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般摸了摸拟妖的下巴。“所以你就用我派去保护你的部队袭击了那群人?”
拟妖羞涩地笑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帕拉赫尔把她造得很完美,智慧、外貌、体能,都和人类完全一致。她还有性格,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高兴,什么时候应该发火,什么时候又应该觉得羞愧。
帕拉赫尔怜惜地说:“你损失了近一半的材料,身子变得虚弱了。”
拟妖缩到了巫妖的怀里。“那些人杀死了三百多个我,我只好慌忙逃回来了。嗯,还有一部分被我塞到一具男性的皮囊里去了。希望你的部队来得及救它们。”她卖俏似地抱紧巫妖。“能给我找些食物来吗?我有点饿了。为了找到新的‘外套’,可又消耗了我不少的能量。不过这值得,对吗?我还是像那副画上的一样漂亮。”
她是指挂在墙上的莉拉一世的画像,混在一堆曾经与巫妖一起生活过的男男女女的画像之间。巫妖弹了弹手指,一个女吸血鬼恭顺地走了进来。“莉拉饿了。你的同族今天应该逮到不少猎物罢!跟他们商量一下,送四、五十个过来。注意,要活的。”
女吸血鬼点了下头,依旧毫无怨言地出去了。不过内心深处,她觉得巫妖的这个宠物实在是吃相难看。拟妖会把卵下在人的身上。这些卵吸收人类身体的营养和精神上的能量,从而发育成具有智力的甲虫。一个活人只能培养出不足十只甲虫,而被她折腾过的,连改造成骷髅的可能都没有了。
拟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宠姬,她依旧靠在巫妖身上撒娇。
巫妖思绪其实早已回到五百多年前。那时,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爱上了他的好朋友、好同伴。他们在一起时的温情,令他的心中涌起隐隐的忌妒。他们俩的后代,直到今天还掌握着一个偌大的帝国。帕拉赫尔把拟妖紧紧抱住,直到她的躯体在他嶙峋的骨头压迫下渐渐变形
“什么?”雷棣?巴莫惊讶地问:“就一个?”
侦察兵回复说:“就一个,行进速度极快,谁都挡不住他。”
长期身处阿蔢达尼亚的总督深知亡灵的特质。它们要么是极其脆弱,就像大后方曼卡斯之类从未见过亡灵的城市居民所认为的那样,却以数量弥补其缺陷;要么就是像巫妖、吸血鬼之类极其强大,却因为自身活动需要消耗大量魔法能量而更喜欢小群体活动。在数万人浴血厮杀的战场上以单兵方式作战的,只可能是最强大的亡灵。
全副武装的老兽人喀卓乌拉口音奇特的说话声在一旁响起。
“他骑的是不是一匹古怪的、四足冒火的马?”
“没错。”侦察兵连连点头。
雷棣?巴莫也弄不清这些兽人是什么时候加入到他的队伍里来的。不过也正因为有他们在,部队的士气有了显著的提升。“大使,你知道些什么吗?”总督对不耻下问地对兽人说。
喀卓乌拉咧了咧嘴,露出吓人的獠牙。“是来催命的罢!”原来他竟是在冷笑。“亡者之神西丝娅手下既有擅长魔法的巫妖,也有神力充沛的亡灵祭司。但她的军队里负责战役指导、冲锋陷阵的,是一小群被称为末日骑士的家伙。他们生前多半是独霸一方的军阀,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死后就替他们的新主子效忠,继续屠杀自己的同胞。”
雷棣?巴莫又惊又喜地问:“如果他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那我们消灭了他,是不是就能立刻扭转现在的不利局面?”
“消灭末日骑士?就凭你们这些人?”喀卓乌拉语带嘲讽地说:“这些骑士既拥有以一挡百的武艺,又能施展各类暗能量的神术。人类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伤到他。”
总督不信服地说:“我们有三千多,他只有一个。总还是有些机会的罢!”说着,他命令全军向前,迎战突袭而来的末日骑士。喀卓乌拉咕哝了一声,挥手示意他的兽人部下跟上。
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毫无目的在游荡在战场上。他的武技、他的诅咒,足以在顷刻间杀死眼前的任何活物。人类的战线被他用双手撕裂,却继续冥顽不灵地顽抗着。即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魔法城堡被击沉,也不能动摇人类的抵抗之心。一千年过去了,人类还是那么坚忍、好斗,不懂得在比自己强大的事物面前臣服。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足以让这个种族灭亡的劣根?穆西乌斯对此非常好奇。
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观察和分析,进而寻找结论。但今天,他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亡灵之神的渴望带来的躁动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回忆,对无聊的往事的回忆。他隐隐约约的童年,他争强好胜的青年,他踌躇满志的盛年,以及野心、决断和愕然而止的生命。后悔?亡灵从没有这样的情感。这第二次生命既是诅咒折磨,却无疑又是一种祝福。至少同时代的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现在,能拥有他被赋予的权力。只要他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整个王国都将灰飞烟灭。然而有谁能理解这些,并因此而仰慕他?就像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一个都没有!居于他之下的亡灵要么是愚笨到连怎么逢迎都弄不懂,要么就是嫉妒多于羡慕。嫉妒他的‘幸运’,嫉妒亡灵之神对他的‘特别关爱’,嫉妒他所积聚的力量。这样的权力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拉弥尔(r-mihr),有一个女人曾经懂得他。因为一念之慈,他在噩运将临之际放走了她,自己留下承担千万年都无法解脱的惩罚。如今想来,这或许是个错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有她在身边安慰他、提醒他,他的悠长岁月将好过得多。拉弥尔已经死了,她的尸骨也无从寻觅。然而她的子孙还在,她的血脉还在。穆西乌斯觉得他有权力带走其中的一个,就当是某种微薄的补偿也好。这个念头,引导他向着帝国中军的方向逼近。
又一群帝国的士兵不知死活地向他冲来。
“死亡瘴气。”末日骑士向四周散布出致命的毒雾。看着热血沸腾的人类露出愕然的表情,丢下曾视作生命的武器,捂着脖子痛苦挣扎着倒下的情景,末日骑士只感到深深的无聊。在瘴气范围外的士兵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调转身子就向反方向逃跑。
然而,还是有一小群人活了下来,继续向末日骑士靠近。兽人!?呵呵,在这么南面的地方还能遇到亡灵族最顽固的对手,简直是一种荣幸。
“腐鸦之后的第一个末日骑士,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野蛮的混血儿,喀尔班恩(klbne)的族人,报上你的名字来。”
回答是一声凶狠的嚎叫,以及电光火石般砍来的战斧。穆西乌斯用硬头锤格挡进攻,没想到精钢制造并加过亡灵之神祝福,足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柄部,竟受不了这搂头盖顶的一击。斧刃砍断锤柄,眼看着砍向末日骑士的面部。穆西乌斯激活右手戒指上的魔法,瞬间转移到十米之外。而他的梦魇兽来不及躲闪,被剧烈的斩击砍成两半。
末日骑士略感意外地看了看老兽人,又看了看倒地的坐骑。“不怕我的死亡瘴气,又能施展这样的武技,即使是兽人也有些特别了。”他嗅了嗅战场上的气息,才恍然大悟地说:“你和喀尔班恩的指引者,也就是你们称之为柯迦拉-查的个体相处过很长的时间罢。她的庇护延伸到你及你的随从身上,赋予了你们更为强韧的耐力和如此澎湃的力量。”
抢在雷棣?巴莫之前出手的,正是兽人大使喀卓乌拉。这个亡灵族的骑士能轻易躲开他倾尽全力的一击,其实也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自称穆西乌斯的末日骑士还认识律,甚至认为老兽人因接近律而有所获益,就更让喀卓乌拉感到惊讶了。
末日骑士从腰间的剑鞘中缓缓抽出今天始终没有动用的长剑。“湮灭之剑。”他轻轻抚摸淡青色的剑身。“我已有五十多年没有动用过这把剑了。今天,为了向你这个难得的对手致敬,我将用它抹杀你的生命。”
尖锐的破风声排山倒海地涌向老兽人。喀卓乌拉不敢小觑,双手握住斧柄,架住末日骑士摧枯拉朽的剑斫。末日骑士的身手如他活着时一般矫健,正面的砍击顺势化为斜斩,劈向兽人的肩膀。喀卓乌拉滑步躲过第二招,立刻转入反击。他的斧子斧面朝外,砍向末日骑士的胸口。末日骑士向后一步,随即向前两步,长剑直刺兽人的腹部。喀卓乌拉临时变招,调转了斧面。剑尖与斧子的侧面相交,激起一连串闪耀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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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随即进入越发激烈的近身格斗中。
雷棣?巴莫带着剩余的部队终于赶到了。眼前尸横遍野的情景令他感到震撼的同时,略产生了些许侥幸的感受。如果他早到了一步,或许也会是命丧当场的结局。兽人与那个亡灵武士在他眼前发生的战斗,更让他觉得依旧受到神祗的眷顾——也只有强壮的兽人才能抵御住最强大的亡灵的攻击。若换了是人类,则仅仅会成为单方面屠杀的受害者。他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而不是不惜一切获得胜利。既然能节省部下的性命,他宁愿在一旁远远的观看了。;
第九章 溃散
米尔达?贡多斯在乱局中杀出一条血路,将重伤的巴达尼斯和第七军团余下的三千六百多人带出了亡灵的重围。亲卫骑士团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他刚完成任务,派人把巴达尼斯送去医治,又将第七军团指挥权转交给第十一军团的萨伯特(sbert)军团长,皇帝禁卫军派来的传令兵也随即找到了米尔达。
“亡灵袭击陛下的营地了?”
米尔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身为皇帝直属骑士团的团长,又兼努尔五世女婿的角色,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全。虽然援助第七军团的命令是皇帝下达的,任务又完成的漂亮,但如果皇帝本人有什么不测,他的一干功劳全部抵消都无法弥补疏忽职守的罪名。
传令兵连忙纠正道:“亡灵意图袭击陛下。巴莫总督临危受命,已经前去阻拦。陛下要求阁下带回巴达尼斯军团长后,即刻率骑士团前去支援。”
米尔达惴惴道:“希望总督能顶住罢。”虽然之前米尔达带头说阿蔢达尼亚总督的坏话,现在却只希望雷棣?巴莫能不负其声名,使他和骑士团不至于落下轻怠皇帝安全的责任。
传令兵又说:“皇帝还有命令。第十一军团汇合第七军团后,向中军方向靠拢。第九军团得到的是类似的指令。‘天色已暗,不利于我军的行动。且将士连续作战时间已久,需要稍事休息。’陛下原话如此。”
一旁的萨伯特沉吟着说:“皇帝恐怕是想要撤退了。”
米尔达斜觑着十一军团的军团长,诘问道:“你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萨伯特连忙辩白道:“我这里的战况也不好,是该考虑撤退的事宜了。不过亡灵攻势依旧,夜晚又是它们最喜欢的时间。我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撤走,且不造成额外伤亡的问题。”
“陛下自然会考虑的。”米尔达坚定地说。萨伯特虽然点头认可,但米尔达还是意识到努尔五世的君权和声誉在这场战争中有所削弱。卡利达德拉贡说到底,是一个军事为本建立的帝国。一个不能带来胜利的皇帝,也绝不会是受到贵族和将领们欢迎的皇帝。
努尔五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他之所以强扭着不肯先行撤退,有很大一块因素是因为他再也丢不起这个脸。
首先,他的决策发生重大失误,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向具有优势实力的敌人发动这场战争。他完全没料到亡灵在与兽人大打出手后,还有保留了那么多的兵力在偏远的阿蔢达尼亚地区。至于亡灵对人类社会有所意图的背景,他就更是猜都无法猜到了。
其次,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盲目相信自己的能力。斯穆巴的战斗后,他本该在亡灵重新聚集前尽量扩大战果,然后见好就收。他却贪心不足,希望获得更大的、更容易被后人所铭记的胜利,轻易深入亡灵领地上千古里,以至于在死灰峰这个最不利的战场上打了一场损失严重的消耗战。
单是这两条,就足以证明他作为一个决策者、作为一个将领的失败。他在这场战争中空耗了数万人的生命,丢了一座耗资巨大的魔法城堡。连他的亲生儿子,或许都死在了战场上(这点对努尔五世来说既是坏事,也不失是件好事)。留给他用来向六摄政、向帝国政府、向他数百万的臣民解释的理由并不多,就像他之前对雷棣?巴莫说过的那几条。然而,有总比没有好。相比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不得不率领最后一批忠诚者向亡灵发动自杀性攻击的哈吉尔二世(hgirii),努尔五世的情况无疑好过千倍。
千头万绪,都要留待他回到曼卡斯去解决。此时此刻,他有些遗憾地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皮亚斯?尼森哈顿当皇帝的话,会因为老爹控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还控制了他的婚姻而心生怨恨。迦德拉?尼森哈顿呢?在贪心这点上颇得努尔五世真传的他,则会认为皇帝父亲太过偏心而有意淡忘。至于图拉克?尼森哈顿,如果活了下来,或许他会真挚地为努尔五世辩护。毕竟他也参加了这场针对亡灵的战役。但努尔五世非常怀疑图拉克有足够的意志去争取皇位。
所以,他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否则,连替自己辩白、掩饰的机会都没有了。
前方回来的侦查兵报告说:“雷棣?巴莫总督暂时抑制住了亡灵的攻势。不过,战局似乎并不怎么好。”
努尔五世这一辈子来第一次向奥迪尼斯神发出真心的祈祷——只要能撑过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他愿意为女神的圣殿奉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供奉。
与末日骑士的战斗的确不顺利。
即便有律的祝福,即便是最强壮的兽人的体力,终究无法与西丝娅赐予亡灵一族的守护者相抗衡。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拥有经过数百年锤炼的武艺,拥有亡灵族永不枯竭的气力,拥有高等牧师级的神术。所以起初是喀卓乌拉与末日骑士一对一的决斗,没过半个多小时就演变成喀卓乌拉和他的四十名兽人随从在一边,穆西乌斯和他召唤的烈焰骷髅、鬼魂、血傀儡在另一边的群体性战斗。说不清楚是谁先破坏了单打独斗的规矩,事实上也没有谁提出要遵守这个自欺欺人的规矩。生者和亡者,原本就处于不同的行为准则上。
然而,在这场生者与亡者的战斗中,亡者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喀卓乌拉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自己的亲随、自己的后辈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依旧勇猛地挥舞手中的武器,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略少一点劲力。战斧变得越来越重,胸口的疼痛也越发加剧。
终于,最后一个兽人武士砍碎面前的鬼魂,却在背后血傀儡的袭击中倒下了。穆西乌斯驱散了身体已然是残缺不全的血傀儡,将全部力量都放到强健的兽人大使身上。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末日骑士几乎可谓毫发无损。没错,他是用尽了为今天所准备的神术。可他依旧保有经过亡灵祭司强化的躯体,以及手中锐利的湮灭之剑。
“只剩下你和我了。”末日骑士略带寂寥地说。
喀卓乌拉强忍住心中的悲愤,语带嘲讽地回答:“不会太久了。”他预告了这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斗。
“正合我意。”末日骑士首先挥出了一剑。
老兽人竟完全没有防守,而是发出玉石俱焚的一下斫砍。剑轻松穿透兽人板金铠甲,却卡在左胸第八和第九对肋骨之间。兽人的斧子结结实实地砍在末日骑士的胸甲上,制造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末日骑士倒退出几步,将剑抽离兽人的身体。喀卓乌拉觉着身子一凉,仿佛自己全身的气力都被冰冷的剑锋带走了似的。湮灭之剑具有碎裂灵魂的力量。喀卓乌拉能维持站立的姿态并保有自我意识已是难得可贵了。而要按着常识,末日骑士受的也绝对是致命伤。可他摸了摸铠甲里的伤口,仅是若无其事地冷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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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不死我的。”穆西乌斯握着剑柄,用力挥动了几下。“就算被你们当作凡间神祗看待、实际上仅是个半吊子的女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