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岳比他更快,左掌疾翻,施展“轩辕十八解”制龙手法,倏忽之间,已扣住耿长修左腕,一扣一挥,只听耿长修大叫一声,凌风翻了出去四五丈,摔在地上。虽然耿长修并未负伤,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双手向怀中飞快一揣,身如电射凌空扑下,两掌一扬,只见一片凌厉劲风挟着满空黑星急如骤雨向谢云岳打来。
耿长修这一拼死飞击,引起谢云岳的杀机,浓哼一声,挥出一掌弥勒神功逼字决怒潮山涌,迎着耿长修身形推了过去。只见那满空黑点立时回敬了回去,刹那间全打在耿长修头面全身,立时耿长修惨叫得一声,跟着身形亦如断线之鸢被弥勒神功撞得翻了出去,蓬的一声大响,捧在一棵大树底下,昏迷不起。
群雄大感骇然,倪婉兰虽不爱耿长修,但认为他们两人之争,是由自己所引起,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耿长修那一声惨叫,触耳惊心,情急之下身形一掠,跃在耿长修身前看了一眼,急用双手掩面叫道:“谢云岳,你好狠……”
跟着嘤嘤啜泣。
群雄齐都掠在耿长修身前,只见耿长修一张俊脸,被自己发出的黑蒺藜嵌入其内,像蜂巢般,狰狞可怕,人也昏迷不醒,脸上渗出丝丝黑血。
谢云岳慢步近前寻视,见耿长修如此惨状,心内不无侧然,忖道:“天啊,但愿我此事没做错,其实他是无辜者,势逼如此,无可奈何。”两眼凝视在耿长修脸上,默然无语,表情异常严肃。
雷啸天紧皱双眉道:“老三,你这是怎么搞的?”声色俱厉。
一元居士胡刚立时向雷啸天使了一眼色制止,免得谢云岳下不了台,原因是谢云岳与耿长修动手之初,胡若兰即猜知是为了金顶上人之故,低声对其父胡刚告知详情,胡刚对谢云岳此举虽不以为然,但极同情谢云岳此种遭遇,逼不得已而为之。
雷啸天见一元居士眼色,心知有故顿时不语。矮方朔大感为难,说也不是,不说又不是,眯着小眼直摇头。倪婉兰见了谢云岳神情冷漠,无动于衷,遂幽怨的说道:“谢大哥,你千万别为了我,对他下此毒手,他并没有说你什么呢。”
谢云岳望了她一眼冷冷道:“谁说是为了你,真要如此,我才犯不着咧。”
一言刺伤了倪婉兰的心,眼圈一红,粉面铁青骂道:“谢云岳,姑娘悔不该认识你这冷面毒心的男人……”霍地拔剑在头上割下一绺青丝,甩向谢云岳,娇躯一扭,便向庄外掠去,霎时无踪。
谢云岳接住一绺黑发,神色黯然,须叟,缓缓弯下腰来,朝耿长修飞快地点了七指。
只见耿长修悠悠醒转,一睁眼见是谢云岳立在面前,举口大骂:“谢……”
只吐了一字,谢云岳面色一寒,大喝道:“你再敢口出不逊,我就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哼哼。你如不服,便请金顶秃驴代报此仇,谢某五月端午准在长白环碧山庄等侯。”
耿长修闻言气极,放声狂笑,那脸上伤处迸出黑血,淌流满面,宛似厉鬼,狰狞可怕。那笑声含蕴着无比之愤怨,辛酸,良久笑定,突厉喝道:“好,五月端午,耿某定与家师去长白解决。”说完,连玉箫也不去拾,“一鹤冲宵”如飞掠去。
谢云岳望着耿长修将逝去的身形,喃喃自语道:“但愿我未做错。”声如蚊蚋。
矮方朔荆方突须发怒张,面露愤激道:“云岳,你行事未免太乖张了点,倪婉兰这丫头慧婉贤淑,痴情于你,你岂能如此伤了她的心,耿长修与你又非深仇大怨,情爱纠纷,难免发生龃龉,为细故而结大怨,量仄不能容物,我老头子看你将步入你父后尘,不可救药了。”
谢云岳望了矮方朔一眼,欲言又止,只苦笑了笑,昂首仰望暗淡云天,默然无语。
一元居士胡刚含笑走近,道:“荆兄,你可错怪谢贤侄,事非如此简单。”
遂朗声将宫门二杰所言一一解说。
在场群雄均都恍然大悟,矮方朔荆方露出惊疑的眼光,道:“金顶秃驴也参与其事吗?难怪我去年上峨嵋,他竟心虚避不见面。”
说此一顿,继之小眼一蹬,精光暴射,向着谢云岳道:“贤侄你行事未免太不考虑,金顶秃驴我也不容他,你尽可去峨嵋找他本人,何必向耿长修出气。”
谢云岳道:“小侄下手自有分寸,那是他自寻的,何能怨小侄,再说峨嵋山中,金顶门下少说也有百十人,小侄找去,难免大开杀戒,不如激他寻来,了结此仇。”
矮方朔朗声大笑道:“反正你说话总有理。”继又面色一怔,道:“我老头子应允了兰姑娘的事,非要办到不可,现在我就去燕山寻她去长白,小子你再伤她的心,我老人家头一个不答应你。”说着,回面对姜宗耀东方玉琨道:“小伙子,你们如无事,伺妨陪我老人家走走。”
东方玉琨等两人当时应允了,走来与谢云岳笑道:“谢兄,小弟等寻到了兰姑娘后,即赶去长白再作畅叙。”
谢云岳赧然一笑,抱拳道:“有劳二位了。”矮方朔与姜宗耀东方玉琨与众人作别而去。
一元居士胡刚这时笑道:“老朽同小女也要去一趟嵩山少林,送还无相金刚真经,再去长白。”说着对雷啸天作一眼色,雷啸天会意含笑点头。
谢云岳心中打鼓,已瞧出了八分是什么事情,当下一元居士胡刚率着胡若兰姑娘慢步走去。胡若兰神情甚是不舍,脉脉含情凝视了谢云岳两眼,似是无可奈何的走去。九指神丐苍玺挟着一息奄奄的混元指蒯浚,微笑道:“雷老二,你还生我苍老化子的气是不是?”
乾坤手雷啸天诙谐的哈哈一笑,道:“只怪我雷啸天屈居老二,焉敢生大哥的气,大哥你们要赶回燕京开香堂正门规,只管先行,一俟事了,雷老二自会找你。”
苍玺道:“好,三弟你行止如何决定。”
谢云岳道:“小弟需赶往塞北牧场,再去长白,大哥,你我再图相见吧。”
九指神丐苍玺点点头,与星河钓客竹杖叟如飞驰去。
此刻矮伽蓝崔戬走过来向谢云岳致谢脱囚之德。谢云岳大笑道:“崔大侠,你我交情本非泛泛,道义之交,这点小事何谢之有。”说着微微一顿,指着天外三尊者三具尸体,又道:“看来崔大侠尚须留此善后,有劳将他们代为收殓,至于那些被点住穴道的人,六个时辰后自会行动自如,功力在三个月后才能恢复,在下尚有事不克久留,待南返时顺道再至泰山大侠宝庄晋谒吧。”
矮伽蓝崔戬笑道:“崔某准在蜗居恭候。”
谢云岳雷啸天两人向崔戬作别,走出庄外,谢云岳忽对雷啸天道:“二哥,你先赶去塞北牧场,小弟尚有一事未了,一俟办完即刻赶去。”
雷啸天眨眨眼笑道:“好,我雷老二不怕你骗,你如到得迟了,招呼两位弟妇不能饶你就是。”说着腾身一跃,施展上乘轻功,狂奔而去。
狂风啸掠,彤云涌飞,阴霾苍茫,寒鸦噪林,分外萧瑟凄凉。谢云岳驻足眺望移时,心中百感交集,顿起孤独之感,新仇旧恨纷涌胸头。正是旧恨春江长流不尽,新恨又是云山千叠。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才放步走去。
济南城北有鹊华二山,冈岭相连,隐隐若长堤,城南则千佛山高峙,环其三方,所以济南的地形凹下,成一盆地,缘城诸水,皆由南山下注,而为北面山冈所束,流路缩狭,因之随地涌出,故济南有七十二泉之胜,其中以趵突为冠。
趵突泉,在南关,距城里许,俗称峨英水,又名爆流,泉眼四射,中间三泡迸发,高可盈尺,起伏不休,冬夏如一,泉极清冽,因其地均为沙质,故不为泥所污。在趵突泉上,有峨英祠,建筑窳败,已呈半颓,这日,天交未正,在峨英祠跑出一个梳丫角小冲天辫的小童,一手挽着木制水桶,直冲而下,停在趵突泉边,蹲下在桶内取出木瓢舀水,一瓢一瓢倾入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