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卿狂》免费阅读!

第60章节(2/2)

作者:小苏三

均匀沿着盘边滑向盘中心,直到把盘底的四神铜纹尽数覆盖才止了血。为了救人也好,杀人也好,倒行逆施之术都是人犯下的罪孽,全都落在监守天下四方的四位神灵眼里,而后必有天罚。他抽一张符燃于水中,两指闭拢直立,大声对发出共鸣声响的盛血铜盘斥道:“盖四神天眼,起阵!”

    以血覆四神虽可为术者抢夺时间,借得强大神力,却也非常危险。顿时数道强光从石台四角猛然冲起,两侧的两幅白色魂幡无风飞扬,石室里“呜呜”的悲鸣声不绝于耳,恍若来自阴间的野鬼痛声哭嚎。鲜红的字写在雪白的布面上煞是刺眼,上面写的竟是“夜融雪”,在疯狂而诡异的摆动中竟逐渐变得有些淡了。

    “尔等不过孤魂野鬼,居然妄想抢一具人身?不自量力!”他冷笑,左手一扬弹出一滴血,起符念咒,耳边的阴风刮得更盛,阵阵怨气波涛般来袭。燕淮只是冷笑,单手取下右耳上的白玉耳钉,滴血其上,厉声喝道:“毕方,诛邪!”只见白玉中冲出一柱单足巨鹤的火红烈焰,高鸣一声,展翅朝夜融雪周围聚集的魂灵扑去——未及哀号,火势便筑起墙把石台围起,不多时邪灵被焚后消失殆尽。

    额前已经渗出汗珠,燕淮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正在流失,连意识也不甚清楚了。他咬牙合目,念咒催动阵法,那四道光柱便又迅速地强了起来,魂幡上的名字也恢复了清晰的红色。

    这时,一团青色的光雾缓缓升腾至夜融雪的躯体之上,时而漂浮时而翻滚,那便是应咒而来的魂魄。此刻他只觉眼前有些发黑,面前的铜盘则“嗡嗡”地摇晃震动地越发激烈,他忙致符于盘中,手指那飘摇的青光喊道:“我不管你是夜融雪还是席容,归去才是正途!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那团青光噌的闪了闪,才融在女子的眉心渐渐隐了去。成功了!

    李叔匆忙出现在石室的入口,燕淮满意地点点头,眉心却是紧紧蹙起,终是忍不住胸内一阵澎湃激腾,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昏倒在地。

    “少爷!少爷!”

    似乎是听到了嘈杂声响,台上的女子也皱眉,睫毛颤了颤,双眼缓缓睁开。

    “……小燕子?”

    别了桐花梦夜融雪再次从昏沉沉的感觉中醒过来,已经又是黄昏了,身下的“床”仍在晃动,她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她在马车里躺着。

    “哼,没见过被招魂的人这么累的。”

    她爬起来扭头一看:“小燕·······淮?”他正坐在一边,斜靠着桌上的软垫,星眸半睁,额上一枚玉抹额,长发全都编成一根松松的辫子垂着。窗棱子里透出的光映在她脸上,不甚明显的苍白。

    “别给我乱改名字。”

    “双重性格真麻烦。”她努努嘴嘀咕,搞不清现在何年何月,好像晕晕乎乎地游荡了许久,又仿佛在睡梦中听见冷冷的小燕子,不,是阴阳怪气的燕淮在说话,倒地发生了什么?

    “你睡得久了,脑子也不清楚。”他挑眉,颇怀疑的样子,“你错用魂珠,魂魄不得归体,弄得我还要帮你招魂!现在正在回岳家的路上,你想逃跑也是白费力气。”他的样子看起来不是要做什么坏事,语气平常得仿佛只是在述说郊游的计划。

    她没有说话,袖子里的拳头悄悄捏紧。怎么回事?她的内力,她的武功呢?平稳跳动的脉象居然和没有武功的平常人没有区别,难道——“没错,是我废了你的武功。一头有尖牙利爪的老虎会随时袭击人,我如何留得?”他又笑了,弯弯的眉眼,嘴边一抹淡淡的笑容,冷若冰霜。

    “我要下车,你这个疯子!”她受不了地大叫,才往前面靠便像是撞了什么似的往回倒,正稳稳地倒在他怀里。“你放开我!”

    他一手牢牢按住她小兽似的挣扎,她凌乱刘海间眼里灼灼的愤怒让他愣了愣方意味不明地笑言道:“江湖侠女,千金闺秀,我倒是从没见过你这种女人,那几个痴情汉原是为了这个。”

    她眼底划过一道光,冷笑:“把你的高论收起来,我要下车!”她觉得身子使不上劲,殊不知魂魄归体后自己还是虚弱的。

    眨眨眼,燕淮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把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哈哈大笑,震得她耳朵“嗡嗡”响。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深深地注视,似乎陶醉在那双灿亮的双眸里:“就是这种眼神,就像豹子的眼睛,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毁灭。”

    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脸上,柔柔的,让她浑身一冷。燕淮它可以救赎,却更享受毁灭,不是吗?温柔浅笑的背后,是不是比渣滓更污秽的过去呢?

    她奋力挣开他的钳制:“你带我去岳家做什么?岳玄宗在京城,这江南哪来的岳家?”

    他摸摸右耳上的那枚白玉,却没有看她。“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岳玄宗是岳家的江湖势力,借商号之名开在了京城。江南岳家,才是岳家的本家。”也许是她听错了,他说到岳家的时候语气总是特别沉重,像是有化不开的怨恨:“我也不瞒你,神玉既选了你,你就不得不入阵祭玉。”“你们是不是有问题,没听懂我的话?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一群疯子拉进什么阵里当祭品!”开玩笑,从玛雅祭典到中国古代的焚皇祭天,哪个不是血腥地把祭品活活弄死来告慰神灵的?

    他转过头来,指尖在她胸前穴位疾点:“我点了你的睡穴,明日你醒了就到了。忘了告诉你,你最爱的冰河宫宫主也回来。也好,一并解决,让我看看你们坚固的爱情有多么不堪一击吧。”“你·····休想······”被排山倒海般的睡意席卷,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紫陌,千万千万不要来——坠入黑暗前,还听到燕淮附在耳边低语,柔和如春风:“只要我不松开手,你就永远不能离开,替我实现愿望吧,我的祭玉人······”马车又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岳家的本家,一处典型的江南风格的巨大宅院。

    和南方别的大户人家一样,朱红色的大门前两座威风霸气的石狮子,四个戴帽子的年轻仆从照例守在门口。马车一到,便有小厮恭敬迎了出来,然后牵马离开。深深宅院,百年世家,除了门口两个石狮子,没什么是干净的。

    燕淮冷冷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匾额,上有端正的漆金“岳府”二字,端正磅礴,落在他眼里却是儿时的修罗地狱——踏着仇恨和鲜血而来,如今他才是掌管了这地狱的修罗!

    李叔跟上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燕淮抱着怀里的人站在门外,他曾经从这所宅子里走出来,自然知道现在的燕淮是什么样的心情,所有的折磨、报复就像一面镜子,简简单单地述说现任宗主的过去。“少爷,进去吧。几位堂主已经在里头侯着了。”“嗯。”他抱着夜融雪,踏上感觉十分熟悉的阶梯,跨进熟悉的院落,穿越熟悉的回廊。愈走愈深,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漠。一路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执事和丫鬟屈身请安,他健步如飞地直接走进了一座开了春梅的小院子,李叔知道少爷总是先照顾好那位姑娘再做别的事,也早派人把院子拾掇干净。

    不多久,燕淮出了院子往住院走去,李叔跟在后头,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压低声音问:“少爷,去年在湖边建的那座绣楼,据说是极尽精巧奢华的,可有此事?”现在他是以多年来照顾他的长辈身份问他的。

    前方的人一下子慢了下来,没有回头,只闷闷地说:“是,不过绣楼已被我下令毁了,不必再提。”“建绣楼和烧毁它,都是为了那位夜姑娘?”

    他猛地转过身来,依然是好看的眉,淡色的眼,却流露出隐隐的绝望来。他苦笑:“没错。现在想想,确实可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再阻止我了,李叔你素来是最懂我的,我从十一岁便想······你也莫要再劝我,回不了头了。”

    李叔听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虎目中泪光隐闪:“孩子,我懂你的苦······”

    燕淮反倒安慰似的拍拍李叔的肩膀,曾经信中可以依靠的高大形象也抵不过岁月催人老啊。“李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一轮明月悬在夜空中,月光格外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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