赵飞羽心中一荡,小声道:“原来你是因为我才会真心实意与他交朋友。”

    伍封忽想起一事,道:“是了,前些时我见过你师父孙武叔叔。”

    赵飞羽喜道:“师父在哪里?”

    伍封道:“其实孙叔叔一直在晋国隐居,而且在你们赵氏的领地之内。我看他是想在暗中保护你,是以长留晋国。”

    赵飞羽忙道:“他离此地远么?我得去拜见他老人家。”

    伍封摇了摇头,黯然道:“孙叔叔自知年事已高,天命将尽,不愿意有人打搅,是以不让我将他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赵飞羽怔怔地流下泪来,道:“师父连我也不愿意见么?”

    伍封叹道:“孙叔叔既然在晋国,多半是时时来见你,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你若去拜访孙叔叔,他的行踪便露出来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打搅。何况眼下是八月之中了,你也无暇离开绛都。”

    赵飞羽心中迭荡起伏,便如独行于旷野之中,有一种寂然无助之感。她年幼之时孙武便陪着她,教她剑术武技和兵法计略,在她心中早当了孙武是她至亲的人。这些年来遍寻不着,以为师父早已经不在人世,此刻忽闻孙武的消息,如同在大水中飘泊之际,忽然见到眼前有一根巨木一般。可她偏又不能去见他,心中失望无助之感更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伍封也不知道该如此劝解安慰,手足无措。

    赵飞羽素来刚强,惯了将一切事情放在心里,胸中的委曲积聚已久,此刻终于哭了出来。哭了良久,便觉宽慰了许多,渐渐止住了哭声。

    伍封心中忽涌起一缕冲动,想对她说:“别嫁给任公子,跟我走好了。”以赵飞羽这样的坚毅刚强之人,能在一个男人面前痛哭,那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伍封若真的这么说,赵飞羽此刻肯定会答应。

    但这么做不仅会毁了二人的一生,还会引起齐、晋、代三国之间的极大变数,后果难以预料。何况伍封心中已经当了任公子是个朋友,赵飞羽既然是他的未婚妻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

    伍封这么想着,心知自己在女人面前便心软的性子,再与赵飞羽这么纠缠下去可不好,心中酸痛之下,忽地想起一个主意来。

    他道:“大小姐,孙叔叔可曾教过你阵法?”

    赵飞羽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心中凛然,拭泪点头。

    伍封道:“孙叔叔教在下一种阵法,名叫五行阵,是他晚年所创,甚为奥妙。”

    赵飞羽惊道:“五行阵?”她一生的喜好便是兵法计略,伍封这么一说,立时勾起了她的兴趣,将心中的儿女私情冲淡了许多。

    伍封道:“在下对阵法不甚明白,正要向大小姐讨教,这阵法是这么摆法。”

    他蹲在地上,顺手从袖中摸出一条硬物,在地上划着阵图。

    赵飞羽也蹲下来,细看这阵图,讶然道:“这阵法可了不起,算得上是眼下威力最巨的阵法。是了,这阵内的五行兵列其实也可布成小的方形或圆形吧?既然唤作五行阵,想来是与水、火、金、木、土暗合,相生相克,搭配变化。”

    伍封点头道:“在下也是这么想,只是悟出了二十五种基本变化,还有许多变化便想不出来。”

    赵飞羽道:“龙伯试说说看。”

    伍封道:“这水克火是一变,理应这么着……”,伍封本是想用五行阵让赵飞羽从悲戚中摆脱出来,不料二人说了几句,便兴趣大生,谈得兴起,也忘了先前的儿女之情,一心一意研习起阵法来。伍封说起来是与赵飞羽研究阵法,其实是将这套阵法教给她。

    二人所学的兵法都是孙武一门,讨论起阵法来自然是丝丝入扣,二人谈得入神,连天渐昏暗也不觉得,自然连楚月儿和田燕儿走来叫他们用饭也不觉。

    楚月儿见他们二人好端端地蹲在地上划来划去,便如小儿在地上弄泥丸一般,形容古怪,忍不住格格娇笑。

    田燕儿讶然道:“龙伯和大小姐说些什么?”探过头来瞧。

    伍封和赵飞羽回过神来,相顾失笑,站起身来。伍封所学的《孙子兵法》是自己钻研,虽然向孙武讨教过,毕竟比不上赵飞羽由孙武亲授的精深,这么讨论下来,伍封只觉获益良多,不仅对五行阵法的使用领悟了不少,对其它常见的阵形也更有理解。

    伍封适才在地上划阵形的硬物,不知何时已经在赵飞羽手中,想是先前递过来传过去画阵图,不曾在意。赵飞羽看这硬物时,见是一条黝黑的铁笄,只不过铁质古怪,上面的花纹甚是精细,奇道:“这铁笄的质地甚怪,入手竟有暖意。”

    伍封想起这是从大鹰爪上解下来的铁笄,原是计然训鹰所用,道:“在下的宝剑内含陨铁,手触时也有暖意,莫非此铁笄上也有陨铁?”

    田燕儿道:“定是如此,不过这陨铁不如龙伯剑上的陨铁坚韧,想来不是同一块陨铁。”她看过伍封的重剑,也看过这铁笄,不过都只是稍稍看过,居然能察觉其不同。

    赵飞羽道:“其实世上未有铁时,便有人在青铜器的刃口用陨铁增其锋利,只不过每一块陨铁的质地都不同,有的质软,有的易脆,还有的只是殒石,龙伯的‘天照’宝剑上的陨铁想来是最好的,若非质地胜过精铁,屠龙子也不会拿它来制剑!”

    伍封愕然道:“陨铁来自天上的星星,我只道凡是陨铁都是一样的,原来每一块陨铁都不相同。怪不得平兄说我这口‘天照’宝剑上的陨铁,是剑中圣人支离益用了性热性寒的两种,才能水火相济练成。”

    楚月儿道:“我们楚人有个传说,每个人死之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若真是如此,既然人有不同,每一颗星星也会不同,不同的陨铁当然也不同了。”

    伍封、赵飞羽和田燕儿都未听过这个传说,不禁抬头望天,此刻正是黄昏之时,天上已有些星星淡淡地闪烁。

    赵飞羽看了良久,叹道:“未知我死之后,能变成一颗什么星呢?”

    伍封三人吃了一惊,伍封皱眉道:“好端端地怎说到个‘死’字上面来了?”

    赵飞羽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伍封见她手中不自禁地把玩着那根铁笄,便说道:“大小姐若是喜欢,这条铁笄便送给大小姐,不过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赵飞羽喜道:“这可多谢了,这铁笄既是陨铁所铸,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到同样的铁笄。”

    一起用过晚膳之后,伍封送了赵飞羽回去,一路上二人仍不住口地研习阵法。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伍封对田力、圉公阳和庖丁刀道:“自今日始,必有不少晋臣请我过府宴饮,你们都给我推脱掉。今日我要带燕儿出城走走。”本来他想将平启留在府内,但平启不擅应酬,所以改变主意。

    田燕儿又惊又喜,道:“龙伯,我们要去哪里?”

    伍封笑道:“绛都在汾水之岸,久闻风景别致,我们便到城外瞧瞧。我已经打听过晋俗,晋国与齐国的规矩不同,你可以出去看看的。”

    田燕儿高高兴兴地去换衣准备。

    伍封又对平启道:“烦平兄到赵府走一趟,说我们游兴大发,想请大小姐为向导,陪我们到城外去瞧瞧。一阵我们到赵府门外接她,你也在那里等着。”

    平启走后,伍封又让鲍兴去通知三十铁勇,准备马车。

    楚月儿见他睡了一夜,忽地精神大振,一改往日的抑郁不乐,十分诧异。

    伍封笑道:“月儿,我昨日忽然想得明白,有些事情既然是无法挽回,便不必强求,眼下还有十多天的闲暇,我们便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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