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啊。”
“还有排骨呢。”
“好吃”
仿佛底下的声音越开心,刘能就越难受。他想将耳朵捂住,他怕他一会儿下不了手。
这时,一个干瘦如鬼的小将凑过来,低声询问道:“刘将军,一会儿真杀”
“杀。”刘能从地上捡起块粗糙的石头,一点点地磨刀刃。
小将那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他不可置信地问:“全杀”
“恩。”刘能手依旧不停,他阴沉着脸:“一个不留。”
小将咋舌:“三爷怎地如此心狠,三百多条无辜的命啊。”他们这群士兵每个都身经百战,手里经过的亡魂多的自己都数不清,可杀百姓,还是头一遭。
“不然怎么办,百姓中间混入了杀手,可是扬言要杀了三爷。”刘能举起刀,仔细地验看,刀刃已经磨得很锋利了,一刀下去保证上黄泉路,不会感到疼。刘能起身,他扫视了一圈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冷冷道:“三爷若是活着,能救成千上万的性命,孰轻孰重,咱们应该明白。”
不错,比起姜三爷,那城外三百人的命,的确不值一提。
刘能提着刀,一步步走下城楼。他感觉每走一步,都沉重的要命。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军人,没有权利质疑,只能执行。刀尖划过石地,发出呲呲的催命声音,而城外,百姓们正笑着蹲在墙根晒太阳、吃肉、聊家常,聊了不起的三爷,聊可恶的蛮族人。
“开门”刘能冷冷的下令,他看着十来个士兵齐力往开拉重重的城门,那呜呜的木头摩擦发出的沉闷声音,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慢着”
忽然,一声冷漠的女声徒然响起,刘能下意识扭头,他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女人,她好美,就像从月亮上飞下来的仙子,一步步朝他走来。
那仙子走到他面前,苛斥他:“你们想做什么”
刘能这才回过神,他看着完美的三夫人,忽然觉得自己一身血腥,很肮脏。
“夫人,您怎么来了。”刘能拿刀的手,有些颤了。
“是我请来的。”罗公子站在苏妫身边,冷哼道:“刘将军,在下奉劝您,莫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刘能白了一眼罗公子,这小子现在俨然以语姑娘未婚夫自居。这些天大家都忧心忡忡地忙,唯独他跑上走下地讨好三爷和夫人,无时不刻地凑到语姑娘跟前腻歪。
有一天清晨,他正巧看见这小子拿了盆花,站在苏宅外头念情诗,那酸劲儿直能把人的牙倒下来。
他没忍住,笑骂道:罗公子,你好生不要脸啊,人家姑娘根本不乐意搭理你。
谁知这罗公子将花盆放在门外,整了整衣襟,端坐在台阶上,拍了拍自己粉嫩光滑的小白脸子,竟然说:要脸还能娶到媳妇儿
刘能贴身保护了语姑娘三年,在他眼里,语姑娘博古通今、斯文有礼,又聪明过人,是个好了不起的女子,谁都配不上的,他早都看这狗皮膏药似的小子不顺眼了,现在居然敢坏三爷的事
“罗公子,三爷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刘能瞪着罗公子,冷笑道:“戍边可不是你们青州,这里三爷说了算。”
“那三爷说的是错的,也算吗”
苏妫咬着牙,扫视了一圈手持利刃的士兵们,她自诩心狠手辣,可真没想到姜之齐比她更狠。你的命是命,百姓的就卑贱如土或许在几年前,我觉得你这么做很明智,可现在我觉得你很可怕。
“利昭随时可能撤到回塔县,放百姓们进城。”
“夫人”刘能从未如此大声地和夫人说过话,可现在,他必须冒犯了。“夫人您怎么一点都不为三爷着想,这些百姓里混入了杀手,会杀了三爷”
“那又怎样。”苏妫拔出携带的长剑,冷声道:“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硬要一劳永逸地杀人。”苏妫口气软和了些,她仰头看向刘能,轻声道:“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哪里知道现在吃的这炖肉,是断头饭。刘将军你听我的,将这三百百姓全部关押在地牢,地牢不够用,就关在地窖里,然后派人严密把守着,总之不要轻易伤人性命啊。”
其实这个办法,未尝不好。刘能有些迟疑,他担心三爷会生气。
许是瞧出来刘能的犹豫,苏妫忙道:“出了事我不饿,哪里是不饿,是忙的累的急的,忘了饿。
苏妫将面和汤放在边盖上,端着准备上去厅里,谁知才刚出了厨房,就被那会儿出去找不语的罗公子给撞倒。
“子婴,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苏妫瞧见罗公子一脸的惊慌之色,这兵荒马乱的,她还以为不语出了什么事,急得差点哭出来:“语儿怎么了”
罗公子更急:“不是语姑娘,是利昭。”罗公子已然没了往日那该死的怡然自得,他面皮有些发红,声音也有点颤:“利昭的军队现正在往县里撤。”
“什么”苏妫感觉整个人仿佛掉进冰窟窿里般:“打来了”
罗公子点点头,咬牙道:“利昭受了重伤昏迷,夕月国与归坞族估计今夜就会兵临城下,依照这些狼人的手段,恐怕会,”
“会怎样”苏妫见过夕月国的国主元邵,很可怕的男人,当年指名要她和亲,连姜铄这样的人都不敢轻易与他翻脸。
罗公子面色惨白:“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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