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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2)

作者:六月蛙声

己的语言、记忆和感受力作了变幻,切成小块,像积木一样自行拼凑。

    拼来拼去,都拼不过一个核心:未来路途委实艰难,长路漫漫,是否应该亮剑,是否已经拥有亮剑?

    他没有dá àn,然而年轻的心拒绝沮丧。任何事情没有实践就不能下定论,任何事情在成功之前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思考了几天,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爷爷。

    大道在心,必见于行。上天既然赋予我这份觉悟,怎可辜负?

    叶君舟以为是自己的热血点燃了爷爷,最终赢得了他的支持。

    叶明仁并没有告诉他,与他的不同意是不忍他受挫败之苦一样,他的同意是不忍他真的不能得偿所愿亲自尝试一把,会在余生不断悔恨。

    叶君舟自以为的战略重点和难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这让他不得不正视内心一直在逃避的真正的困难。

    父亲叶德谦。

    他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大伯这次竟然坚定地站在了父亲一边为他助攻。可以说是神助攻。每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都是一座没有爆发的火山,蕴藏着极大的潜力。叶君舟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的难以招架。所幸有爷爷相助,倒也不算城池尽失。

    与大伯不同,二伯叶德至和姑姑叶德云中立,战场上这类人相对吃香,因为斗争的两派肯定都要极力争取。然而,这件事上,他们地位比较尴尬。

    无钱财瓜葛。

    不互相推诿养老义务。

    不替对方管教孩子。

    兄弟姐妹之间相处如果能做好这三点,基本不会出现阋墙的情况。

    尤其是管别人家的孩子,实在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说起来这一点,叶家祖上还有件不太光彩的秘辛。

    是叶明仁祖父辈的事情。解放前,叶家是地主,叶家一个姑娘与人情投意合,主动提出下嫁。该姑娘的族叔认为自古以来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自由恋爱实在是有伤门楣风化,坚决反对。姑娘不从,家里将她关了起来。姑娘平时颇为大胆泼辣,她找来男人的衣服,扮了相准备和情郎私奔,没奔多远,被抓了回来。族叔下令将姑娘扒光放磨坊的磨道,用乱棍打死。

    姑娘的父亲一声不吭,母亲跪地哭喊求情。

    族叔不耐,对其母大吼道:“你再多嘴和她一样乱棍打死!”

    其母只有绝望流泪的份儿。姑娘最后赤条条被打死在磨道,时年十八岁。

    传说中这件事还有后续。族叔的儿子娶媳妇,新妇过门几天后一直梦到一个女子,泪流满面,赤身**,还愤愤不平地质问:“你们孙男娣女,一家人美满和乐,我在这里连件衣服都没有,凭什么!”新妇梦里惊醒,将此说出。公婆大惊,赶紧找人大做了纸华服数套,跑姑娘坟前说尽好话,寄去华服,安抚亡灵,此后果然风平浪静。这件事秘密相传,神乎其神,真伪不可考。

    今时今日看来,这段秘辛颇为残酷无道。但按照当时的时代背景,特别是程朱理学妖魔化后,这即便不是一段家族教养佳话,起码不为人诟病。有许多时代性质的公论,也许并不是真理,甚至与真理背道而驰,却在当时被严格践行。父母无论依照何种理论对待自己的孩子都不会被过分指责。倒是旁人,如族亲插手就有种不伦不类的残忍。

    宗法为天大行其道时,一人不是一人,是一张网中的一点,一人之事也不是一人之事,家族内都可以来光明正大地插一手。现如今宗法已亡,仅有遗灵零星地徘徊于生老病死等人生关键时刻的仪礼规程。

    叶德诚作为长子,宗法遗灵尚赐其过问家族事务的特权,只是与古时比有了很大落差,现在这份特权只不过是他做的不过分的情况下,有得到当事人及其他人对他心理上免责的权利罢了。话说回来,宗法制遗落并非全然坏事。世间事,得与失相辅相成,权利与义务息息相关,长子的话语权是他随时为家族准备着或者已经无条件作出牺牲换来的。

    叶德至和叶德云却处在类似的不伦不类中,没有制度和习俗的依靠,他们与其说是中立,倒不如说是不好表态。对于此事,他们的看法并非飘忽不定,正相反,人生阅历让他们很坚定,只是并不重要。

    试想,一个连生养他的父母都改变不了的孩子,其他人又能奈何,最后必然有种强自加戏,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所以,事实上,大家口中谈着家族振兴,在场所有人,无论是叶明仁还是德字辈,都是单纯希望孩子自己有个好运程,并非指望他担负起整个家族运营的重担。

    时代终究是为了人能享受人生而进步了。

    叶德谦和叶君舟父子各有神助攻,叶德至和叶德云和稀泥,这场家庭会议因时间问题仓皇结束。

    理论上,叶君舟是最大的赢家,但现实是敲鼓的再好还是靠唱戏的挑大梁,叶德谦一日不松口,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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