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吧。”艾莉卡说。
“但我不是,”赫尔穆特又开始颤抖,“会去应征的村里人也不是。复兴战争里,我们村每一户村民都被强盗洗劫过,或者被军队征召过。隔一个月就会有人来一趟,是贵族的军队还是强盗都没差,反正全是一个样。我为伦纳德大人而战,可他的封君却抢走了我家里最后一枚银月币、最后一袋面粉,说要为女皇的战争奉献一切。结果呢?战争结束,帝国复兴,奥利芙女皇爬上了龙骨宝座,贵族们如愿以偿。可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卖力气、豁出命打仗,得到了什么?一块勋章加一身的伤,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们没给我们剩下一点粮食,抢得精光;我们没有农具来耕种,所有带点铁的东西早被拿去制炼武器了;我们也没有衣物来御寒,他们拿走每一寸布匹,幸好夏天要来,天还要热几个月。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亩长满杂草的田地和一座四面漏风的破房子——其实就是个烂泥和木板糊起来的棚子。那就是我的家,加上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老婆和饿得哇哇哭的儿子。”
矮子说着爬起来将酒袋摔在地上,用力踩踏:“强盗!畜生!杂种!女皇,亲王,领主,统统是强盗!**!”
“所、所以……”艾莉卡咬着嘴唇。
“对!伦纳德伯爵出钱雇人,”赫尔穆特咬牙切齿,“还有谁能不去?他是猫,我们是老鼠,猫想玩弄老鼠,我们没有选择。”
亲王还想说什么,特蕾莎轻轻按住她肩膀,侍女看起来像是沐浴在忧伤中:“放轻松,不要在意。不过,”她握起拳头,双肩颤动,“靠着这笔收入,他成了五河原最富有的人……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是啊,”嘉妮跟着说,“不光是伦纳德伯爵,其他的贵族也都一样。不是因为他们,红蔷薇大人的事业也不会如此轻易壮大。”
披着人皮的野兽,不,他们比野兽更为凶残,更加狡猾,艾迪想不出除了人类,还有其他什么动物能把同类相残做到这个地步。“待会再感慨也不迟,”他提醒,“我们是不是赶快离开的好?太阳开始沉下去了。”
洋葱头答道:“不必着急,我们早有安排,山谷只有一个出口,伦纳德伯爵和士兵们就守在那儿。还是等太阳再……”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皱眉,“等等,山谷只有一个出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特蕾莎有片刻的迟疑:“请先告诉我,洋葱头先生,你说的那个谷口是在西边,两旁都是黑色的岩山与峭壁,山上有座废弃的塔楼,是吗?”
“没错,很窄,只够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幸亏遇上你们,”侍女吐吐舌头,“否则就得被他们堵在山谷里了。山谷另外有个小小的口子,很难爬,普通人不会知道,我们就是从那儿来的,本想抄抄近路。你们早有安排,想必不会拒绝再多两个帮手吧?”
“不是两个,是三个,”艾莉卡说,“我现在用不了剑,但是懂得箭术。”
“还有我,”矮子赫尔穆特嚷道,“我会使剑,不比别人差。”
“帮手越多越好,”嘉妮说,她右手握拳举到胸前,“来吧,为了红蔷薇大人——”
“为了红蔷薇大人——”洋葱头一样把拳头放到胸口,年轻的强盗脸上竟然像喝醉酒似的泛起红晕。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出口,两个强盗神采飞扬,艾迪不由暗忖,他们的首领是个怎样的家伙,才能被一群强盗如此推崇。那副模样令他回想起受封时的自己,可他们不是骑士,没有也用不着誓言的约束,更不需要对领主效忠。
“啊哈,”特蕾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为了红蔷薇大人。”
按照胡萝卜的说法,现在只需等待。她尤其吹嘘,同伴中有无人能及的战士,行动绝不会有问题。艾迪和洋葱头把三个昏迷的士兵捆作一团,拖到石块中间,用一堆枯叶盖住。赫尔穆特坚持自己单独动手,挖坑安葬好不幸中箭身亡的可怜人,他告诉他们,那是他从小认识的同村人,复兴战争中是同一个营帐里的士兵。
“真可怜,”嘉妮同情地说,“不如加入我们吧。”
“不行,”赫尔穆特望着他亲手填上的小小坟堆,“我……谢谢你们救我,我愿意替你们做事,传个消息,藏点人或者东西,反正历来农夫和强盗之间都是这种关系。但是我不想加入你们,对不起。”沉默了片刻,他又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