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最近总是在会见朝臣。见了一个又一个,处心积虑说服每一个人伐蜀。
冷漠、麻木、随遇而安……种种负面思想充斥着洛阳城。满朝官卿认为战争是距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西北战事?没关系,有邓艾镇守,姜维必然无功而返!”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敷衍度过,挺好。
同时,一些心系曹魏的大臣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大将军府抗争着。但凡司马昭提出的政令,无论是好是坏,他们第一时间总是反对,不然便是阳奉阴违。这令司马昭十分苦恼。最近这种势头竟开始自上而下向百姓方向发展。以嵇康、阮籍、刘伶为首的一干人等,终日饮酒度日。他们以避世为由,无声地与司马政权交锋,不知不觉,天下士子寒门开始以他们为标榜,居然把这种特立独行当成一种光荣,终日虚度光阴,逃避现实。天下之势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倘若这种腐化的举止继续任由蔓延的话……
自司马昭的兄长司马师死于军中,司马昭获得权势之后,“曹魏遗爱”们曾一次次打算给司马昭加九锡,司马昭一次次拒绝。他不敢受——眼下接受此等荣耀恰好落入他人的圈套,只能更加激起朝廷的反感,若不尽快将眼前一团乱麻解决,九锡只能成为司马昭的陪葬。时至今日,司马师的遗言犹然在自己耳边回响。
“守好权势,别令司马家最后遭灭门!”
司马师越过当时的皇帝曹髦,直接将军权扣在司马昭的身上。关乎整个家族的命运,司马昭不敢不从。
权势如同一叶扁舟载着人在江湖上航行,可你一旦上了这一叶扁舟,便无法再放下,否则便会被湖水淹没尸骨无存……司马家在这叶扁舟上久了,觊觎的人也多了。如同曹孟德当初的际遇一样,当司马昭站到这个位置上,就不得不奋力划水,顺便将等着爬上船的人一脚踢下去。
钟会当然知晓司马昭的忧虑,因此钟会是司马昭破局的关键。也正因这一点,钟会虽为司隶校尉,司马昭却放权给他管理朝中诸事,大权在握。
钟会来到大将军府,已近酉时。天气依旧很闷,但却没那么热。此时司马昭正在与贾充会谈,因为钟会深受司马昭的信任,在将军府也比较自由。他嫌屋子里太过闷,索性要下人引着在后院纳凉等候。
片刻,司马炎从长廊穿过来,招呼钟会。
“钟大人!”司马炎见到钟会露出亲切的笑容深施一礼,“怎么不在房中喝茶,却来庭院当中?”
“房中太过闷热,我便贸然来到庭院。”
“钟大人您太客气,何谈贸然?我以为是那下人对您无礼,已下令重罚!”
“使不得使不得!”钟会忙道,“岂可因为我的缘故责罚下人?”
“该罚,钟大人来到庭院,居然茶水都未给上!”
钟会大笑,寒暄一番,迅速转入正题:“贾廷尉离开了?”
“是。”
“哎呀!这贾廷尉居然也会反对伐蜀,着实令人意外。”钟会道。
“贾大人应该也有他的考量吧,毕竟出动兵马,耗资太巨。”司马炎若无其事地应道。
钟会干笑两声:司马昭的两个儿子司马炎和司马攸,司马攸幼年过继给司马昭兄长司马师,司马师死后回到司马昭身边。司马攸虽仅十四岁,却饱读诗书,尤重礼数,性情嫉恶如仇,黑白分明。行事认真果断,言出必践,很受司马昭的喜爱。相比之下司马炎却要温和许多。但这种温和只浮现于态度。他的脸上总挂着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平心而论,此二子虽都是司马昭所生,但司马攸的性格却像司马师更多一些,而司马炎却活脱脱一个司马昭二世。但钟会的骨子里,害怕司马昭要比害怕司马师更甚一些。倒是说不出具体缘由,大概直感上司马昭要比司马师更加阴沉罢。
这份阴沉没有遗传给司马攸,却一分不差地遗传给了司马炎。正因如此,钟会顾忌司马炎要远远多于司马攸。
司马炎引着钟会来到司马昭客室,与司马攸侍立一旁。司马昭见到钟会大为兴奋。
“士季!士季让你久等了,快过来!”
钟会看到司马昭身后挂着的西蜀地图,心中已猜到七七八八。
“士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昨日邓艾来书,劝我伐蜀要从长计议。朝廷对伐蜀之事也是各不统一。这让我着实头疼啊。”
“怎么?居然连邓将军也反对伐蜀?”钟会吃了一惊。
钟会一直没办法琢磨邓艾的本意究竟是支持伐蜀还是反对。当然反对伐蜀的声音若换成他人,钟会可以将其理解为贪恋军权,只要蜀国平安,那么征西将军这个位置就会一直稳固下去。但邓艾,钟会似乎还是有所评估。钟会打心里忌惮邓艾,这份忌惮让他对邓艾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揣度。
“是啊……你看,连征西将军都唱反调。”司马昭嘟囔了一句。
钟会思忖一下,还是决定听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