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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间女人-第13部分(2/2)

作者:眼色。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被极度的懊悔和自责淹没了,后悔自己掉以轻心。

    时间一天天逼近季度末,来自上边的压力,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失望,在谭斌心中相互纠缠,再看到周杨进进出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忍不住肝火旺盛,即使拼命压制,脸上还是带了些形容出来。那几天她手下的销售经理,远远见了她几乎都是赶紧绕着走。

    七十万的任务被硬行分配下去,谭斌的指示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销售额。

    临近国庆长假的前一天,河北地区意外收获一个合同,总价六十多万,代价是高于正常的折扣点数。

    客户对供应商的心理也摸得透熟,季度末往往是杀价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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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时已顾不得太多,接到消息,谭斌一口气松下来,立刻感觉双腿发软,几乎栽在地上。

    距离目标仍差四万,总算说的过去,不至于太难看。

    九月三十日下午,做完季度总结,中国区的销售总额,超出三季度销售目标的百分之十七,伴着这个数字,刘树凡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

    十六层整个销售区域,随之呈现出长假前应有的轻松气氛,没到下班时间就几乎走空。

    谭斌放弃了同事钱柜k歌的邀请,一直呆到七点左右,避开交通高峰,才匆匆回家。

    虽然三季度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四季度涉及年度计划,压力会更大,长假只是一个缓冲,加班免不了的,但毕竟有整整七天的时间,可以在家陪着沈培。

    她也需要几天时间好好反省,整理一下近几个月的得失。有几件事一直让她感觉不安,但没有时间静下来琢磨那些细节。

    带着轻松的心情踏进家门,看到沈培母亲坐在客厅,王姨扎煞着双手站在一边,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阿姨,您来了。”谭斌上前招呼。

    沈母抬起头看看她,声音出奇地软弱,“你先去换了衣服吧。”

    天色已暗,客厅的光线不太好,每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王姨伸手揿下开关,顶灯大亮,照见沈母发根露出的丝丝白发,顷刻间她仿佛老了十年。

    按捺住内心的不安,谭斌进卧室换下正装,扎起头发走出来,经过画室时探探头,见沈培好好地坐在画架前,这才拐回客厅。

    “沈培今天好吗?”她问王姨。

    王姨看看她又看看沈母,没有说话。

    谭斌顿时起了疑心,“怎么了?”

    沈母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下。”

    谭斌简直受宠若惊,蹭过去坐她身边,规规矩矩并起膝盖。

    沈母解开一个纸袋,拿到谭斌的面前,“你认得这个吗?”

    那是一小袋棕褐色的干植物叶子,乍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谭斌接过,狐疑地凑上去闻了闻,一股辛辣的异香,完全陌生的味道,她摇摇头。

    沈母的声音充满苦涩,“我忘了,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东西。”

    “是什么?”谭斌有不祥的预感,顿时感觉喉间干涸,太阳|岤发紧。

    沈母叹口气,“大麻。”

    谭斌张大嘴,惊惧地看着她,有片刻失去思考能力。

    “上午有朋友来看他,下午王姨就发现了这东西。”沈母苦笑,“行内有不少人靠它维持灵感,可培培一向干净,从来不沾这些东西。〃

    谭斌用力捏紧纸袋,双手簌簌发抖,胸腔内竟似被掏空一般。

    “为什么?”

    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在她的世界里,遇到挫折只知道咬紧牙关往前走,只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辈子不会有接触麻醉剂的机会。

    沈母看着她亦相对无言,神色间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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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谭斌跳起来,冲进画室。

    “沈培。”她大声叫。

    沈培没有回头也没有反应,手中的笔正用力抹下最后一笔颜色——

    宣布完消息,忽然对着屏幕,一个字也写不出了。那啥,啥也没脸说,只能更新。

    第 50 章

    沈培没有回头也没有反应,手中的笔正用力抹下最后一笔颜色。

    这一次画布上不再是刺目的色块。青绿的底色上,隐隐绰绰地浮着两张人脸,一男一女,五官模糊不清,在对角线的两端遥遥相望。

    黄昏暧昧不明的光线里,整个画面透出一种绝望的气氛,似从深处渗出一股寒气。

    谭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后退一步。

    沈培慢慢转身,眼神迷茫, 反应有点迟钝,显然大麻的影响尚未消退。

    “沈培,” 谭斌蹲在他身边,低声说:“别再碰那些东西了。 它只会让你脱离现实,对你没有一点儿帮助。”

    沈培不敢与她目光接触,别转脸,过一会儿说:“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跟我说,再也不会碰它。” 谭斌满脸哀肯之色,仰头看着他。

    沈培垂下眼睛,不出声。

    谭斌又说:“我有七天的假期,咱们明天找个地方,出去玩几天好不好?”

    沈培好像没有听见,盯着眼前的画布,神思恍惚,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谭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声调不觉提高,“到底为了什么?多大的事儿,闹这么久还不够吗?你这么做践自己,是在折磨谁你知道吗?你爸!你妈!我!谁心疼你你在伤害谁……”

    王姨慌慌张张跟进来,语气极其不满:“培培是病人,你不要这么大声跟他嚷嚷啊,他会受不了的!那玩意儿没什么,培培好多朋友都在用……”

    “行,您就这么宠着他吧,他永远也不会长全乎!”谭斌气得站起来回卧室,晚饭没吃就赌气睡了。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坐她身边,“谭斌。”

    谭斌慌忙坐起来,揉着眼睛叫一声:“阿姨。”

    沈母难得的和颜悦色,“你有点太紧张了。不过也难怪,你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大麻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和毒品毕竟是两回事。我只担心培培的爸爸,他一辈子洁身自好,恐怕接受不了。”

    谭斌蜷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怕的不是这个,怕的是培培以后就这么下去了。他自小是个温顺的孩子,就是自尊心特强,受不得一点伤害。”

    谭斌微觉惊异,她最欣赏沈培的,就是他万事不萦心的性格,为什么他母亲描述的,象是一个陌生人?

    “他四五岁的时候,在幼儿园全托,自己学着系鞋带,结果系成一团死疙瘩,被老师叫到前面示众,连讽刺带挖苦,话说得挺难听,他回家之后哭了好几天,从那之后,再不肯去幼儿园,也不肯自己系鞋带,一直到现在,他都讨厌有鞋带的鞋。”

    谭斌怔怔地听着,忘记了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沈培小时候的故事。原来不会系鞋带的典故,可以追溯到这么远。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那么说话。”

    沈母叹口气,“我现在跟他说话,完全是耳旁风。你帮我看好他,那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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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谭斌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开了台灯,却发现沈培躺在身边,大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你做什么,怎么不睡?”谭斌气消了大半。

    沈培翻身,紧紧搂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身体半天没有动,头发痒痒地刺到谭斌的面颊。

    “别闹了,睡觉,你看看表,都三点了。”

    沈培不说话,只是贴得更紧。

    谭斌心软下来,把嘴唇贴在他的眼睛上,“算了算了,你闭上眼,好好睡觉。明早我带你出去散步。”

    沈培点头,听话地闭起眼睛。

    因为不用上班,早晨起来时间充裕,谭斌果然履行诺言,好说歹说,总算把他劝出门。

    太久没有在室外活动,走了半圈,沈培已经虚汗直冒,靠在谭斌身上直喘气。

    “我累。”他低声说。

    谭斌扶他在附近的长椅坐下,揉揉他的头发,“你歇会儿,我自个儿跑两圈。”

    等她绕着湖岸跑回来,发现沈培面前蹲着两只金毛犬。

    他揉弄着其中一只的下巴,那小家伙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另一只用舌头吧嗒吧嗒舔着他的手心,尾巴摇得象风中的狗尾巴草。

    谭斌认得这两只狗,一只叫汤姆,一只叫杰瑞,令人印像深刻。

    她想过去,走到一半却停下脚步,凝神看着这幅和谐的图面,眼角慢慢变得湿润。

    沈培的脸上,竟有隐隐的笑意。

    这是从甘南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笑。

    谭斌抬头,发现狗主人就在不远处站着,并没有上前干预的意思。

    她对他感激地笑一笑,那人抬起手,贴着棒球帽的帽檐遥遥致意,还她以微笑。

    吃过早饭文晓慧打电话来,谭斌趁机托她帮忙,“亲爱的,帮我搞只小狗来。”

    文晓慧办事神速,第二天就送来一只两个月大的蝴蝶犬。

    很活泼的一只小狗,贪吃,非常黏人。开始还有些怯怯的,二十分钟后就开始四处蹦高撒欢儿。

    把三人挨个闻了一遍,最后认定了沈培,叼着他的裤脚不肯松口,象个特大号的毛栗子坠在他脚边,走哪儿跟哪儿。

    “给它起个什么名呢?”

    谭斌揪着它硕大的耳朵,“既是小姑娘,又长得这么漂亮,就叫小蝴蝶好了。”

    文晓慧大笑,“我服了你,可真能省事儿!”

    沈培没说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很喜欢,他向文晓慧道声谢,便离开客厅进了画室。

    小蝴蝶立刻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跟过去,四只短短的小胖爪,在地板上拼命划拉,活象只长了毛的乌龟。

    谭斌看得好笑,跟文晓慧说:“那些小家伙好象特别待见他,看见他就巴结的不得了。”

    “狗和猫在这方面都挺灵的,好人恶人一眼就明白。”文晓慧笑,“碰上我,它们肯定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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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第一次来沈培的住处,对客厅四壁的装饰发生兴趣,四处遛达,最后在几个竖在地板上的画框前站住。

    “这是沈培的新作?”文晓慧凑近了细看。

    “啊,你觉得怪不怪?”

    文晓慧离远几步,再仔细看一会儿,然后说:“我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

    “您就别矫情了,有话请说吧。”

    “我倒感觉,沈培象是开窍了。他以前的作品,软绵绵的没什么意思。这几幅,反而象任督二脉开始打通的标志。”

    谭斌用力撇嘴,“且,说得跟真的一样。”

    “是真的,你不觉得,这些画面都有一种非常的张力,象在表达什么?可惜,我理解不了。”

    “去你的吧,越忽悠越离谱,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我说你谭斌,你这人快废了,脑子里除了你办公室那点破事儿,什么都装不进去。”

    “那是,如今能给我安慰的,只有工作上那点破事儿了。”

    文晓慧朝天翻个白眼,“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因为要买狗粮和项圈,两人开车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在进口食品的货架处,谭斌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微微俯身,正全神贯注地挑选咖啡粉。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沉静的侧脸。

    谭斌莫名其妙地僵在那里,甚至无法挪动一根手指。

    “喂,看什么呢?丢了魂儿一样。”文晓慧拉着她走开。

    谭斌再回头,货架前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排队等着结帐,文晓慧不停地抱怨飞涨的物价,她依然有点恍惚,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胸口似填着一块木塞难以呼吸。

    有那只缠人的小东西要应付,七天假期过得飞快。

    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谭斌第一次感受到蓝色星期一的症状,几乎不想去上班。

    办公室的气氛也很懒散,尚未从长假中恢复元气。

    谭斌约了产品经理谈事,两人一商量,索性溜到建国饭店,边喝下午茶边聊工作。

    这位产品经理是谭斌做项目经理时的旧识,两人为工作并肩对外过,也关起门拍着桌子互相指责过,关系却一直很铁。

    话说到一半,他压低声音,“cherie,小心你下面那个周杨,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谭斌楞一楞,然后笑着问:“这话从哪儿说起?”

    “那天k歌,你不是没去嘛,他喝高了,跟旁边人说,你的sales target 涨百分之三十,是他故意放的水。”

    谭斌放下咖啡杯,放假前的镜头一一回放,她的指尖开始慢慢变冷。

    “平时看他挺豪爽的,谁想得到还有这一出?”

    谭斌扭过脸,讥诮地冷笑,“我完成不了任务,他也没什么好处。他不会蠢到以为踩掉我,他就可以上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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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微笑,“cherie你的思维太直线了,一心都在你那些合同上。周杨很早就说过,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摊上一个女老板。你再想想,踩低你,谁可以从中得利?”

    乔利维。

    谭斌咬住嘴唇不说话,胸口起伏得厉害。

    “tony还在的时候,几次三番动员我去做sales,我死活不肯去。做技术的虽然没什么大前途,可是环境简单。你们那儿汇集的全是人精,稍不留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才不找那不自在。”

    谭斌没有回办公室。

    和同事分手后,她开着车走在拥挤不堪的二环上,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助。

    就象不会游泳的人落在水里,四处都是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身体一点点往水底沉下去。

    想起程睿敏那个关于游泳的故事,对着前方的空气,谭斌不禁笑出来。

    很多次遇到荒唐事,她唯一的反应,只有微笑。

    因为不能痛哭。

    不知不觉间,几乎是靠着本能,把车开进沈培楼下的停车场。

    推开门,屋里没人,王姨常用的围裙搭在沙发扶手上,大概买菜去了。

    谭斌精疲力尽,扔下包换鞋。

    一串铃铛响,小蝴蝶跌跌撞撞跑出来,咬着她的裤脚往屋里拖。

    谭斌轻轻撩开它,“一边儿去,等我换上鞋。”

    小家伙焦虑不安地绕着她打转,呜呜低叫,两只小爪子把她的裤子磨得嗤嗤响。

    谭斌心里一动, 光着脚跟在它后面,看它扑到画室的门上,拼命抓挠。

    门关着,她上前用力一推,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妖异香气。

    沈培打横躺在画室正中,秀气的双眼微微阖起,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脸上的表情安定惬意,充满幸福感。

    谭斌钉在门口,浑身僵硬。

    第 51 章

    过很久她蹒跚上前,走到沈培面前,蹲下,“沈培,你太让人失望了。”

    沈培没有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恬然自得的状态中。

    谭斌跌坐在地板上,心里有东西噼啪一声粉碎。头顶那幅新画,男人的脸,女人的脸,都冷冷地看着她。

    绝望,她想她明白了。

    身体如此贴近,心却隔着千山万水。她要的,如今他给不了;他要的,她也给不了。

    她退出去,关门,让他自己清醒。

    王姨做好晚饭摆上桌,沈培方摇摇晃晃摸出来。

    谭斌一直板着脸,只和王姨搭话,等她离开,才向沈培伸出手,“拿出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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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大麻。”

    沈培忽然涨红了脸,下意识按住裤兜,大声说:“不用你管!”

    谭斌上去掰他的手:“你给我!”

    “松手!”

    “给我!”

    “走开!”

    两人都变得不可理喻,象两个别扭的小孩纠缠在一起,拼命想保住自己手里死守的那点东西。

    沈培身体复原不久,很快落了下风。他焦躁起来,再也顾不上太多,当胸一把推开谭斌。

    谭斌一点没有防备,踉踉跄跄后退,一跤跌出去,脊背重重撞在桌角。

    眼前一片昏黑,她疼得嘴唇顷刻发白,有几秒的时间几乎失去意识。

    沈培扑过去扶她,“斌斌!”

    “别碰我!”谭斌几乎是厉喝一声。

    沈培伸出去的手又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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