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需要争取到时间;这时候;朝廷还不想和宁王反目
柳乘风的预计是;其实不只是朝廷需要争取时间;宁王也是如此;现在双方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可是不管是平叛的一方还是造反的一方;双方都没有把握;朝廷害怕的是;一旦宁王起兵;一旦没有足够的精兵去镇压;延误了军机;让宁王有机可趁;一路东进夺取南京;那么整个大明;极有可能陷入分裂的局面因此朝廷的打算只有一个;就是宁王一旦起事;就必须以最快的度;平定叛乱;绝不能拖延
再加上宁王在藩王之中颇有声望;在江西、湖广等地也很懂得收拢人心;只是朝廷建都是在北平;江南的局势;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也是后来一群倭寇;就可以肆虐东南的一部分原因若是京师是在南京;些许倭寇;怎么可能让东南动荡数十年之久
而宁王最大的忌惮;也是朝廷的实力毕竟一旦起兵就成了叛党;九死一生;绝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偏偏就在双方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时候;这一场由宫中主导的联姻即将开始;而柳乘风似乎是这个戏台上的主角儿
鸿胪寺、附近的栈、酒肆;甚至还有青楼、大街;都已经混入了锦衣卫的人手;无数人乔装打扮;或成了差役或做了店伙、货郎;都已经开始进入了角色除此之外;准备迎接上高王入住的鸿胪寺房也已经清扫干净在房的下头;已经挖设了一条密道;再用木板铺实;下头可以容人随时监听
柳乘风名为特务头子;其实各种锦衣卫内部的探听手段还是不太了解好在身边有人随时提点;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现在;他才知道为何这锦衣卫几乎无孔不入了;锦衣卫在探听消息方面;确实有几分本事
比如;清扫垃圾的仆役已经换上了锦衣卫的人;只要上高王入住;那么他的一切生活垃圾;都会被带出来;再从种种的垃圾之中;分类出各种有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上高王带来的随从;居然已经有人打听的七七八八了;他们在南通州驻留的时候;就有当地的千户所日夜打探;最后将这些人归门别类;哪些人对上高王死心塌地;哪些人性子软弱;甚至哪些人嗜酒;哪些人好赌;都已经大致有了底细
柳乘风要做的;就是坐镇中央;调动各路人马;随时做好准备
不过不只是锦衣卫;东厂那边;似乎也在着手打探;似乎也已经布置了不少人手;据这一次亲自掌总之人;居然是萧敬萧公公
这时候;柳乘风反倒有些看不懂了;上高王虽然重要;可是毕竟只是个郡王;居然要萧公公亲自调度;这就有点儿反常了
柳乘风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到了十一月二十;天空居然下起了雨;不过在这寒冬时节;雨水冰冷刺骨;实在让人难受;柳乘风呆在烟花胡同百户所的值房里烤着炭火;此时正在等待各地传递来的消息;不过上高王没来;也确实没有什么消息流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柳乘风索性让那些探子们去打探东厂的消息了;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去做才是
不过消息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宫中的旨意;皇上在下朝之后;又一次召见柳乘风入宫
柳乘风不禁打起了精神;看来上高王或者是南昌那边有消息了
其实柳乘风现在的布置;主要着眼于京师之内;京师之外的事;反而是宫里灵通一些;往往要周折个一两天;外头的消息柳乘风才能接到;身为特务头子;柳乘风似乎一点儿觉悟都没有;从不去主动拓展消息的渠道;反而任由这样后知后觉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聪明的;他的原则是;不该管的绝不去管;该管的你不让他管他也非管不可;京师外头的消息和他有个什么关系;在其位谋其政;他又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这么大的雨;淋湿了衣衫会生病的”柳乘风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对前来传旨的太监
这太监其实早就淋湿了;心里叫苦;杂家来传旨的都不怕病;你怕个什么?不过他不敢;只是笑吟吟的道:“陛下急召;侯爷万不能耽搁”
柳乘风只好换了衣衫;撑了油伞出门;外头早有马车准备好了;在雨中上了马车;坐车到了午门外头;午门这边;那些旗手卫、金吾卫的武士显然没有因为下雨而撤销岗哨;这些孔武的力士;一个个落汤鸡般的站在雨中;看到柳乘风的马车来;其中一个站出来;正色道:“陛下有旨;天寒地冻;准柳乘风乘车入宫”
这已经是很大的殊荣了;不过在弘治朝;这样的殊荣还是不少;碰到刻薄寡恩的皇帝;能有宫中坐车的机会那可比什么都要稀罕;可是朱佑樘继位之后;对不少大臣都有这样的优待;只是柳乘风是武官;武官里头能有这优待的却是少了不少
柳乘风倒也不气;直接坐车过了金水桥;这时候;马车就不许再多走了;下了车;便有一顶轿子过来;接了柳乘风进去;随即飞快抬到正心殿外;一路上虽然又是坐车又是乘轿;可是仍不免沾了些风雨;这湿漉漉的雨水滴在身上;不少地方湿透了
柳乘风显得有些狼狈的进了正心殿;跨入门槛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放眼看去;这殿里头摆了不知炭盆儿;再加上正心殿烧了地龙;整个殿里热烘烘的;只是有些闷气
“唔……”是柳乘风到了吗?
倚在榻上的朱佑樘;正抱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听到柳乘风进来的动静;不禁把书丢到了一边;随即抬起眸来;看了柳乘风一眼
柳乘风连忙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不知是不是这地龙过于火热的缘故;朱佑樘整个人显得很是慵懒;淡淡的道:“平身;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商量;这里也没什么外人;没这么多繁文缛节”
柳乘风伸直了腰;道:“请陛下示下”
朱佑樘吁了口气;淡淡的道:“前几日;你在烟花胡同里又闹了一出事儿吗?”
柳乘风看了看朱佑樘的脸色;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知道他是随口一问;于是笑道:“陛下见笑了?”
朱佑樘本想教训几句;可是随即一想;也指摘不出柳乘风什么错处;只得道:“罢了;不这个;朕方才接到了奏报;南昌府那边;朝廷赈灾的钦差已经到了;不过嘛;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麻烦……”柳乘风一头雾水;敢找钦差麻烦的;多半也只有宁王了;可是宁王这个时候;似乎没必要撕破脸?
朱佑樘吁了口气;道:“许多流民;不知听了什么消息;竟是围住了钦差行辕;是朝廷救灾不利;还朝廷拨下来的钱粮都被贪官污吏给贪墨了;为此打伤了不少人;后来是宁王亲自出面;才把事情弹压了下去”
柳乘风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精光;不由道:“陛下;宁王这是在给钦差下马威?”
朱佑樘颌首点头:“你对了;就是下马威;这出戏不是给钦差看的;而是在给朕看的;这是告诉朕;朝廷没了他宁王;在江西寸步难行”朱佑樘着;不免显得有几分焦躁;从榻上趿鞋起来;道:“朕现在当真是没有了耐心;朝廷哪一点对宁王不起;可是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真以为朝廷不敢对他动手了吗?”
深吸一口气;朱佑樘平复了心情;沉吟片刻道:“三位阁老的意思都很明确;现在朝廷只能忍让;眼下也只能纵容宁王一年半载;一切都等朝廷有了准备再;柳乘风;朕想听听你怎么看?”
…………………………………………………………………………………………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阅读最最全的 ///(。。 )
第四百三十二章:扑簌迷离
原本这种军国大事根本没有柳乘风话的资格;一般情况是皇上和阁臣密商之后再做出决定;若是想把事态扩大;那就昭告天下;可是要隐忍;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是宁王的事;柳乘风早已被卷入了进来事实上;在对宁王的各种布置方面;朱佑樘倚重柳乘风的地方当真不少
柳乘风沉吟片刻;随即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确实引人深思;按道理;朝廷的钦差只是去救灾;宁王暗中怂恿流民围了钦差行辕;又来做这个和事佬;不知道的人或许不觉得如何可是朝廷肯定能猜想到这些流民一定是宁王暗中煽动的;煽动流民围了钦差行辕;这已经等同于谋反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可是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宁王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钦差只是赈灾的;这么做对宁王没有好处;玩这种花样只会玩火**
柳乘风却提出了宁王的理由;正色道:“以微臣的猜想;多少猜测出了宁王的一些心思;这其一;就是宁王已经从暗中谋划走到了正面布局;也就是;他知道朝廷正在做谋划的准备;而他;也已经着手做好了谋反的准备;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敢对钦差玩这么一出把戏”
朱佑樘不禁颌首点头;柳乘风的话不无道理;现在的北京和南昌;其实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随时准备动粗的地步;既然如此;宁王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现在双方都需要时间;宁王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将阴谋转换成了阳谋
柳乘风继续道:“其次宁王心虚了陛下想想看;按道理宁王若是当真有很大的把握;又何故要刁难钦差?闷声发财才是正道理他突然闹这么一出;想必也是没有胜券;这么做只是为他拖延多的时间他煽动流民;随后又为钦差摆平流民;如此手腕正是要让朝廷看看他在江西的实力”
朱佑樘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可是柳乘风的话似乎也很好理解;宁王心虚了因此;为了防止朝廷随意动武;争取到有利的时间那他的选择就是恫吓朝廷;通过这件事来告诉朝廷;朝廷在江西不得人心而他宁王在江西一呼百应;一旦朝廷立即动武;宁王有实力与朝廷周旋
只是宁王不知道朝廷的准备也明显不充分虽然粮饷充足;却没有足够的精兵对宁王进行围剿
听了柳乘风的分析;朱佑樘不由哂然一笑;只得骂一句:“跳梁丑以哗众取宠为能;朕与他计较什么?”
其实宁王越是展示出他的实力对朱佑樘来就越是忌惮;反而不会轻易动手正是因为宁王看出了这么一点;所以他的整个布局也为之变化起来在从前;他拼命地隐藏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生怕被朝廷侦知;可是现在;既然朝廷已经有了动武的可能;那就索性将自己的底牌一张张地揭开;让朝廷知道宁王的厉害;使朝廷不敢轻易下定平叛的决心
宁王如此布局;很明显是带有针对性的;而且动作之快;乎所有人的想象;偏偏朱佑樘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随意动干戈的人;他的性子并不急躁;就算有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也绝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因为他深知;天下现在的大好局面绝不能因为一个宁王而毁于一旦;这就是考验朱佑樘决心的问题了;就算现在要平叛;朝廷也是必胜;只是必胜的代价就是十几年的励精图治毁于一旦;朱佑樘下不了这个决心
柳乘风此时的意见其实和内阁差不多;现在对宁王动手很难调动足够的精兵;而且一旦开战;大明朝就必须要有两手准备;一手对付瓦刺、鞑靼人的浑水摸鱼;另∷。。∷一手必须以迅雷之势拿下宁王
很明显;朝廷现在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只能等待
朱佑樘的火气似乎也已经消了;懒散地道:“南昌府那边;朕已经叫人盯着了;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与上高王周旋;朕已经接到了密报;上高王已经抵达了北通州;只怕也就是明后两日就能抵达京师怎么;人手都布置好了吗?”
柳乘风道:“陛下;都已经布置了;以鸿胪寺为中心;附近都埋伏了人手”
朱佑樘颌首点头;道:“可是东厂那边却是;最近京师里有些人开始寂寞不安起来;要心;不要大意”
柳乘风不由愣了一下;东厂那边……
他早就猜想到;东厂那边最近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似乎在查探什么;原以为东厂和锦衣卫一样;目的都是上高王;可是现在看来也未必是不是他们收到了什么风声才骤然紧张;连萧敬都亲自出马调度?
不过东厂现在在查的事只怕和上高王也是息息相关;柳乘风不禁问:“陛下;京师里有什么动静?”
朱佑樘只是随口道:“现在还没有眉目;朕也不好;怎么;你又想和东厂抢功了?”
这一句话算是很不气的;柳乘风心里不由委屈地想;抢功?我什么时候抢功来着;那些死太监要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乘风正色道:“微臣只是觉得京师的异动和上高王似有关联;多问问总是好的”
朱佑樘道:“你的倒是没有错;哎;郡主下嫁;居然闹出了这么多事”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等上高王到京之后;就让龙亭郡主入宫来;她是宗室;和宁王等人牵涉不深;自要加以甄别;到时候朕还要赐婚呢既然上高王就要入京;你也要及早做好准备;不要耽误;下去”
和朱佑樘了一席话;让柳乘风心乱如麻;一方面是龙亭郡主成了尾大不掉的麻烦;实在话;他是当真不想娶这个郡主;只是眼下圣旨都出来了;宁王那边也有了应对;就是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重要的是;宁王这个大麻烦;事实上;朱佑樘最近几次对宁王的布局都是柳乘风怂恿的;这就意味着;宁王的事;他就得承担起责任来;现在宁王从台下走上了台前;必然会不断地采取动作;朝廷要反击;维持住这斗而不破的局面;柳乘风非要出力不可
至少在眼下;上高王抵达京师;柳乘风就不能袖手旁观
他吁了口气;心里暗叹自己当真是劳碌命;不过劳碌命也总比坐冷板凳的好;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巴望着劳碌一下呢
柳乘风没有立即回家去;事实上;现在侯府已经修葺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他就要从温家搬过去住;这些日子;温家那边都在忙这件事而柳乘风现在却是不想回去面对这些琐碎的事;倒不是他不负责任;只是上高王既然到了北通州;自己还得再去做最好的布置
带着几个随从一路打马到了烟花胡同百户所;百户所这里;人员进出很是频繁;这儿已经成了整个内城的调度中心;各种各样的命令传达出去;又有无数的消息汇总过来;刘明星现在算是彻底地老实了;内城的五个千户所现在也知道该听谁的话才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事务很繁杂
柳乘风进了去;便开始看从各处收拢来的消息;这些消息大多数是针对东厂的;他得先明白;东厂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这些消息倒是越来越让人疑惑了;东厂在鸿胪寺确实也布置了人手;不过明显不多;大多数的人手却是布置在了迎春坊;柳乘风不由想;难道东厂的注意力是在迎春坊?或者;上高王在迎春坊已经有了布置?
不可能
上高王朱宸濠这个人;柳乘风是打过交道的;这个人精明有余;可是他能做到步步为营;柳乘风却是不信;又或者是;上高王只是个幌子;而真正布置这一切的是宁王;这倒是得通了;借着上高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宁王却在其他地方着手准备;而迎春坊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柳乘风不由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不再去看奏报;反而是靠在椅上;一副悠闲的样子;手里不禁打起了节拍;心里忍不住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去和萧敬接洽一下
可是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萧敬这个老狐狸一直和锦衣卫明争暗斗;虽自己和他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可在厂卫之争的大背景之下;就算自己与这个老狐狸的关系到了至交的地步;萧敬也绝不可能和柳乘风掏什么心窝子;既然问不出什么;当然还是不问的好
…………………………………………………………………
第一章送到;这月最后一天;依然求求月票;还有;各位亲朋好友们;中秋快乐哈(未完待续)
(。。 )
第四百三十三章:嚣张
第四百三十三章:嚣张
北通州。 e^看
整个北通州已经焕然一新,虽然也在下雪,可是与南昌府里四周都是衣衫破烂的流民相比,这里的人实在是富庶得多,聚宝楼的出现令北通州比从前愈加繁华,听在城郊就有上千家各种作坊出现,大量的商贾手里有了余钱再不是回家置地了,而是将大笔的银钱投入这水陆交通要冲,开设起了各种作坊。
如今的商品日益紧缺,大量的需求催生之下,使得不少货物的价格节节攀升,开设作坊已经成了获利巨大的生意,虽然没有投入到土地中稳妥,可是挣的银子却是投入土地的十倍以上。
大量的作坊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北通州纵是人满为患,可是人手仍然紧缺,因而工价也是日益高涨,一个熟练的工匠每月挣五六两银子根本就不在话下。要知道,便是一个学徒也有一二两银子,若是在乡下做佃户,一年到头也未必能挣来三四两银子,连吃饱喝足都成了问题,而在这里,只需有气力,一个月的工钱就足够买一石半的大米,足有五百斤之多,一日若是一家老吃三斤,也足够吃数月之久,换句话,在这北通州,人们终究有了余钱,人有了余钱就难免添置一些东西,比如衣饰,如今在这北通州,衣饰已经开始从从前的自家织造到成衣铺子里♂。。♂购买过渡了,至少穿成衣铺子里的衣衫已经成了一种风尚。
比起自家扯布缝制的衣衫来,成衣铺里的衣衫明显做工更精细,也愈加光鲜,各家成衣铺子为了吸引顾,几乎每个一年半载就要推陈出新,因而在北通州的大街上,上至高官巨贾,下到寻常百姓,如今都穿着花哨的袄子,或是新款的棉衫。
从刘记栈的六层往下看去,虽是雪花纷纷,可是人流却是不减,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朱宸濠就倚在这六层的勾栏边,如今整个栈已经被他一行人包下,这一路从南昌府进京,和上一年回京所闻所见竟是大不相同,虽偶尔也能看到流民,可是流民的数量却是骤减了不少,单从人的脸色和衣物看来,似乎整个天下都有了改变。
至少一路的驰道,能够看到川流不息装载着货物的马车驴车,有的是从南通州去廉州,有的是从江南前往南通州卸货,以至有些地方因为车辆过多,竟会有堵塞的迹象,这在一年前是无法想像的,一年前,那只是用灰土夯实的官道,一到雨天就泥泞难行,大多数时候,整个官道里一个人烟都没有,便是少量的商队,那也是风声鹤唳,生怕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突然蹦出山贼。
可是现在,虽然驰道许多地方还未完工,可是那些完工的路面上,那用碎石铺就,再用煤灰压实的道路,不但走起来轻快,而且远行的商队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朱宸濠这一路走来,越走越是心惊,这里和南昌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朱宸濠此时竟然颇有些希望南昌也修筑连通天下的驰道了,至少有了驰道,对江西益处不少。可是随即一想,他就打消了这念头,修筑驰道得益最大的是朝廷,这意味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大,若是让朝廷与南昌连起来,朝廷的大军先锋只需半个月功夫就能够从京师直抵南昌,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驰道,整个南昌府都会暴露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在朝廷掌握之中,这对宁王府并没有好处,而恰恰相反,害处极大。
宁王之所以能以南昌府为中心,在暗地里控制半个江西,以至左右官员的任免,在各衙门里遍布他们的耳目,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江西多山,北面又有长江通途,有浩瀚的鄱阳大湖,这使江西不断处在半封闭状态,朝廷对江西的控制只能依靠一个巡抚,几个巡按之类的官员,而一旦修筑道路,这等于是宁王自己找死。
“哼!”朱宸濠看着下头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忍不住道:“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定下的国策便是重农贱商,现在朱佑樘那子竟然如此悖逆祖制,迟早有他的苦头吃。”
这句话,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味道。
站在朱宸濠身边的,是一个四旬上下的幕僚,此人乃是江西名士刘养正,早年做过官,弘治皇帝继位之后,以他依附万贵妃为由罢了官,刘养正回乡之后索性做了个雅士,每日**诗作乐,倒也自得,慢慢地,他的才名更是传遍了乡里,宁王派人去请他,听他听到这消息,连鞋子都不肯穿便飞快地下榻,间接跟前来请人的使者道:“吾素问宁王贤德,愿供驱策。”
很快,这位刘先生就成了宁王身边的左膀右臂,此人颇有心机,因而这一次,宁王将他安排在上高王的身边,为上高王出谋划策。
听到朱宸濠这么一句不气的话,刘养正的脸色不由板了起来,正色道:“殿下,隔墙有耳,慎言!”
朱宸濠撇撇嘴,想再什么,终究还是摇摇头,良久之后才道:“这么,朱佑樘那子悖逆祖制还有道理了?”
刘养正道:“学生并不是朱……朝廷有什么道理,人人都去学商贾的奢侈,殿下岂忘了晋人斗富之事吗?这是礼崩乐坏的征兆,殿下拭目以待,多则十年,迟则三五年,天下必乱。”
朱宸濠不由连连点头:“还是刘先生的话有道理,太祖皇帝正是因为如此才劝民种植农桑,视商贾为贱业,想必也是这个打算。”
刘养正却不由再看了楼下那熙熙攘攘一派平和的景象一眼,心里总是觉得自己那一番话连自己都不敢信。
正在这时,有个护卫飞快地上了楼,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殿下,从南昌飞马送来的急报。”
朱宸濠登时肃然,这一路行来,父王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而现在,南昌那边总算来消息了,他立即道:“拿来。”
护卫立即取出一份信笺呈到朱宸濠跟前,朱宸濠接过,迅速撕了封泥,将信hou出之后展开来看了顷刻,随即不由满是狐疑起来,淡淡地道:“父王这又是什么意思?来之前都好了的,可是现在却又要重新布置。”
刘养正不由伸长了脖子,道:“大概王爷另有打算也是未必。”
朱宸濠想了顷刻,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将信笺交给刘养正,对刘养正道:“刘先生不妨看看。”
刘养正接过了信,也是看了顷刻,随即不吱声了。
信里的内容实在让人始料不及,若不是因为认出笔迹完全是出自朱觐钧,又加盖了宁王府的大印,刘养正以至怀疑这封信是假的。
因为信中所言之现实在是过于蹊跷,来的时候,宁王曾安嘱过,到了京师定要心谨慎,可是在这封信里,宁王却是让他们大张旗鼓,不必再心翼翼了。他们要做的,能够完全率性而为,宁王在京师里布置的实力在上高王抵达之后也会纷纷浮出水面,以壮大他们的声势,而且还,上高王抵达京师之后不必入住鸿胪寺,间接去迎hun坊的四海商行里住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宁王爷不知道一旦这么做,整个京师里布置下的人全部会暴显露来?
谋逆这种事本来就该遮遮掩掩地进行,可是像这样大张旗鼓展示自己实力的,还真的一个都没有见过,这宁王不是疯了,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朱宸濠的脸色阴晴不定,明显,他不敢按着父王的吩咐去做,自己这一趟去的可是京师,是在天子的脚下,本来朝廷就已经对父王有了怀疑,再如此明目张胆,他还有命回南昌吗?
可是宁王在信中已经严厉地告诫,吾儿切记、切记,宁王出这句话来,已经表明非常严峻。
刘养正呆了顷刻,咳嗽一声,道:“殿下,学生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朱宸濠脸色乌青。
刘养正道:“只怕在朝廷和宫里安hā的内线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皇上对宁王已经完全失信了,想必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平叛了。宁王爷的打算就是让朝廷不敢轻易动手,只有让朝廷知道咱们不但在江西,便是在京城也有足够的耳目和眼线,才能让朝廷生出忌惮之心,宁王在信中不是得明明白白吗?让一部分人浮出来,并不是把咱们在京师的所有势力全部暴露,殿下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越是显示出实力,殿下就越是安全。”
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若是宁王现在一点儿的实力都没有,一旦被朝廷疑心,只需皇上一道圣旨,就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宁王父子,而朝廷之所以没有动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还有忌惮,为了加深朝廷的忌惮,宁王在江西故意给钦差来了个下马威,也让朝廷见识了他在南昌的能耐,而上高王这边必须与宁王相互呼应,唯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想动手的人投鼠忌器。
……………………………………………………………………………………………………………………
今天吃了团圆饭,喝了不少酒,汗,然后,吐了,好不容易码完一章,脑袋晕乎乎的,去睡了。
(。。 )
第四百三十四章: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