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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转过头轻抚嵇承后背:“孩子你受苦了,我的罪过,我的罪过啊!”随后转向宫内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老太婆没能有个女儿,从今以后,嵇承便是我的女儿!我封她为……封她为……我封你为晋阳长公主!今后,你就住在宫中,陪在我这老太婆身边!”
众人大惊,山涛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费全面无表情盯着门外石阶,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嵇承本能地跪在地上拒绝:“太后,民女有母亲,有弟弟,这样仓促而定,实在不妥……”
“长乐亭主吧?”郭太后轻蔑地哼了一声,“放心,回头我差人和她说一句,孤儿寡母的,怎能让她受这个罪?至于你的弟弟,我这老太婆自有安排。你放心,我不会让曹氏血脉流荡在外!咱们慢慢来。”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与生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嵇承完全无言以对,转头看了一眼山涛,山涛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山涛,”郭太后厉声道,“你要跪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去把长公主惯用的东西都收拾过来!”
山涛抬起头瞟了嵇承一眼:“是……”
郭太后看都没看山涛,转脸拉着嵇承絮叨起家常。
山涛被赶出门外,一路边摇头边自言自语
“荒谬,实在是荒谬。”
以山涛所知,郭太后绝不是那种眷顾亲属的人,自从司马昭揽得大权,曹氏宗亲全部被搬到邺城,实际上也是软禁起来。司马昭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曹髦事件。而针对这件事,郭太后并未发表反对意见。
曹芳被废掉之后,曹髦原本是郭太后提议坐上皇位的,而年轻气盛的曹髦居然挥着宝剑带着宫人妄图杀死司马昭,曹髦死后,郭太后第一时间站到司马昭一边,历数曹髦罪状,将已是一具死尸的曹髦剥夺皇帝位,甚至连安葬都要求以平民身份。
郭太后对这件事的处理近乎冷酷无情,在她雷厉风行地施行种种对于曹髦的处分时,即使是司马昭也感到有些胆战心惊。司马昭随后为曹髦求情,最后给了这具尸体一个高贵乡公的名分。
就是这样一个政治手腕极其高明的女人,今日却在山涛与嵇承面前痛哭流涕,还要收养嵇承为义女,这让山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转过假山石,山涛看到一个小黄门正靠在假山上打瞌睡,山涛走到近前把他叫醒。
“山大人?”小黄门揉揉惺忪的睡眼,忙施礼。
“这位小中官,你来一下,靠近些。我有话问你,最近太后可有什么异样?”
“异样?太后身体康健得很啊!”
“哎呀,我不是说太后的身体状况,我是说,最近太后有没有什么触景生情,或者见了哪位皇室宗亲?”
“太后一直不太见人,况且皇室宗亲都在邺城。至于触景生情,自明帝驾崩,太后便动辄触景生情掉几滴眼泪。”
山涛闻言佯怒道:“你这小中官!言语中竟敢如此忤逆犯上!回头我报知太后,看不砍掉你的脑袋!”
小黄门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下求饶,磕头如捣蒜:“山大人!山大人饶命!小人未读过书,又是刚刚入宫,山大人可不能为难我这贱婢啊!”
山涛有些好笑,但依旧板着脸说道:“那你如实招来,太后今日突然立了个长公主,究竟是何原因?”
“长公主?是那个嵇康之女么?宫中人早晨倒是有些议论……”
“你知道的不少哇?我问你,宫内为何平白无故便立了这个长公主?”
“小人确实不知啊!大概……大概是那钟大人说服太后的吧?”
“钟大人?”山涛心中一惊,“莫不是钟会?”
“正是正是,钟大人前些天来过,与太后聊了许久。”
“那,钟大人与太后都聊了什么?”
小黄门面露难色:“这……太后与钟大人具体聊了什么,小人实在是没有听到。”
“咄!你这小中官!”山涛怒道:“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大将军从事中郎,今日特意奉命前来调查此事,你这小厮是想得罪司马大将军么?”
小黄门连连磕头,脑门都磕得破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哇!”
“快说!钟会和那太后说了什么?漏了半句,小心你的性命!”
“小人只依稀听得收嵇康之女为养女,和亲之类……”
“什么?和亲?与谁和亲?”
“小人实在是记不得那人的名字,秃……秃什么树,好像提到了鲜卑。”
“鲜卑的秃发树机能?”
山涛不禁惊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