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线谱曲,歌曲的名字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上面词作者是普希金,作曲者署的是崔雪的名字。
“你不是喜欢普希金这首诗么,这两天晚上我给这首诗谱了曲。”崔雪说“试试看,怎么样?”
帅小明将信将疑地夹起小提琴,看着五线谱拉了起来,当优美的琴声响起来的时候,崔雪开口唱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
想不到崔雪的歌声是如此清脆动听,她谱的曲朴实而又贴切,曲调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无比憧憬,旋律『揉』合了俄罗斯民间音乐的一些表现手法和元素,节奏在平静与激|情中平稳过渡,缓急相宜。尤其是到了结局部分,歌曲在宽广的乐曲和激|情的和声中达到完美的高『潮』。
帅小明连拉了三遍后才放下小提琴,崔雪问他:“感觉怎么样,你喜欢吗?”
帅小明看着崔雪,良久不说话。崔雪急了:“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
“不是喜欢。”帅小明道。
“你不喜欢啊?”
帅小明缓缓道:“而是太喜欢了!崔雪,你是个天才!”
“啊,你这个坏蛋!”崔雪用手捶着帅小明“你差点吓死我了!”
帅小明笑着躲避:“谁叫你把曲谱的这么好,我到现在还有点不相信呢。”
“帅小明,你害我大脑神经细胞死了多少?你要赔我!”
“千万别!”帅小明真怕了“崔雪,你不会又要我帮你洗脚吧?”
“你说呢,快去端脸盆!”
……
第二天傍晚,帅小明、崔雪和山妹三人早早就来到拉草弼的屋子。屋子是黄泥土墙,屋顶是竹瓦,由于没有维修更新,这些竹瓦破烂不堪,坐在屋子里依稀可以看到天上的点点星光。屋子有两间,一间放了张竹床,铺着稻草,连被子也没有。一间砌了个炉灶,灶旁放着一张跛脚木桌,桌面倒用刷子刷得很干净,看来拉草弼是费了些功夫的。这个屋子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拉草弼祖传的米面铜盘了。帅小明听人说过这个米面铜盘,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拉草弼白天不知道到哪里去磨好了米浆,此时正在炉灶上忙。大锅里的水开着,米面铜盘就放在开水上面,拉草弼用勺子把米浆均匀地在米面铜盘上摊上薄薄的一层,稍等一会儿米浆就熟了,拉草弼把熟了的米面整张取下来放在盘子里,然后又继续在米面铜盘上摊米浆。
“我来我来。”崔雪叫着从拉草弼手里接过勺子,学着往米面铜盘上摊米浆。想不到这摊米面还有点讲究,要摊得均匀,不厚不薄,崔雪手忙脚『乱』学了半天才摊得有点象样,山妹在她身边帮忙。帅小明则坐在灶口,边烧火边和拉草弼说话。
帅小明听村人说过,每年公社发救济粮的时候拉草弼都会回来,他很大方,经常请大家吃米面,因此一点点救济粮很快就吃完了,那时候,也是拉草弼再次离村的时候。
“拉草弼,你头上的伤是被打的吧?”帅小明问。
拉草弼勉强笑着:“这……怎么说呢,我没事的。”
“你晚上没被子怎么睡?”
“习惯了,习惯了,这天不正热嘛。”
帅小明没再问下去,说:“亚青姐好吧。”
“好,好呢。”拉草弼说“她经常问起你们。”
米面差不多摊好了,接下去就是用刀把米面切成条状,下锅炒或煮着吃。帅小明说:“上一次吃米面是在亚青姐的小院里,黄根荣和石建明都在,今天能来就好了。”
“我也正想认识他们呢。”崔雪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世界上也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帅小明正说黄根荣的时候,黄根荣还真来了,他穿军装背挎包,提着一个网兜,一脚踏进屋里,说:“拉草弼大叔做米面,我能不来吗?”
帅小明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声喊道:“黄根荣,真是你吗?”
“不是我是谁?”黄根荣笑着说“除了我,还有一个呢。”
群友聚会(133)
山妹最先看到站在门边的金凤,不由高兴地跑过去:“金凤姐。”
崔雪擦干手,走到黄根荣面前,上下打量他:“不错,确实是一个英俊的解放军军官,黄根荣,很高兴能认识你。”
“你是--”黄根荣迟疑地问。
“我叫崔雪,是帅小明和山妹的师傅。”
黄根荣更奇怪了:“你是他们的师傅?”
“还是我来解释吧!”帅小明笑着上前,把崔雪的来历简单说了一番,黄根荣这才明白过来。笑着对崔雪说:“好个漂亮的女师傅,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崔雪又走到金凤面前,也是上下打量一番,微笑着说:“十八乡最漂亮的妹子,什么时候唱山歌给我听啊?”
“帅小明,看来你什么都跟她说了?”金凤看着帅小明,眼神似怒非怒。
帅小明耸耸肩,无奈地苦笑。
“你们别怪小明哥了,是我跟师傅说的。”山妹咬着嘴,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吧,我有个建议。”崔雪说“拉草弼大叔这个地方小,三张木凳不够坐,反正米面都已做好只等下锅,我们不如到小明那里聚会,那里地方大,摆布得开。”
“我同意,等会石建明也会来,免得他找不着地。”黄根荣说“刚才我和金凤也是先到小学校,没你人影,金凤才带我去山妹家问到你们下落的。”
帅小明喊起来:“你说什么?石建明也会来,黄根荣你怎么知道的?”
黄根荣说“这很简单,我回家前写信约他的。”
“黄根荣。”帅小明绕着黄根荣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他“敢情你什么人都写信通知了,就不写信告诉我这个东道主?”
“你又跑不掉,我也想给你个惊喜啊。”黄根荣笑着推开帅小明,走到拉草弼前,握着拉草弼的手说“拉草弼大叔,你还好吧,昨天下车后,我去小院看了亚青姐,她告诉我说你回村来了。”
“谢谢,谢谢。”拉草弼谄笑着。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黄根荣关切地问。
“没事,我没事。”拉草弼说“我这就把米面端到小明那里,待会我来煮给你们吃。”
晚上没有月亮,天上布满了点点繁星,大峡谷吹来的风中夹杂着些许稻花的香味,十分好闻。
拉草弼煮好了一大锅米面,端到二楼上来:“没有什么油,不然米面炒了更好吃,嗬嗬,你们吃好啊。”说完,他往腰上擦了擦手,转身往楼梯口走。
帅小明说:“拉草弼,你要去哪里?”
“你们年轻人玩,我就不掺和了,你们慢慢吃啊。”拉草弼说。
“我来了,谁都不能走!”石建明打着手电筒从楼梯上走上来,拦着拉草弼“拉草弼大叔,今晚我要跟你来两杯呢。”
帅小明高兴地喊道:“石建明!”
“好啊,我想见的人都到齐了,坐下,都坐下。”崔雪十分兴奋,大叫道。
由于人多,帅小明在房间里用两张课桌拼了一张桌子,众人围桌团团坐下,帅小明把崔雪介绍给石建明。石建明握着崔雪的手,说:“美丽的女师傅,你也把我这徒弟认了吧!”
崔雪笑起来:“嘻嘻,有一个偷吃猪油的徒弟也不错,我认了。”
石建明转身看帅小明,帅小明赶紧用手指指山妹,大声说:“不关我事啊!”
“大家静静,我妈知道大家要聚会,特地做了好多卤料叫我带来。”黄根荣从网兜里拿出用报纸包的卤料:一只卤鸭、一大块卤肉,还有卤蛋和猪耳朵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又从挎包里取出两瓶酒来。
“天哪,这简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宴会啊!”崔雪喊道。
“我这还有呢。”石建明也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一大块风干的肉块和两瓶酒“前不久我烧瓦的村子打了一头山猪,我留下一块风干了,蒸蒸就能吃。”
帅小明看着满桌菜肴,搓手兴奋地说:“这,这多不好意思,你们带这么多,我可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看你这假惺惺的样子,那你就准备点什么给我们看看啊。”金凤笑着说。
山妹拿着酒瓶,给每个人都倒上一碗酒。黄根荣端起酒碗,站起来说:“今天我们挑夫团又重新聚在一起了,我建议,为我们的聚会干一碗!”
“干!”众人站起来,会喝的一饮而尽,不会喝的也浅酌了一口。
“这一碗该敬黄根荣,他现在是副连长了。”石建明提议。
“哇!了不起啊,该喝该喝。”众人附和。
帅小明看金凤,见金凤看也不看黄根荣,但眉眼全是笑,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次金凤跟黄根荣一起来,两人之间应该有了默契,帅小明心里为她高兴,当下跟黄根荣干了一下,把整碗酒都喝了下去。
拉草弼也不含糊,众人每次干酒,他都喝,然后就坐在一边静静看年轻人闹。这时候,崔雪站了起来,说:“我不会喝酒,但这碗酒我要敬在座的诸位,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同意让我加入你们的行列。”
“有美女加入我们的队伍,何乐而不为啊!”石建明喊道。
“好,欢迎欢迎。”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叫。
崔雪说:“还有拉草弼大叔,你和亚青姐的故事好感人,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拉草弼站了起来,有点结巴地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我和亚青要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大家好久没在一起了,久别重逢自然高兴,觥斛交错,气氛异常热烈。酒酣耳热之余,石建明拿着酒碗,舌头有点打结,说:“帅小明,老三篇该开始了,好久没听到你的琴声,心里还真想呢!”
“没问题。”帅小明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摇晃着拿来小提琴,夹在腮边边擦松香边说“今天我要拉的是崔雪作曲的一首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同时请崔雪来演唱。”
众人当下热烈鼓掌。崔雪落落大方含笑站了起来,在帅小明的伴奏下,张口唱了起来。也许是喝了酒,煤油灯下她的脸『色』酡红,显得异常美丽。她的歌声象林间的百灵鸟,清脆悦耳,婉转动听,把众人都给听呆了,以至于歌曲结束后大家都忘记了鼓掌。最后还是黄根荣拍起手来,说:“崔雪,才女啊!”
群友聚会(134)
“别夸我啊。”崔雪说“其实我最想听的是你和金凤的山歌清唱呢,大家说对不对?”
“对!黄根荣和金凤来一个!”众人喊道。
“唱就唱,谁怕谁啊?”金凤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黄根荣。黄根荣站了起来,从头上拿下帽子,说:“金凤,你就准备接招吧。”
黄根荣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
“哎……
三月莳田脚发寒,阿妹弯腰背朝天。
阿哥有心帮一把,落手落脚心也甜。”
金凤笑了笑,回唱道:
“哎……
阿哥掌牛田边走,阿妹跟等在后头。
骑上黄牛呵呵笑,黄牛过水湿肚兜。”
黄根荣唱:
“阿妹灌水最勤劳,上屋淋完下屋浇。
那个阿哥有福气,娶转桔子屋藏娇。”
金凤回唱:
“山歌好比夏日泉,阿妹唱来心里甜。
山歌好比冬日火,照亮哥妹的心窝。”
……
黄根荣和金凤原汁原味的山歌对唱,别有一番风味,大家连声喊好。接下来轮到石建明,石建明问崔雪会不会唱《相思河畔》,崔雪说,你会唱的我都会唱。于是,在帅小明小提琴的伴奏下,石建明和崔雪对唱了这首歌:
“自从相思河畔见了你,
就象那春风吹进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
不要把我忘记。
……”
《相思河畔》是一首广为传唱的暹罗民谣,歌词亲切自然,曲调优美动人,石建明和崔雪声情并茂唱完后,获得众人热烈的掌声。眼见接下来快轮到自己了,山妹起身想走,被崔雪一把拉住:“想溜?没那么容易!”
“山妹,来一个!来一个,山妹。”大家七嘴八舌喊。
山妹红着脸说:“可,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呀。师傅,不然你帮我唱一个吧。”
“那可不行!”崔雪说“不会唱,叫总会吧,学一声鸡叫狗叫就过关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山妹只好学了一声狗叫,把众人乐得前仰后哈。
下一个是拉草弼,黄根荣站起来说:“我们闹着玩,我看大叔就算了吧。”
大家都表示同意,拉草弼却站了起来,对众人拱手说:“大家对我这么好,我也就来一个吧。等会大家别笑话我就好了。”
“好啊!”众人拼命鼓掌。
拉草弼弯着腰站了起来,他有点驼背,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绕桌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他谄笑着说:“请大家看看,都少了什么东西么有?”
众人赶紧检查身上,崔雪先喊了起来:“我的手表不在了!”金凤跟着说:“我丢了梳子。”经检查,石建明的墨镜、帅小明的钢笔和山妹的手镯都不见了。
拉草弼缓缓伸出手,大家丢失的东西都在他的手里。
“天哪!这也太神了!”崔雪惊呼道“我不能回去了,拉草弼大叔,你教我这本事吧。”
“崔雪妹子,这小偷的本事你想学我可不敢教啊?”拉草弼摇着手说。
崔雪奇怪地说:“这为什么?”
“没有人会想当小偷的!”
“小偷怎么啦,我就要学,以后我偷富济贫!”
众人大笑,石建明说:“崔雪,你当小偷后,我愿意让你天天偷。”
“去,去!”崔雪道。
“不对呀?”帅小明疑『惑』地说“大叔,你为什么独独不拿黄根荣的东西?”
众人一想也对,果然是黄根荣没有少东西,便疑『惑』地看拉草弼。
“这,我解释一下。”拉草弼谄笑着说:“呵呵,我们有个规矩,不拿穿制服人的东西,习惯了。”
原来如此,众人大笑起来。拉草弼也跟着笑,他的心里很暖和,这些年轻人没有拿他当外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快乐的聚会,自然有一番感概。
夜已深,酒也渐入佳境。众人边喝酒边唱歌,有时一个人唱,有时二三个人唱,更多的是大家一起唱,拉草弼和山妹则坐在一边,笑着看他们闹。
……
时光有如大峡谷里的小河水,潺潺流淌一去不回头,不知不觉中,帅小明下乡已经五年了。在这五年里,除了皮肤依旧白皙外,帅小明从一个幼稚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山里的年轻农民。除了双枪季节,平时他都在小学校里为山民碾米,附近十里八乡的山民也常挑着稻谷来这里碾米,通过收取加工费,碾米厂每年除了费用外还能给队里上缴红利,达明队长很是高兴。除了碾米外,帅小明还负责喂养队里的五头猪。虽然每天也很忙碌,但跟出工下田比好多了,最起码免去了日晒雨淋之苦。
空余时间,帅小明照样研究针灸按摩,用九宫格给山民画画,看手相算命只在熟悉的圈子里玩,因为他怕被人说搞『迷』信。这五年里,除了帅小明,一九六九年来前山大队下乡的所有知青都陆续上调走了。因为帮村民针灸按摩和画画,帅小明好几年被评为公社的知识青年标兵,出席全县的知识青年代表大会。有次知青代表大会结束后,公社连书记找帅小明谈话,说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一有招工指标公社都推荐他,但每一次招工单位都不敢要他,公社也实在没有办法。连书记鼓励帅小明要相信组织相信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