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修似是想起往事,悠悠地叹道:“我们三个人之中,尤其以庭弼门第最高,却也因此养成了他这种不肯盲从军令的臭脾气。本来,要是我们互相配合,我坐镇都统府分析战报制定战略,他来统帅各部严格执行积极防御,这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偏偏做不到。”
“也因为这样,我才不肯直接指挥。我很明白,如果我指挥的话,庭弼反而不肯这么积极地应战。对大局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山风突然想起一事,发问道:“我听说洛庭弼的家族隶属于涪王那一系,如果涪王以他的家人相要挟,他应该也只好屈从了吧?”
“家人?”江元修突然苦笑道:“他洛庭弼哪里还有家人啊,南方只有他一个从小虐待他的堂叔,肯答应涪王加入他的阵营,已经是给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堂叔天大面子了,不过,那次他的投诚,绝对不只是受胁迫这么简单。我想了很久,也跟山城的许多老人证实过,他们的口径相同,洛庭弼不可能受任何人约束,尤其是我,而涪王,也不是能绑得住他的人。”
山风又问道:“当年号称山城三杰的你们三人,关系也不是很好么?”
也许这话戳到江元修的痛处了,他半天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其实,我们三个人关系算不错的了,山城本来就鼓励竞争,我们三个爬得这么快,后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红和恨不得杀了我们吃我们肉的人。但我们早年相互支持相互提携,也都是建立在以庭弼为中心的前提下,一旦信王殿下宣布我为继承人,这就极大地触犯到他洛庭弼脆弱的自尊心了。”
“五福是个马大哈,或者也是因为他疍汉出身的背景,本来就无意于在三人里面拔尖,可庭弼就不同了。他早年在信王军中就是如流星般崛起的人物,到了山城,得跟我平分秋色,最后还被信王殿下摒弃出继承名单,当然是不服的了,我猜他投向涪王也有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向信王殿下表示不满。”
也许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也是奇怪,这些话他本来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一直都压在心里,却对这个还算陌生的山风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讶异不止。
其实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发泄出心里的这点郁闷,这都是他埋在心里的话,其实他都明白,为什么洛庭弼会这样做,会不肯合作,会总找机会搞点事出来。他都懂得,但从来都不说破。
山城的那么多年共同生活,并肩作战,对洛庭弼的了解,他算是当世最深的一个。
而且此时,因为要收山虎为弟子,他也隐隐地把山风当做自家人看待,这个粗豪汉子,其实很舍不得孩子,但却为了孩子的前途,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眷恋,跟母亲何其相似。也许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吧。跟他合盘说出心里的郁闷,就好像回到家里,跟母亲在唠叨工作上的不顺心一样了。
本来懵懵懂懂的山风却像是被江元修劈开了天灵盖一样顿时开窍了,他不失时机地追问道:“都统,您看,离州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没必要守住!”江元修竟然出乎意料地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