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一劫掠入内。不一会儿,帐内传出阵阵哀声惨叫,夹着风声雨声,分外凄惨。
绮云站在帐篷内,往掀起一角的帐门外看去,见此惨状暗暗惊心,同时也庆幸自己扮成刘义真的模样,逃过此劫难。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绮云想着,此次劫难自己堪堪躲过,至于后面的事情,等见了夏王赫连勃勃再说。只是眼下,不知那大王子赫连璝会如何对待自己。
心正悬在半空中,这时赫连璝冒着风雨,掀开帐帘入内。他手持一个酒袋,面色有些潮红,抖了抖身子,发上的雨水甩在绮云的脸上。她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
赫连璝跨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到近前,铁钳般的大手掐得绮云的手腕生疼。见她眼底的嫌恶,他阴沉地问道:“安西将军,你很讨厌本王子?”
绮云见他微怒,忍着痛,赔笑道:“大王子说的哪里话?大王子的风采,义真仰慕不已,怎么会讨厌呢?”
赫连璝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刘公子就陪本王子喝上一杯。”说着,强搂住绮云的肩膀坐下。
绮云忍住心底的不适,强作笑脸道:“大王子,这酒怎么个喝法?”赫连璝勾了绮云的手臂,“我们先喝个交杯。”
绮云伸出纤指,挡住酒杯,推辞道:“大王子,您不知道,我们南方汉人不似你们北方英豪善饮。若义真喝醉了,明天爬不起来,岂不耽误了大王子的行程?”
赫连璝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不喝?”他“嗖”的一声拔出身上的佩刀,搁着绮云的脖子上,雪亮的刀刃映衬着绮云略显苍白的肌肤,“你问问它,同不同意?”
绮云伸出二指,弹了弹刀背,发出铮铮的声音,淡然说道:“刀刃锋利,要我刘义真的人头容易。只是,若我死了,对大王子你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我的人没了,大王子你如何让众人信服,是大王子捉住了东晋安西将军刘义真?又如何向你们夏王邀功请赏呢?”
“无妨,你的人不去,只要拿你的项上人头去,向父王请功受赏就可。”
“大王子可曾想过,砍了义真的人头,只是个死物而已。若留着我的命,我只要能开口说话。等见了他们,我就可以对夏王进言,说大王子对人是如何的宽仁厚德。”
听了“宽仁厚德”四个字,赫连璝脸上勾起阴冷的笑。
绮云倏然明了,匈奴族以残酷杀戮而闻名天下,“宽仁厚德”这句算是拍到马腿上了。她转而改口道:“我可以在夏王和众臣面前,极力渲染大王子是多么的骁勇善战、所向无敌,能为大王子的功勋增色不少。汉人有句话,叫做‘众口铄金’。悠悠之口可以铄金,别人说你一句好话,更为真实可信,抵得上自己说的十句也不止。”
赫连璝听到这里,心有所动。夏王赫连勃勃有五个儿子,个个孔武有力、能征善战,尤其对他太子之位威胁最大的是三王子赫连昌。这次出征,赫连昌被夏王派去扼守潼关。据报,赫连昌已经擒住了晋军的将领朱龄石,功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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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刘义真被我拿住,如果向父王献上他。他肯在父王和群臣面前为我讲好话,那个太子之位对本王子来说,岂不是多了一分把握?赫连璝不通文典,以为“众口铄金”是什么好话,他把铄金当作镀金,想绮云可以把他这块生铁镀成金。
想到这里,赫连璝收了佩刀,对绮云道:“原是我唐突了,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等明儿见了我父王,刘公子定要为我美言几句。”说着,伸出巨掌在绮云的肩头拍了拍,绮云的身子往下沉了沉。
绮云拱手行礼道:“大王子,好说!这一路上,还要承大王子的照拂。”
“本王子见刘公子唇红齿白,长得像个娘们似的。你们南方的男人都长成这样么?”赫连璝坐在她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
绮云见赫连璝似有流连不舍之意,对他浅笑道:“大王子说笑了。若是大王子助义真渡过此劫,在你的父王面前安然过关。以后,咱们俩长长久久在一起,也不急在这一时。”
赫连璝听她说的有理,便不再纠缠,狠狠地瞅了她几眼后,起身掀帘出帐。
绮云见招拆招,三言两语化解了眼前的危机。这赫连璝是个心思不怎么细密的莽夫,而那个威名远扬的夏王赫连勃勃呢?他绝不会这么好糊弄,该怎样,才能安然渡过赫连勃勃那一关?绮云彻夜辗转难眠,心里思量着对策。
第二日,赫连璝率部将们一路押着绮云等,前往长安进发。路上行到了一个陡峭险峻的坡前,赫连璝右手一扬,命令队伍小心勘察。部下知道前面发生事故,谨慎地缓步前行。
众人看着前方,原来山腰中有一些逃亡在此的零星晋军将士,为逃得性命,正向山顶上爬去。其中有一名中年晋军将领看到夏军前来,加快了速度向上攀爬。这时,上头不见有人接应,却见有几支枪和戟从山顶上对着他用力投掷下来。
赫连璝等看了眼前情景,觉得好生奇怪,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山坡之上,有些晋军逃兵已先行爬上去了,探头看见了那名晋军将领,对他不施加援手,反不断向他投掷兵器,并且大声嘲笑道:“毛修之,毛老头,你平时欺负我们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吧!你就在山下,乖乖地等着做胡人的俘虏吧。哈哈……”
那名晋军将领为避开那些枪戟,脚下不稳,从山腰上跌落在地,狼狈不堪。赫连璝看此情景,大喜过望,先命人团团围住了那名晋军将领,和那些没来得及攀上山坡的晋兵。接着他带领部下冲上山坡,要去擒拿那些山顶的晋军逃兵。
在队伍后面的绮云看见那跌落在地的晋军将领好生面熟,好奇的靠上前去,凝神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此人竟是晋军司马毛修之。抬头再看山上背叛主将的晋军士兵,作鸟兽散,早没了踪影。
赫连璝看那山坡陡峭,而那些晋兵已四散逃去,只说了声“穷寇莫追”,下令撤兵。得知俘获的是晋军司马毛修之,赫连璝大喜道:“看来老天助我,不用吹灰之力,给我送来了刘义真,眼下又逮住了晋军司马。士兵们,你们好好给我拿住了。”
毛修之听到“刘义真”三个字时,惊觉抬头,对着绮云仔细辨认。毛修之没了兵器,疲惫不堪,眼见敌众我寡,束手就擒,眼睛直瞅着绮云,满是愁苦疑问。
绮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毛修之心下明了刘义真应该逃脱无恙。他心事了去,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虽被夏军俘虏,倒也神色泰然自若起来。
在前往长安的路途中,绮云乘夏军不注意时,偷得空隙,悄悄询问毛修之,为何没有逃出关中,而且怎的还会如此狼狈?
毛修之叹道:“快到潼关之时,我等还以为能死里逃生,却不想赫连勃勃的三王子赫连昌正率军拦截扼守在潼关。那赫连昌指挥有方,且勇武善战。我们突围不成,几乎全军覆没,我只有另寻了出路逃生。到了前头那个山岭,探得又有夏军前来。我想爬上山坡躲避,却不料那些先爬上山坡的东西,恨我平时秉公处罚过他们,就借机报复于我。所以就这样,变成了夏军的阶下之囚了。” 说及此处,不由啐了一口,恨道:“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绮云暗想在乱世之中,一群小人由于私怨,竟要害得他们的将领落入敌手,不惜断送他的性命。不由感慨人生的无常,人性的可怕,绮云只有安慰他一番。二人摇头叹息,只觉无奈且悲凉。
前往长安的路上更是不断见到断肢残骸,血流成河。广袤的关中平原上到处都是晋国士兵的尸首,鲜红的血把山川大地都染红了。他们大多被利刃一刀致命,死状惨不忍睹,当下只觉得心碎神伤,悲痛万分。
血色氤氲,鸦声四起。绮云心中黯然,悲叹道:“乱世!真正的乱世!我辈生不逢时,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一切?不知何时,人们才能不用面对这刀光剑影和铁血征伐?”
第022章 美男暴君
行了半日,一行人到了长安城脚下。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阳光闪耀,绮云眯起眼,向城头望去。“长安”硕大的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上面染满了斑斑血迹,城头上旗帜的“晋”早已经改成了“夏”。这千年的都城,不知浸染了多少生灵的鲜血,才成就了这帝都美名。
众人一进城门,绮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只见街上是遍地的尸体和散落在地的物件,路上空无一人,就如同进入了一座死城。
绮云心下不禁有些怯怯然,抬眼见那毛修之也是一脸阴郁,面如死灰。眼看四周的夏军却是神色如常,淡然自若。赫连璝率众往皇城走去,越往城内走去,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几欲令绮云喘不过气来。
入了皇城,赫连璝率众下了马,叫人押了绮云和毛修之等俘虏一起登上城楼。到了城楼之上,只见上面挺直地站立了许多人,但气氛庄严肃穆,毫无声响。
赫连璝见了当中镶金龙纹宝座上坐了的一人,忙上前屈膝跪下,请安道:“儿臣叩见父王。”
绮云和毛修之听他称对方为“父王”,便知道宝座上坐的便是威名赫赫的赫连勃勃了。绮云本想抬头看看那赫连勃勃长的是什么模样,却还未等看清,就被人按倒在地,她只得低首屈膝跪着。
听得那赫连璝得意傲然地继续禀道:“儿臣还给父王要献上一份礼物。此次出征,天幸儿臣俘获了刘裕的二公子,关中的都督,安西将军刘义真。儿臣要将他献给父王。”
绮云低头看不见,只听得一个森冷的声音道:“璝儿,你能俘虏了刘裕的最为疼爱的儿子。此次你的功劳不小,本王重重有赏。”
绮云听他即便是对爱子说话,语气全无一丝温情,如同刀锋利刃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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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勃勃冷声喝命道:“刘义真,你抬起头来。”
绮云心中辗转,一时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大王子赫连璝连忙大声提醒她道:“刘义真,你聋了?我父王命你抬起头来呢。”
绮云醒悟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首座上坐了一人,头戴象征夏国大王的金环,手执黄金王杖,身披黑色的貂毛大氅。剑眉凤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身材高大伟岸,风仪卓然,不怒自威,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他就是夏王赫连勃勃。
绮云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不再言语。赫连勃勃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对着旁边的一名大臣说道:“王丞相,你看这小儿也就十多岁。一副身体单薄,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比本王的定儿还小,他会是刘裕那老头儿的次子?”
那王丞相名买德,原是后秦的镇北参军,后投奔胡夏,为赫连勃勃出谋划策,随侍左右。
那王买德恭敬地回答:“禀报大王,刘裕是老来得子,四十多岁才有了长子刘义符。那时他的长女都结婚生子了。”
赫连勃勃颌首,喜道:“看来老天助我也!刘裕已经进入迟暮之年,儿子却还这么稚嫩。将来一定无法和我大夏国争雄。”
王买德道:“现在关中平原已经尽落入大王之手,他日他们更加不是您的对手。大王的功绩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赫连勃勃听了,甚是心中畅快,不禁仰天长笑。眼角瞥见面前跪着的绮云,不经意的问道:“刘义真,你刚才在想什么?”
绮云恭谨地答道:“在下刚刚心有旁骛,冒犯天颜,还望赎罪。”
赫连勃勃听了,慵懒地问道:“心有旁骛?本王很好奇,你方才在想什么比你项上脑袋还要重要的事情?”
绮云字斟句酌,缓缓地答道:“我在想,关中一战,是您和刘裕两位天下英豪的争霸之战,不想还是大王您获胜,刘裕最终稍逊一筹。大王您夺取了这关中龙盘虎踞之地,从此八百里秦川尽归赫连式,真是可喜可贺。”
赫连勃勃满意地点头笑道:“你是这么评价本王和刘裕的,连你也认为我赫连氏夺了这关中,是天命所归?”
那赫连勃勃自视甚高,一直眼高过顶。刘裕统一南方,灭南燕和后秦,英明神武,是当世英雄。赫连勃勃听绮云说刘裕不如他,心中很是受用。
赫连勃勃似又想起什么,收敛了笑容,阴恻恻地问道:“不过,你怎么敢直呼你父亲名讳?你们汉人不是一向以文明礼仪自居吗?难道,你不是刘义真?”
“禀大王,您的猜想是对的。”绮云镇定地回道:“我并不是刘裕的二公子刘义真,我是来自黄龙国的灼华郡主,冯绮云。多年前我皇伯父与晋朝修好,把我送到晋朝刘家议和。我自幼在刘家长大,此次随军前来关中,只是为游览山水名胜而来。”
“你说什么?你不是刘义真,而是黄龙国的灼华郡主?”赫连勃勃不动声色地逼问着。
绮云平静地答道:“我本就是个女儿身。”
“女儿身,不可能?”赫连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扭曲,大声辩解道:“儿臣俘虏她时,她说自己就是刘义真。儿臣心想俘获了刘裕最爱的儿子,一定要等父王您的发落。所以,从未想过要验明正身。”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绮云,“我对你一向礼遇有加,你怎这般害我?”
绮云施礼道:“这的确是绮云的不是。但绮云也有苦衷和担心,如若在路上告知郡主身份,恐惹来是非,害得大王子烦心。直至见了大王的天颜,才敢直言不讳。”
赫连勃勃闻言,冷笑道:“你之前说是刘义真,我儿就当是刘义真。如今你告诉我等,你是女儿身,你就是女儿身?你以为我等皆要被你耍弄不成?”说着,他站起身来,向绮云走来。
绮云感受到如乌云压顶一般的气势逼来,心头阵阵发怵。她强忍住心底的颤栗,大着胆子说道:“大王若不信,可以让人验明正身,以辨真假。”
赫连勃勃嗤笑道:“你既有胆量诓骗我儿,又何必什么找人验明正身。当着众人,在这儿就可以验身吧。”
绮云和毛修之等人听了,大吃一惊,俱抬头看向他。有几个俘虏见他的容仪奇伟,英武绝人,心中讶异,一时之间忘了收回目光,赫连勃勃扬手一挥,命令道:“来人哪,把那几个敢直视本王的贼子的眼睛,给我剜了。”
底下立刻有人称“喏”,上前拔刀出来,把几个晋军俘虏的眼珠子给剜了出来,丢在绮云的脚下。那几个俘虏满脸鲜血,惨叫声嘶声裂肺。突如而至的情形实在骇人不已,绮云心底寒意上涌,身子微微颤抖,但强自稳住身形,忍住心中的阵阵恶心。
赫连勃勃如刀锋般的眼色向绮云射来,“郡主,如何?”接着,对她低沉地喝道:“脱!”
第023章 当众解衣
绮云无奈,只得站起身来,向赫连勃勃走近。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她边走边缓缓地把头盔摘下,把白色染血的披风脱下,丢在地上,露出原本穿的鹅黄|色的衫裙,如丝缎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在风中飘舞。众人看她此时的模样不再是个清俊少年,分明就是一位倾城佳丽,但谁也不敢开口为她求情。
绮云脚步停下,昂然挺立在赫连勃勃面前,心若擂鼓,脸上却微微笑着,说道:“大王要当众羞辱绮云,原本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怕是,满足了各位的眼福,他日各位恐怕要梦断长安。绮云不忍,大王自创赫连姓氏的用心,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赫连勃勃冷笑道:“哦,你知道本王自创赫连姓氏的用意?你倒是说说,本王且听你有何见识。”说完,转身在宝座上坐下,眼中是猎人看着猎物临终挣扎时的嗜血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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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说道:“大王本姓刘。汉朝时期匈奴分裂为南北,大量的匈奴族人南下中原,皇帝赐单于后裔为皇姓刘。但大王并不满足于刘姓,创姓为赫连,取的是声威赫赫,与天相连的意思。如此雄心壮志,不就是为了能一统天下,创万世基业吗?
我乃黄龙国郡主,国在东北,与大夏国从无过节。如今,经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