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浑身解数,陪了半夜。
泰平王留下的欠条,更是不惜血本地熏香烫金,想作为一个招牌,击败同行。玉春楼上下都想着攀上泰平王府,从此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被人耍弄,满怀希望而来,结果竟全盘落空。
拓跋焘见玉春楼的老鸨似不死心,还想张口啰嗦,眼中寒意陡现,冷声喝道:“若还有谁,胆敢在这里废话的,拉出去杖毙!”
府门口的侍卫听令,立刻上前,将哭丧着脸的老鸨一干人等轰了出去。
拓跋焘的贴身侍卫豆代田上前禀告:“这半个月来,卑职接下了不少这样的事儿,都是关于殿下的。说什么泰平王在哪家酒楼用饭赊账,或说去新人婚宴上搅局等等。那人和泰平王长得一模一样,据说还手执泰平王的金牌,到处招摇撞骗,对殿下的名声大大的不利。卑职不想因这样的小事去打扰殿下,只是打发了来人便罢。没想到那人胆子越来越大,直至惊扰了殿下。卑职该死,请殿下责罚。”
众人听了,皆有些诧异,暗想此人胆子忒大。
拓跋焘无意中瞅了一眼身侧的绮云,见她的神情肃然,眼中却溢出幸灾乐祸之色,掩不住其灵动狡黠的光芒。
他心里一动,问她:“云清,来了王府的这些日子,你过得还习惯吗?”
绮云上前施礼,恭敬得几近惶恐地答道:“禀殿下,云清来了王府,多亏有宗公公,还有豆侍卫照顾着。云清过得很习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平时,你在书房里都忙些什么呢?”拓跋焘和声问道。
绮云知道拓跋焘在怀疑盘问自己,不动声色地答道:“我在书房里,把殿下的书大致都读了一遍。每天忙得很,所以,没有在殿下跟前伺候,还望殿下恕罪。”
拓跋焘听她这么说,兴趣渐浓,“哦?你把本王书房里的书读了大半?本王且问你,你觉得《吕氏春秋》一书如何?”
这个话题难不倒绮云,她随手拈来,侃侃说道:“《吕氏春秋》其中的核心思想是,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吕氏春秋》是先秦杂家的代表,洋洋大篇,蔚为壮观。传说秦国丞相吕不韦召集门生,收集百家言论,成为杂家。门生编写完成后,立于城门口,说是改动一字赏千金。”
“真的是至善至美,一字都不能改动吗?”拓跋焘反问她。
绮云答:“其实,当时人大多不识字,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看得懂的少数读书人也极想攀附于他,不会去得罪吕丞相的。就这样,千金未动,一字未改。所以,《吕氏春秋》并非吕不韦认为的那么至善至美,当然他的主张还是很不错的。”
拓跋焘点点头,“嗯,有些见识,不枉你在书房里整日闭门读书。以后,本王有事,随时要叫你。”绮云躬身行礼答应,不在话下。
第061章 抓个现行
到了夜间,拓跋焘批阅完公文,翻看了手边的几页书,忽想起了白天和绮云的对话,扬声叫来宗爱,询问绮云的情况。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
宗爱回复他道:“每天夜里,奴才经过云公子的房间时,见他都在埋头苦读。云公子,此刻应该正在自己的屋里读书。奴才要不要命他前来伺候殿下?”
“这么用功?”拓跋焘想了想,“对于这样的人才,本王要亲自前去相请。他要是我王府里的人就好了,什么时候本王要把他收在帐下。宗爱,你在前面带路。”
到了绮云的房门前,拓跋焘见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那人身形苗条修长,看似绮云正在俯身阅读。
拓跋焘负手立在院子里,对房内扬声道:“云清,书读得累了,歇一歇吧。你出来,本王有话问你。”
周围寂静,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可是屋内的人影却一动不动。拓跋焘见了,心中微有些异样,提高声音叫道:“云清,云清……”
见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影子依然端坐不动。拓跋焘见状,疑心大起,飞脚踢开房门,冲进屋内,哪里见云清的影子。只见在案前设了个支架,搭了几件衣服,透过烛光,影子映在窗纸上,外头看上去似有人正伏案读书。
宗爱跟着进屋,见了此景也是一脸疑惑。拓跋焘回头,冷声喝问他:“云清,人呢?”
平城最豪华的赌场内,一群男子正围着一张赌桌,各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弥漫着大战前夕的紧张和刺激。
赌桌前,一名年轻男子乌发如墨,头束金冠,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和周遭的人们的激动的情绪成鲜明的反差。
“公子,你是压大还是压小?”
“啪”的一声,那名公子将一块雕龙金牌拍在案上,慢悠悠地道:“掌柜的,你说压大还是压小?”
众人倏然睁大了眼睛如铜铃,大气也不敢出,这块金牌有人见过,是泰平王拓跋焘的金牌。掌柜的醒过神来,殷勤地指引道:“压大,压大!”
众人也纷纷附和,那名公子将金牌压在大,骰子掀开,果然是大。掌柜抖着双手,将银子捧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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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接过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的大半退还给掌柜,粗着嗓子道:“本王初来乍到,来摸摸你们这行的规矩。你们规矩还算严整,开门做生意也还讲信用。这些,本王就不受了,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众人听了,喜出望外,感激不尽。
“好胆大的小贼,竟敢冒本王的名义,在此招摇撞骗。”一个清朗洪亮的男声在圈外响起。
众人闻声转头,立时目瞪口呆,见门外又走进一名公子,相貌打扮和赢钱的年轻人一模一样。他们看着一样挺拔端秀的两名公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赌桌前的公子缓缓起立,对着来人拱手,面上微微一笑,“正主儿来了,你们玩吧。我就不玩了,在下恕不奉陪。”话音未落,他推开胡椅,夺窗而出。
拓跋焘喝道:“小贼,哪里走?”
等众人回过神来,两名相貌一样的公子已经都飞身而去。那掌柜的抹了抹额上的汗,赶忙把桌上的银两收入囊中。
暗夜中,平城房舍的屋顶上,两条矫健颀长的人影一前一后飞奔着。
冯绮云跃下屋檐,落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抬头看拓跋焘没有追来,喘了口气。她正暗自心喜,回身一看,见拓跋焘正如一堵墙似的挡在她的身前。
拓跋焘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绮云退无可退,直被逼到墙角。绮云贴墙而站,拓跋焘和她面对面,伸出左手掐住她的肩,右手在她的脸侧摩挲了一会儿,撕下了一张面具。
“云清,本王猜的没错,果然是你。”拓跋焘眼露精光,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朝影宫文武公子,云清。”
“说为什么冒我的名在平城内,竟做些败坏我名誉的事情?”拓跋焘声音不高,却极有威势。
“殿下,你不是曾经说过,名声,人云亦云,算不得什么吗?云清并无恶意,只是觉得殿下法度虽严,但无人情。殿下对云清的责罚,云清要讨要回来。”绮云侧过头去,不想看他,对上他的眼,只觉得无形的压迫。
“你竟敢挑战本王的规矩?”拓跋焘冷笑一声,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板正,对着她道,“有胆有识,你这样的,本王倒是第一次见识了。眼下,本王不得不怀疑,朝影宫派你前来泰平王府的用意。”
“殿下可以怀疑我。朝影宫对大魏忠心不二,殿下要怀疑,岂不是自寻烦恼?我们宫主听了,要不高兴了。”
“你,竟敢威胁我?”拓跋焘缓缓地吐字,收紧了手掌,绮云的下颌被掐得生疼。
绮云被他制住,浑身动弹不得,想起自己的委屈,不由眼光转暗,泪光浮动。拓跋焘见眼前的一双剪水明眸,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他的手指的力道不由放松了些,不知何时,紧掐着的手指改为轻轻摩挲,只觉得手触之处肌肤如玉,光滑细腻,手感极好。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宗爱从远处跑来,近身向拓跋焘行礼,喘着气道:“殿下,宗爱可把您给找到了。皇上在河南前线传来讯息,此刻有要事,正等着您回府拿主意呢。”
拓跋焘听了,不再和绮云纠缠,忙撤了手,眼神复杂地瞥了眼绮云,转身匆匆而去。
绮云手揉了揉自己的下颌,刚刚被他捏的知觉都没有了。想起他一会儿像要杀人一会儿迷离的眼神,不由有些后怕。
绮云对宗爱笑道:“多谢宗公公相救,云清记着公公的好处,必定报答。”在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宗爱。
“云公子以往给的也不少,宗爱也不是贪心的人。”宗爱推辞了一下,还是把银子收入囊中,“云公子,你只要别出什么幺蛾子,安安心心地在王府书房里当值,殿下的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
绮云想了一会,迟疑地问他:“宗公公,你看刚才,殿下转身离开时,脸色有没有很难看?我顶着殿下的一张脸,在外面混吃混喝,逍遥快活。我要是回了王府,殿下那么严厉的人,会不会将我杖毙?”
宗爱嗤笑一声道:“云公子,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们殿下最喜欢有学问的人,你精通文史,定能获得殿下的欢心。出来寻你之前,殿下还和我说,你这样的人才,他要收在帐下作为幕僚。至于会不会责罚你,我看……应该不会。方才殿下转身回府之时,脸色并不难看,甚至还有些……
“还有些什么?”
“殿下面上还有些愉悦,宗爱很久没见过殿下脸上这种欢喜的神色了。”
第062章 白登立誓
拓跋焘在书房内批阅奏稿,绮云侍立一旁为他磨墨。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拓跋焘偶尔抬头,见她目不斜视,专心磨墨,纤细白皙的手指稳稳地捏住墨石,墨汁一滴也未溢出。心静如此,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绮云拿起一支狼毫,为他蘸了墨递给他。拓跋焘看着她,没有接笔,只是对她道:“听说你们朝影宫文武公子武艺高强,舞文弄墨也不在话下,你写几个字给本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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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想也未想,铺了张白纸,提笔写下了“訏谟定命,远猷辰告”八个字。拓跋焘看了心头一震,“这八个字少有人知道,你怎么想也不想,居然写了这八个字?”
绮云微笑地答道:“记得东晋名相谢安,最喜欢《诗经》中的就是这一句。云清对谢安极其仰慕,所以便记下了。”
“东晋名相谢安,不鸣万人待其鸣,一飞万人为其震。其心胸和才华非一般人能比。”拓跋焘点点头道。
屋外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佛狸,这些天你很少出门,你窝在家里做什么呢?”拓跋焘闻声,掀帘迎了出去,见是他的七皇叔广平王拓跋连来访。拓跋连虽比拓跋焘长了一辈,可也大不了几岁,两人见面寒暄甚是亲热。
绮云端了茶盘,奉茶给拓跋连。他抬头见绮云,不禁哈哈一笑,“佛狸,几日不见,你这儿多了这么个清俊小厮。”他放下茶碗,抬手往绮云的面颊拂来。
绮云步子稳住,上身往后倾斜,拓跋连的手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往前伸去,原来被拓跋焘的两个手指牢牢夹住。
三人极其古怪的姿势,皆非常诧异。绮云诧异拓跋焘如此眼明手快,拓跋连则惊讶拓跋焘的异样。拓跋连讪讪地放下手,“佛狸,也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这小子长得真俊,让我摸摸怎么了?”
拓跋焘嘴角扬了扬,道:“七皇叔,他是朝影宫的人,治病有一手,下毒也是行家。你摸了他,当心手要烂掉。”
“朝影宫里的人。”拓跋连有些惊异地缩回自己的手,不敢造次。
“七皇叔,你来找我什么事?”拓跋焘喝了一口茶问道。
“瞧我,把正经事忘了。”拓跋连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第一件事是清明节快到了,该去给几个皇兄和皇弟上坟祭奠了。”
听到此处,拓跋焘神情黯然,低下头去。北魏皇室成员几年来接二连三离奇薨逝,如三王阳平王、五王河间王盛年离世,尤其是他的六皇叔长乐王聪辩夙成,十四岁离世,明元帝拓跋嗣非常伤痛,哀恸不已。
拓跋焘抬头对拓跋连道:“这件事,七皇叔无须劳神,佛狸自然会去办妥的。还有第二件是什么?”
拓跋连道:“这第二件就是,皇上在河南与宋国打仗,平城由你坐镇守卫,这夜晚巡城是防务的重中之重。每天看你也很劳累,要不要皇叔代劳?”
拓跋焘笑道:“这个可不敢劳烦七皇叔,你新婚燕尔,皇叔还是陪着七婶吧。夜晚巡城我一人负责就可。”
“佛狸,”拓跋连哈哈一笑,“我可真羡慕,你老子生了你这么好儿子!两年前,皇上一道圣旨,给你一把宝剑,让你到边关戍守防范柔然,他说你要是守不住就不要回来了。没想到你这小子闯过道道难关,还把边防整顿得有声有色。此次南征,你父皇才放心地把平城交给你。我将来生的儿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拓跋焘拂袖起身,“你可别占我的便宜。七皇叔,你还有没有正事?”
拓跋连忙按住他,瞟了绮云一眼,“还有就是推行畜牧鼓励养殖战马一事,朝影宫的人在这里方不方便?”
拓跋焘瞅了绮云一眼,绮云施礼道:“殿下,云清想起您的马还没有喂过,我这就去喂马。”拓跋焘点点头,绮云出了门,把门轻轻掩上,拓跋连大嗓门的声音还是传来了,“朝影宫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拓跋焘淡然回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七皇叔毋须多虑……”
紫藤架下,绮云自己动手烧了两个菜,就着一碗白饭,慢慢嚼着,边想着心事。拓跋焘慢慢踱步过来,一撩锦袍坐在她的对面,问她:“我的马你喂过了吗?”绮云点点头,“喂了你的马,我饿了也要喂我自己。”
拓跋焘看了绮云烧的两个菜,菜心碧绿、鸡茸白嫩。他眼睛一亮,嚷道:“这么说本王肚子也有些饿了,来人给我上一副碗筷。”
拓跋焘风卷残云似的把她吃了一半的菜一扫而光,完了后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味道不错,云清以后再烧这样的好菜,别忘了叫上我。”说罢,伸手示意对她道:“走,吃完饭出去走走,消消食,别老坐着。”
拓跋焘带着绮云到马厩,亲切地抚摸着他的爱马,是一匹毛色光亮,身姿骏健的战马。“它陪着我好几年了,陪着我出入关中,陪我防范柔然,出生入死很多回了。”
绮云扯了一把草,一边喂给它一边抚摸鬃毛,对它道:“能够陪着泰平王出生入死,赫赫战功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拓跋焘哈哈一笑,手牵了缰绳,潇洒矫健地翻身上了马,向绮云伸出手,“走,本王带你去城外走走,让你领受下本王的驭马之术。”绮云惊呼出声,拓跋焘抓住她的腰带,把她提放在自己身后。
未等她坐稳,拓跋焘便策马奔出马厩。绮云险些摔下马背,拓跋焘回头看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急驰而去。
绮云一个摇晃,身子贴上了他的背,姿势要说多暧昧有多暧昧。绮云脸有些红,鼓着腮紧紧掐住他的腰身,只觉得他的肌肉紧致结实,一定感受不到痛处,慢慢地松了手。
出了平城,拓跋焘带着绮云,策马登上了城东的白登山顶。两人下了马,展现在绮云面前的一大片金灿灿黄澄澄的油菜花。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更显得黄的灿烂,绿的娇嫩。山风过处,油菜花如波涛般此起彼伏,如向二人躬身贺礼,蔚为壮观。农人在田间播种,牧童在树下放牧,一片祥和。
见绮云惊艳陶醉,拓跋焘笑道:“我巡城之时,时常会到这里一观。前几日这花就开了,今日带你来看,却觉得比前几日更加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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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有些得意道:“前几日,殿下原是一个人来看。今日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看,自然觉得今天更好看些。”
拓跋焘踏上一处高石,负手看向远方,随口问绮云道:“云清,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绮云迈步上前,站在他的身侧,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