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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间女人-第2部分(2/2)

作者:眼色。

l的历史记录。

    他回家就倒下来,高烧并发肺炎,烧得人事不省,在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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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母不在北京,女友又在国外,只苦了余永麟,家里医院两头跑,既要对夫人晨昏定省,又时刻惦记着老友的安危。

    六天后余永麟接他出院。

    程睿敏说:“这倒霉事儿一来,总是脚跟脚。那晚悦然打电话来,我俩彻底谈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机钱包全让人摸走。想着不能再倒霉了吧,得,又亲自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那种往事种种俱成灰的表情。

    余永麟停车,紧紧拥抱同窗旧友。

    虽然两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余永麟跳过几家公司,对公司的依恋和忠诚没有那么强烈,此时只是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毕业就进了mpl,自一张白纸入门到如今,从里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里流动着的,也是mpl三个字母。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时的超负荷工作,体力和脑力的长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发现天地变色,形容为天塌地陷并不为过。

    “别把公司当做家。”余永麟说,“你出卖体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顺眼一拍两散,就这么简单。”

    程睿敏却象真的复原,从此绝口不提mpl三个字。

    余永麟更担心,他宁可他四处买醉、拍桌子骂娘、桃花朵朵向阳开,那比较象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程睿敏只是沉默,若无其事恢复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时去健身房,跑步机上一万米,再加四十分钟的器械。

    看得余永麟直皱眉:“老程,你这不是自虐吗?”

    程睿敏说: “你少管闲事!”

    余永麟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余永麟拿了offer请客,他才开口:“把你那个标致的下属也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此刻见谭斌压根儿不记得那天的事,或者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程睿敏也不愿再提起。

    三个人都转了话题,聊起业界最近的发展。

    谭斌平时看书特别杂,天南海北,乱七八糟什么话题都能胡扯一通,有些观点听上去还颇象那么回事。

    随时能根据客户的心情喜好转换话题,也是一个好销售最基本的素质。

    这顿饭后来吃得非常热闹,谭斌却品出点别的味道。

    程睿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次数,实在多了点。

    第 9 章

    “她会坐你的位置吗?”趁着谭斌去洗手间,程睿敏凑近余永麟问。

    “谁?你说谭斌?”

    “嗯。”

    “不可能。她太年轻,压不住场子。”

    “还有谁具备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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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没有。”余永麟苦笑,“你在mpl呆的时间比我长,kenney刘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刘树凡是台湾人,却把毛泽东的一部《论持久战》背得滚瓜烂熟。

    最信奉的一句话是: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也。

    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一个人晋级?他要的是下属死心塌地的臣服,不把人的胃口吊足,他不会轻易吐口。

    程睿敏转着手中的杯子,维持缄默。

    饭后余永麟赶着回去服侍太太,他用力拥抱谭斌:“乖孩子,自己保重!”

    程睿敏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狭小的车内空间,只有空调的声音咝咝做响。

    车窗外的十里长街,灯火恢宏,璀璨的光华蜿蜒延伸,直至道路尽头。

    谭斌支着头,有点犯困。只想快快到家,冲个澡上床睡觉。

    程睿敏驾驶技术不错,车子走得熟练平顺。

    谭斌觉得有必要开口说点什么,她清清嗓子:“我住得太远,麻烦你绕了一大圈。”

    “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尤其象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机会并不多。”

    他的场面话象他的驾驶技术一样,圆滑得滴水不漏。

    “我怎么听着极其十分非常之言不由衷啊?”

    程睿敏翘起嘴角,左颊形成一道弧形的笑纹:“cherie,你们女性是不是习惯怀疑一切?”

    “一部分,只是一部分。”谭斌特意强调,“大部分还是很传统的。”

    “哦,传统女性什么样?”

    谭斌想了想回答:“无条件崇拜男性,遇到难事能哭能流泪,坚信白马骑士会带她们离开恶龙的城堡。”

    程睿敏侧头,从镜片间隙看看谭斌,“这话听上去很潇洒很前卫,其实非常刻薄你知道吗?”

    谭斌挑起眉毛:“愿闻其详。”

    “象你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良好,受过高等教育,又有合适的机会施展才华,经济上自给自足,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她们没有选择,不靠男人又能靠谁?”

    谭斌几乎被惊吓到了,一直在笑:“听听,简直象世界妇女组织发言人。其实吧,您也就是一变相的大男子主义,什么叫没有选择?这部分女性的幸福指数是最高的,您知道不知道?”

    如果可以,谁愿意自己戳在露天地里风吹雨淋?谭斌自觉早已变成榨干的柠檬,别说流眼泪,哭泣的本能都在逐步退化。

    程睿敏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你还是年轻,真的年轻。”

    “您在奉承我对吧?” 谭斌夸张地摸摸眼角。

    程睿敏踩下刹车,笑笑说:“到了。”

    谭斌吓一跳,看看窗外,黑黢黢的草地,几片灯火阑珊的楼群,果然停在自家的楼下。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程睿敏下车转到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轻轻说:“你忘了,我们做销售的,第一要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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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最大努力摸清目标客户的所有资料,性格,成长背景,教育背景,家庭,爱好……

    谭斌当然不会忘记。

    但他把她当作了什么?目标客户?

    她说不出话来。

    程睿敏一直目送她走进灯光明亮的公寓大门,才启动车子离去。

    电梯里有一面半身镜,谭斌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彩妆半脱,额角鼻头稍稍露出本色,唇膏腮红早已无影无踪。幸好她一向淡妆,不会给人断壁残垣的凄惨印象。

    电梯呜呜低鸣向上疾行。

    她伸出食指戳着镜中人的脸,“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什么人?是销售。人家逗你玩呢,你可千万甭当真。”

    进门衣服已经湿透,她关窗开空调,脱下外衣跑进浴室。

    浴室里摆着一色浅蓝的毛巾,四脚落地的老式浴缸,琳琅满目的香水浴盐,亮晶晶的玻璃瓶摆满架子,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拧开热水龙头,谭斌长舒口气,酸痛的脊椎骨开始一节节放松。

    当初为买下这套两室两厅的公寓,几乎和父母吵翻。母亲还是传统观念,觉得谭斌多此一举。

    男人买房子娶老婆养孩子,老太太认为天经地义,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谭斌需要一个自己的窝,她不会为了一套房子胡乱嫁人。

    此刻进了家门,环顾室内一尘不染,简洁素净,到处是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十分满足。

    关上门自成一统,门外落原子弹也与她无关,这些年的辛苦并没有打了水漂。

    洗到一半,客厅电话不停地响。

    谭斌披着浴衣出来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培的声音。

    “我刚进门。”

    “那手机呢?我以为你失踪了。”

    谭斌摸出手机,原来下午开会设成会议模式,忘了改回来。

    “对不起,我没听到。”

    “你总是这样。”沈培抱怨,“吓死我知不知道?差一点儿打110报警。”

    谭斌只好干笑。

    “算了,不说你了。”沈培气馁,“周末咱们去昌平好不好?”

    “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两个周末你都在加班,想让你出去散散心。”

    晚饭时谭斌多喝了两杯清酒,这会儿酒意上涌,热得心浮气躁,很有点不耐烦, “周五再说,谁知道周末会有什么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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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沈培似乎叹口气,语气十分隐忍迁就,“那你早点睡,周五我给你电话。”

    谭斌内心忽然牵动,叫了一声:“小培……”

    “什么事?”

    “没事。”谭斌的声音异常温柔,“你也早点睡。”

    沈培在那边对着话筒吹口气,吹得谭斌耳后一阵酥麻。

    他清楚而快乐地说:“我爱你,宝贝儿,晚安!”

    第 10 章

    事实被余永麟不幸而言中。

    mpl的传统,一般稍微重大的消息,都会选择在周末或者节前发布。因为随后几天的休息日会消化掉潜在的马蚤动和震荡, 假期结束便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个小时,宣布北方区销售总监任命的邮件,以刘树凡的名义,发到mpl中国公司所有相关员工的信箱里。

    谭斌与乔利维分管北方区,两人的头衔,都有一个acting,代理销售总监,直接报告给刘树凡。

    不同的是,谭斌负责北京、天津、河北和河南地区,其余将近十个北方省市,都划到了乔利维名下。

    这情况很微妙,乔利维管的片儿比谭斌大,但都是业务发展一般的中型客户。谭斌手里的北京,不仅是全球最大的客户项目之一,也是mpl在中国最大的客户,pndd集团公司的总部所在地。

    在同一块业务设两个平起平坐的位置,职责分工再详细,也不可能明晰到每一件具体的事情,其间的合作和摩擦都难以避免。

    情势摆明了要把两人架在炭火上煎熬。

    即使谭斌已提前知道消息,乍看到邮件时,心境依然五味杂陈,不满、失望和兴奋兼而有之。

    她光着脚站在沈培身后,欲言又止。

    沈培正站在水槽边清洗画笔,颈后的头发顺滑光润,完全够资格为飘柔做广告。

    她咳嗽一声。

    “你来了。”听到她的声音,沈培迅速转身,张开水淋淋的双手,低下头吻她的眼睛和嘴唇。

    “沈培,我升职了。”谭斌搂着他的腰,把脸藏进他的胸前,低声说。

    沈培戴着整幅皮围裙和胶皮手套,凉冰冰的皮子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好事啊,你一向能干。”沈培摘下手套,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就象听到今晚出去吃饭一样淡然。

    “可是我并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被不公平对待了。”

    沈培笑起来,抵着她的额头,直看进她的眼睛中去:“宝贝儿,贪心不足蛇吞象。”

    “沈培……”

    “嗯?”

    “为什么你从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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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培抱紧她一点:“抱怨什么?我现在衣食无忧,女朋友又漂亮又能干,为什么抱怨?”

    谭斌抬起头,象是头回见面,细细打量男友。

    频繁的室外写生,令沈培露在外面的肌肤呈现淡淡的棕褐,却质地柔软,不见一丝风霜之色。

    他有一个著名国画家的父亲,入行之初就有人捧,占尽天时地利,成名轻而易举。

    沈培的字典里,没有挣扎、奋斗这一类的字眼,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所以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苦涩之态。

    谭斌直撇嘴:“要不怎么说,同人不同命呢!梵高,天才不是?好,一生困苦,死了倒便宜无数j商。”

    她自己都觉得,口气酸溜溜的不同往常。

    沈培拍着她的背,禁不住失笑:“其实我们这一行,最容易听到牢马蚤,一句怀才不遇,可以抱怨一辈子。”

    谭斌说:“职场中没有怀才不遇这回事,我们只会找个角落,反省自己学艺不精。”

    她的语气调侃,嘴角那点笑容却让沈培看得心疼。

    他有点不知所措,松脱双臂放开她,脱下围裙扔在一边。

    原来里面穿着一件牙白色的丝衬衣,半透明的材质,隐隐露出宽肩细腰。

    谭斌把手伸进沈培的衬衣,摩挲着他背部结实的肌肉,心中忍不住生出猥琐的念头。

    她悉悉簌簌地笑出声。

    沈培的朋友中,以不修边幅的居多,这似乎是业内不成文的规矩。

    贫困造就天才,好像早已成为公论,困窘衍生的戾气融入作品,才能焕发出非凡的生命力。

    象沈培这样起居讲究的八旗后裔,纯属其中的异类,很为同行诟病,亦连累他的画风,被激烈地抨击为华丽而空洞。

    他的心态却很好,一概嗤之以鼻。

    沈培说:“艺术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不要让他人的噪音淹没你内心的声音。”

    令谭斌肃然起敬。他时常有惊人之语。

    但是随后一句补充,马上让谭斌满腔敬意化为乌有。

    他说:“迎合这些人有什么用?买我画的又不是他们。”

    这些细节若传进文晓慧耳朵里,一准会让她笑歪了嘴。

    很多时候谭斌也困惑不已,两个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缘分这件事,经常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两人的相识,说起来非常富有戏剧性。

    谭斌某个周末心血来潮,一个人跑到世纪坛美术馆消磨时间,在一幅展画前,她停步驻留了很久。

    沈培就是那幅画的主人。

    那是他年少成名的第一幅作品,中国的毛笔和宣纸,落笔却是典型的西洋画风,在巴黎画展中得过铜奖。

    看到一个美貌时髦的年轻女子,站在空旷的展厅中,长久而痴迷地盯着自己的作品,沈培几乎立刻被深深感动。

    能够静心欣赏艺术之美妙的年轻女人,在现今这个急功近利的浮躁社会里,实在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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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前搭讪,然后两人交换通讯方式,约会,随之而来的亲吻和上床,都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找一个在外企任职的女友。

    在他的眼里,此类女性过于市侩势利,殊不可爱,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找个同行。

    但他的身边,也少有那样的女子,外表斯文,性格却象男人一样坚定,目标明确,永不言败,且从不为莫名其妙的小事无端哭泣。

    他被深深地迷惑,然后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不过谭斌一直没敢告诉他,当初她停下脚步,是因为那天穿了双新鞋,夹脚,很疼。

    她在转身的瞬间,看清对面男生清爽漂亮的面孔,气质恍若年轻时的冯德伦。

    那一瞬间她下定决心,决心把这个秘密永远保守下去。

    不同的人执着于不同的东西,谭斌承认自己最大的弱点,是难以抵挡美色的诱惑。

    “来,给你看样东西。”

    沈培拉起她的手,掀开画架上的白布。

    三十公分见方的油画,背景一片朦胧的新绿,影影绰绰的旧屋顶,树干后探出少女羞涩的笑脸,两条油黑的长辫垂落肩头。

    “猜猜,这幅画叫什么?”

    谭斌凝神去看,画面中似有轻风吹过,斜飞的柳枝,撩起画中人纷乱的刘海,露出明净的额头。

    她犹豫着试探:“二月春风似剪刀?”

    “对。”沈培击掌,显得份外高兴,“《春风》,就是《春风》。”

    画中的少女笑容纯真,眉眼分明是谭斌,只是比她年轻得多。

    谭斌伸手摸过去,大惑不解地问:“这是我?”

    沈培说没错,和他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谭斌退后两步,再次细细观看。

    这幅画的风格,和沈培以往的作品不太一样,色彩偏冷,画面始终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她喜欢这种华年不再的惆怅调调, 可是事关自己,不能夸,一夸就成了自恋,所以她维持一个神秘的微笑,亦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我一直想看看,”沈培说,“你离开这个城市,脱下这身职业装,究竟什么样子?”

    “哦,这样。”谭斌矜持地点头,为谨慎起见,并不立即发表意见。

    其实有句话已经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说,我脱光了什么也不穿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女人的言辞一旦豪爽过头,就变成十三点。

    这点分寸她还有。

    第 11 章

    昌平县城正北,就是著名的小汤山,京郊的温泉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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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培的朋友住在这里。多年前没有禁止农民出让宅基地时,自搭自建的农庄。

    前后占地一亩半,屋内的所有立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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