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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5部分(2/2)

作者:Dream88

我的脸颊的确还留有眼泪,自己低头拿袖子擦了一把,四阿哥看得又可怜又好笑,从地上拾起裙裤要给我套上,我忙弓腿抢过自己来。

    他像摸小狗一样拍拍我的头:“我要出去了,你乖乖待着,别乱跑,走的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我眨眨眼:“啊?”

    他笑道:“老十三今晚过来时已经喝多了,不去看着他,我不放心。”顿一顿,又道,“何况我再不去,他们还不怀疑我在这把你就地正法了?别人且不论,老十四真冲过来,两个太子爷还不够拉他呢。”

    我扁嘴嘟囔道:“现在就不怀疑啦?”

    他偏听到,佯作惊讶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凡亲眼见过惜惜姑娘方才一段舞曲所示芳姿,若有机会长驱直入、攻城掠池,敢问世间有哪个男人会如此轻易鸣金收军、放美逃生?”

    我说不过他,只得又一次蒙脸不响。

    耳边听四阿哥关上门,靴声囊囊地出去了,我翻身下地,来回试走了几步,除了酸涨外,并无大疼痛,忽想起一事,绕过屏风,爬到里间雕花紫檀大床上一看,帷幕里果然悬着一个小小香球,甜馥的罗花熏香弥散流苏垂帐,中人欲醉。

    我刚要掉头下去,一眼敲见那头整齐放着三叠新衣,包括一套纯黑的小厮服,连一双白底小布翁靴也整整齐齐倒摆其上,莫非是拿来制服诱惑的?

    拿来比了比,正合我穿,先前一番大动,身上出了微汗,正觉不爽,便拉下帐来,将舞衣里外换了这小厮服。

    我把头发束在帽子里,一枝发簪没处放,本要顺手丢了,想一想,还是小云那儿拿的,就仔细塞入腰带,紧一紧,下床出去,小心拉开门,探头看看,四下并无一人,这才真的走起来。

    来时我虽然装醉,但在四阿哥怀里有心偷眼瞧过路线,左折几弯,右拐几步,连在墙角何处掀一下,或按或压,都还记得清楚,总算我运气不赖,出了墙便看见一道暗梯通往楼下,且无人把守,忙蹑手蹑脚下去,摸到之前和小云说话的那间置衣箱房,小心翼翼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没人,我也料到她等不及我,并不失望,想她既有本事逃出九爷府,自然有打算的,便也不操心那么多,因累极了,拣靠门地上一台箱子坐下,手肘垫在一旁高出箱盖上,就这么胡乱枕着头歇息,不一会儿,外头隐隐舞乐嬉笑声音渐渐远了,直至再也听不见。

    我在衣箱房里一睡睡过了头,四阿哥临走找不见我人,太子爷脚一跺,全楼上下抖三抖,最后还是那名帮我拣发簪的美童不知怎么想到此处,好容易执灯拍醒我,差点没被正在发梦的我一拳捶到眼上。

    美童再带我上楼去,阿哥王公们大多散了,只太子、四阿哥、十四阿哥在,据说十三阿哥吃醉了在里头,正有人服侍着。

    我兀自睡眼惺松,强睁着给三个阿哥见面请了安,各贝勒府的小厮服色大差不差,但我跟四阿哥来时本来穿的是长随衣服,他跟太子都知道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太子笑道:“小莹子,怪道半日不见你人影子,原来躲着偷懒去了,叫我和你家主子好找。”

    我有什么话好说,再磕头告罪罢咧,心里恨不得拿鞭子抽丫的,搞的什么滛窝艳窟,又灌酒,又熏香,害我不轻。

    一时太子亲自执手送两个阿哥出门,道了再见,四阿哥先上马,回首看我一眼,我一咬牙,自己翻身上了小红马,姿态不能美妙,但求利落。

    十四阿哥领着随身四、五名亲卫,有意与我擦马抢道而过,人都过去了,又远远回首望我一下,这才真正打马扬鞭而去。

    回四贝勒府路上我几次昏昏欲睡,好在四阿哥没有骑马骑得很快,勉强跟得上,刚到内府门前,早有高永安带着长随们站两列打灯笼引着请安,四阿哥停马跃下,扫了一眼,哼道:“怎么回事?”

    高永安赔笑上去咕噜了两句,我浑身酸痛,光顾着下马,也没听见说的是什么,只见四阿哥回身跟戴铎道:“李氏跌伤了,我去看看,你把书房的人安置了,过来回我话。”

    “扎!”戴铎应了,四阿哥又望一望我,我忙垂下头去。

    回了怡性斋,我估计四阿哥今晚可能不来夜读了,我抓紧时间进房栓了门窗,倒水脱衣擦洗。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是没有睡好,天快亮才朦朦胧胧合了回眼,结果起身时已经过了时辰,四阿哥都进宫请过圣安又回府进书房了。

    我匆匆梳洗完毕,悄悄开门出去,戴铎迎面过来叫住,笑道:“主子说了,打今儿起,二小姐不用管档子房文卷的事,只进书房伺候笔墨。”

    我乍然闻此噩耗,差点没昏过去,无奈何,只得跟着他拖脚进了正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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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正坐在书房案后看户部转来的清欠条陈片子,我进去,请了安,他头也没抬,鼻子里“唔”一声算罢。

    我起身侍立于侧,戴铎在另一边,四阿哥看一件递给他,他就在上面加盖四阿哥的小印。

    我只觉今日书房格外安静,留心听动静,才发现大书房又恢复了十人左右的配备,想来是户部的事快收尾了,是以清静,又想起四阿哥的老师顾八代今日起告假省亲半月,那些清客文人们自然来的少了,难怪四阿哥不避嫌,调我进来做事,不然虽说我一惯女扮男装,给外人明眼见着总是不妥罢。

    七想八想,戴铎已经盖完印,叫来两个小厮抱着厚厚叠起文书跟在他后头径自出去了,四阿哥却从笔架上提了另一枝笔要写字,墨是研好的,我忙为他理好宣纸。

    我少时在少年宫学过几年书法,认得四阿哥写的是一手颜体,颜字作为入门锻炼笔力尚可,不能深入,否则难以出帖,所谓颜筋柳骨,最是难练,即使得其形似,亦难写其神,且颜体圆头为主,但他一气呵成,挥洒自如又不失刚健雄浑,实在难得,非二十年浸滛不得如此。

    我留意细查他笔法如何圆转遒劲、笔锋又如何内含连力,一时入神,倒最后才看清他写的到底什么字:“就中新有承恩者,不敢分明问是谁。”不由悄转目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偏了眼瞧我,两下一碰,我先避开眼去。

    他轻笑一声,把笔塞入我手:“我叫你练字,你昨天一下午都还没写字,现在写几个我看看。”

    我还在犹豫,他手一带,我已经坐到他膝上,我窘得把毛笔紧紧握在手里,半点不敢乱动。

    他并未用力箍住我的腰,只绕过一手,把笔杆放在我拇指、食指和中指的三个指梢之间,令我食指在前,压住笔管,拇指在左后,从里向外用力顶住笔管,中指在右下,向内压住笔管,又帮我把食指调得比拇指略低。

    我看着他的手指动作,脸上忽得一烧,轻轻夺出手来,他微微一笑,在我耳边道:“你胡乱拿笔是否存心不好好写字给我看?”

    我怕他身子再从背后贴过来,哪里敢答,尽量坐稳,使笔与纸面保持垂直,待要落笔,却又生了踌躇:写什么呢?为了应付高考背的那些古诗词老早抛到爪洼国去了,总不能写鹅鹅鹅屈项向天歌罢?

    踌躇半响,记起昨晚唱曲,才有了主意,刷刷刷在宣纸空白左面纵向写下四列:

    人生如此,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緣生緣死

    誰知,誰知

    情終情始,情真情癡,何許?何處?情之至

    难得不写简体字写繁体,竟然还都写出来了,我不禁小小得意,只不过我写的虽然也是颜体,比起旁边四阿哥的字就差远了。

    然而四阿哥并不像平日笑话,盯着这三十一个字看了半日,手也不觉松开,我顺势站起,立在一旁,他忽抬头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当然不是了,这是我国香江才子雷颂德一九九三年为电影《青蛇》插曲作的惊艳之词,我只是gjm一下而已,不过说了他也不认识,谁叫他没看过电影呢。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默默接受四阿哥的审视。

    四阿哥试图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我始终不与他的眼神接触,良久,他才靠回椅背:“你把那边镇纸下反压着的第一张纸抽出来看看。”

    我依言取出,拿在手里翻过来看,却是张没有姓名没有日期的红纸,上面写着:“康熙四十六年某月某某日敬事房传旨:原任公爵 之女 某某 着封为妃 /将军 之女 某某 着封为妃 /知府之女 某某 着封为嫔/ 员外郎 之女 某某 着封为嫔/ 钦此。”

    “这是……”

    我话还没说完,四阿哥闲闲接口道:“各旗选送的秀女,已经陆续到达京城,天下所有待选秀女最渴望看到的一张纸,现在就在你手上。”

    原来这就是所谓“内定”,我抛纸失笑:“原来选秀选的不是秀女,是秀女的父亲大人。”

    四阿哥嘴角一弯,又压下,正色道:“胡说,皇家礼仪怎可随便玩笑。”

    我抿嘴不语,四阿哥突然拉过我右手,不知从哪摸出一只铁指环,套在我食指上,我吓一跳:他这是求婚呢,还是要封我个峨嵋掌门做做?

    急着抽回手,却动不了分毫,四阿哥只管垂眼矫正指环位置,道: “满洲八旗的上三旗旗主一人有一枚这样铁指环,戴上它的秀女,选秀之时可以有豁免全身检查的权利。”

    我听得一惊一乍:“全身检查?”

    “不错。”四阿哥轻描淡写道,“凡进宫秀女,皇帝选阅前,必要过一关:脱衣后,由皇后或太后指派女官仔细检查其身体的各个部位。人人如此,只个别出身豪门贵族的秀女可以融情免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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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过味儿来,冷汗直冒:“你真要送我入宫选秀女?”

    四阿哥翻眼道:“不然我给你铁指环做什么?”

    我结巴道:“可是你……我……那个……”

    我没把话说明,他也听懂了,不由笑道:“你是我亲自检查过,有什么问题?”

    我狂受不了:“就是被你查了才有问题好不好?”

    他没听清:“什么?什么被我插插什么?”

    ——他说这话时配的表情彻底打败我。我忘了跟他是不能讨论这种问题的,大家的气质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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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情倾天下》明珠 v第十三章v 几句对话中,我缩手回来暗自使力拔了拔戒指,还蛮紧的,看样子只能回头再想办法。

    四阿哥看在眼里,只道:“大清例律,如有入选进宫秀女御阅前被查出元红已失,不问原由,一概绑旗杆示众七日,活活晒死,外加全族流放北塞宁古塔。”

    我一吓:“骗人!”

    四阿哥道:“我为何骗你?”

    我瞪着他,怒火熊熊燃烧:就算七天不下雨,晒死了我,你个j夫难道还有机会笑傲江湖?

    他似看出我想法,又道:“中秋后八月十八就是选秀之期,统共十天时间,只要你乖乖戴着铁指环,入宫后一切我自有法子保你,等你出来就是我四贝勒府的侧福晋,皇命指婚,宗人府给你改谱换牒,就年家也满门荣耀。——你也知道李氏是知府李文辉的女儿,和你一样并非满族血统,她服侍我多年,直到生了弘时才报宗人府入宗籍为侧福晋,但你一入门便可与她齐肩,甚至隐跃其上,这固然要沾了你父白石当年救驾之莫大功勋的光,却也是我一番苦心安排。你是聪明人,我这样待你,你入宫后自当好好的,也是成全了你自个儿。”

    我听得咬牙不响,四阿哥看看我,忽伸手揽我过去,慢慢抚着我的发,半日方柔声道:“你听我的话,不仅是成全你,也是成全我。我一生行事从不负人,去年你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已决定要给你这个名分,谁知你竟然豁出去装病逃避参选,要不是天意令得选秀延至今年,再等上三年,过了选秀年龄,你可不就白白耽误了?该讲的道理我都跟你讲过,谁知你只一味小孩子脾气……这半年我不曾碰你,原是另有法子让你过关,但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你在我府里长大,虽非皇室血脉,却养在皇家,要说紫禁城里规矩,就出身再高的秀女也未必有你知进退,但凡你略用上心些,又有我照应,断不至吃亏,不过你若是自己坏了事,便难救百倍,明白吗?”

    至此我方悟到自己处境:眼看进宫选秀已是势在必行,对我而言,今年是参选最后机会,照四阿哥的性子,我若要逃避,必是不准的,只怕就这么直接被他收在府里做没有名分的小妾了,岂不是 死得更快?相比较而言,或者还是先入宫拖延一下的好,万一真的被指婚,我再落跑不迟,到时讲出去是四阿哥被女人甩了,也算报仇的一种。

    四阿哥等了片刻,见我一直默然不语,便不再说什么,先放开我,才命人进来取了衣冠给他穿戴好,一时叫过高永安来,带上长随侍卫,又出府去了,仍令我归房不提。

    从这次交谈过后,以后每日四阿哥在府里,我便进书房伺候;他不在,我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跨地待在自己屋里。

    最近书房里伺候的人少了,不过我也不大会有和四阿哥独处的机会,每次至少有个戴铎在旁边,虽然我并未因此失去防备,却仍有一日下半夜单独伺候四阿哥通宵夜读时,逃不过被他放倒在书房内间罗汉床上弄了一回。

    我跟四阿哥日久,平 时不论何事,种种处置,冷眼看来,他倒真是个软硬不吃的脾气:你挺腰子跟他硬干吧,他必定抽你;你服软认输吧,他又看不上你。在他跟前,你得有个性,但也不能太有个性。

    就是知道他这个脾气,我当晚一落他手上,也并未挣扎太多,一来怕外头人回来听见动静,二来知道不顺着他些只有多吃苦。

    偏那晚他才刚入港,大半夜的院外就有脚步声往大书房来。

    我只盼四阿哥快点完,他却兴奋起来,越弄越久,怎么也不完,还是戴铎不知怎么冒出头喝住了人才没闯进来。

    后来戴大总管自然是得赏了,明面上赏头原因也自然不是为这个,但他从此见着我就越发笑得跟个白馒头开花似的,拍马屁劲儿赶得上对半个主子,又加四阿哥那几天也是心情大好,当真叫他捞了不少彩头,一时走路都带风,连高永安见了他也赶着叫声“戴大爷”,恨不得和他换了差事才好。

    时近中秋,四贝勒府院宇深邃,万福阁各院殿堂的廊上都设摆叶如柏叶、皮赤色的丹桂,其他轩馆只摆橙色花的金桂,香味浓郁,隔着几重朱廊碧槛就能闻到。

    因我连日乖巧,四阿哥对我越来越放心,他见我话说得少,又懒怠出门,反而有时让戴铎带着我出门遛遛。

    康熙帝于七月间已经驾返大内养心殿,听说今年八月十五宫中过节差事是交给八阿哥办,他同着内务府和礼部办得滴水不漏、喜气洋洋。

    到了八月十五正日子晚上,所有在外开牙建府的皇子阿哥们都需进宫赴皇上御花园家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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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四贝勒府里戌正左右,就在万福阁院内偏西位置设了供桌,供桌朝着东南方向,祭月供品,除五盘应时鲜果外,还有五盘蜜食。

    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之际,正福晋纳拉氏着福晋品级的服饰,由太监搀扶而至,焚香燃炬主祭,向月宫图像叩拜,府内一众女眷自侧福晋李氏以下一起随之叩拜,名曰“拜月”,拜毕即归院吃赏月酒。

    赏月之宴也安在安福堂院内,众皆饮果酒,为着我自小在府里生活过的缘故,纳拉氏也命我换了女装过来陪同。

    四阿哥不在,就几个男女皇孙,还不在一桌,席间有说有笑时较少,经常是一本正经,索然无味,但无论如何都得依次敬酒,不会喝的,也要抿一抿,说什么饮了赏月酒,一冬可以消灾袪病。

    好容易“赏月”结束,众女眷各自归房就寝,我一人回了大书房。

    刚进怡性斋跨院门儿,见大书房里烛火亮着,料四阿哥没这么早回来,一时好奇,过去一看,却是高永安背对我在书案边捣腾什么东西。

    他一般是不进书房的,今日戴铎也跟了四阿哥出去伺候,左右无人,我才吃过果子酒,有些上头,故意闹着他玩儿,放轻脚步过去,猛地一张手,夺了东西过来,正笑着:“古古怪怪藏什么……”眼一张,看清手里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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