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这位大师父一向是君子远庖厨不沾人间烟火。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她能理解,也很乐意接受这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实。
九执帝君闲着没事,便也到厨房打下手,洗个菜递递锅碗瓢盆之类的她还是能做得来。然而,她还要挑战一下高难度,她要试着炒一下菜。那丫头做起这事手到擒来,现在连牧云凉也会,做饭大概不是件难事。至于属下为什么做不出,应该是他们太糙太笨了。
她端起洗净的野菜一股脑儿倾入油锅中,顿时一阵“噼里啪啦”油滴四溅。九执帝君的反应远比油溅快得多,她想躲开轻而易举。但那丫头是个废柴,反应不过来,装总要装得像一些,所以帝君站着不动,眼睁睁地看油溅到自己手上。
下面,该如何反应呢?
帝君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牧云凉已经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拉开,抓起现出点点红痕的手就往自己嘴边送,一连串吻着:“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九执帝君:“……”拿开?那丫头会怎样反应?
牧云凉亦是情急之下才有出格举动,待反应过来不由红了脸,抓着她的手想放又不想放:“我,我……”
帝君指了指旁边:“师父,锅里着火了。”
牧云凉:“……”
牧云凉是个极聪明的人,若想做一件事定能做得出色,下厨亦如是。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溜儿摆开时,九执帝君想,放他下山有必要再缓缓。
三年了,历经生死悲欢。牧云凉只悔自己勇气来得太晚,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将对自家徒儿的一腔亏欠一腔爱怜毫无保留地交付出来。
帝君承着这情,只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甚好甚好。
牧云凉为她殷勤地夹菜,看她一口一口吃得格外香。她投桃报李,也为他夹了菜,“师父,你也多吃些。”
牧云凉笑了,道了声“好”。
他的笑自眼底一点点漫向眼尾,有似醉非醉的神/韵。不得不说,这双眼睛她很喜欢。禁不住伸手去触他的眉眼,指尖落在眼角一处极浅的纹路上。
牧云凉是个很敏感的人,也抚向自己的眼尾,细细感受其上的浅浅纹路:“丫头,我是不是老了?”
帝君笑着摇了摇头:“不老,你跟我比差得多呢。”这句是大实话。
牧云凉慢慢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看入她眼底,突然道:“小九,我们成亲吧。”
九执帝君:“……”
云虚子想一出是一出,旁人很难跟上他的思路;而牧云凉擅长跳跃式思维,总能省略中间一大段话,直奔主题。怪不得两人能成为至交好友,细细想来性情本质上相差无几。
帝君很犹豫。眼前这个男人的确用着顺手,但她也清楚,他的深情与宠爱是给予沉睡中的那丫头。她只是想在那丫头栽的大树下乘会儿凉,没想过把树移了带走,而且扛着一棵树想想都觉得沉。
犹豫也是一种回答。牧云凉目光暗淡了,又慢慢松开她的手,试着解释:“丫头,那天你门外听到的话不是真的,是他迫我说出来。我没有拿你终身幸福换药续命之想……”他将目光转开了,“如果,如果你还放不下他,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
九执帝君起了玩心,轻轻勾唇:“可是你明明已经说了呀,怎么能当没说过呢?”
牧云凉霍地站起身,眼圈几乎红了:“对不起,我配不上你,我比不过他。”
一个冷清如同雪山白莲的男子此刻又羞又愧,急得要哭,帝君心中一边叹自己造孽,一边又觉得煞为有趣,就像用一颗糖逗远远未长大却偏要装成熟稳重的三岁孩子,把一本正经的娃堵得走投无路,嘴一撇就要抛下伪装放声大哭。
牧云凉毕竟不是三岁孩子,要哭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哭,所以转身要走。帝君跟上去叫了一声“云凉”。果然还是直呼其名比较舒坦,她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妖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为“师父”,心里总膈应应的。
然而,这在牧云凉听来却有不一样的意义。她亲亲热热叫的是他的名字,那么便是将两人放在了同等的位置。那么便是……
他转了身,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馨香而柔软的发,近乎哀求道:“小九,你忘了他吧。以后我陪你修炼,陪你百年千年,我们再不分开,再不入人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九执帝君又要叹气,果然刚才那顿饭不是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