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来次交锋后,艾迪占据了上风。对手的力量比他小得多,动作比他慢得多,体力比他差得多,只是多了一面盾。也许是自幼训练与矿工生涯的缘故,他的强壮此时显现无遗,士兵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他却迅捷如初。真是奇怪,手中的剑不像平时那样随着挥舞越来越重。行军一整天,背着两个女孩奔跑半夜,剩下的半夜被雨淋得湿透,醒来后又中了毒,打了架,接着在崎岖的山林里跌跌撞撞好几个小时——按照常理,我不该活蹦乱跳,应该累得什么都顾不上,倒头就睡才对。
士兵显然明白局势不利,用盾护住身子不断后退。没退出几步,无心顾及脚下的他在一束藤蔓上绊倒。士兵手足无措地爬起来,没有站稳身子就想抬手防御,结果又一次失去平衡跌倒。艾迪站开两步,剑尖晃动,示意不会趁人之危。士兵带慢慢重新站好,摆定姿势,左顾右盼的神情似乎说明他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继续抵抗。我希望的就是你犹豫,艾迪突然跨步前冲,同时劈出长剑,在士兵躲闪的同时左手挥起一拳,正中对手那又大又红的鼻子,跟着剑面平拍后脑,让士兵吭都没吭一声就昏倒。
“漂亮的一拳加一剑,”特蕾莎由衷的赞叹声从脑后飘来,“林子里空气很好,做点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呢。”
他深深地吸口气,确实如她所说,新鲜,舒畅。侍女拄着剑,兴致勃勃,结束战斗像是有一会了。她对付的士兵人事不省,呈大字趴在一堆砂砾上,手臂与腿上开着几条口子。艾莉卡亲王站在她身后,举起两只手,做了个赞许的手势。
伤口不深,她出手控制得很好,耗时也比我短。“等随便哪个醒了,”他还剑入鞘,装作不把战斗放在心上,“得问问清楚。”
“问他们俩就够了。”特蕾莎指指身后。
枣红头发的少女与她的同伴拨转马头,灰色的骏马踏着细碎的步子奔向艾迪。男孩当先下马,把攥紧缰绳的少女扶下来。他俩互相搀扶,视线在地上的士兵与艾迪他们之间来来回回,眼神中好奇多过疑问。随即男孩发现了在石头后伸出头来的艾莉卡亲王,他向前跨出一步,试探着打招呼:“你们好。今天中午见过面,你们是旅行画师塞蕾娜、兔子骑士艾迪与侍从特蕾莎,我想我没记错。”
“完全正确,”特蕾莎微笑道,“那么你们呢?伦纳德伯爵没有介绍,席间你们也没有与我们交谈。”
男孩先看了少女一眼:“我是洋葱头,她是我的未婚妻。”
少女拉着裙角,行了个相当标准的屈膝礼:“我是嘉妮,你们可以叫我胡萝卜,与洋葱挺搭的,”接着瞪了洋葱头一眼,握紧拳头,“去你的,他们肯定不是来打猎的,谁是你未婚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
“是的话该跟我们一起过来!你脑袋真的是洋葱做的吗?啊对不起,”胡萝卜再度向艾迪他们行礼,“甭管这胡言乱语的小子,谢谢两……是三位,你们帮了大忙。”
“是我们应该做的,”侍女还礼,“你们……对了,刚才中箭的那位——”她行礼的姿态奇特,不弯腰,不屈膝,右手前伸又放回左胸,艾迪从未见过。
“没救了,”嘉妮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对不起,本该阻止的。这儿发生的事还是问他吧,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与旁观者是不同的。别怕,”她朝他们身后招手,“过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之前仓皇逃走的矮个男人身子发高烧似的颤抖着,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满身沾满树叶与青草,手脚上尽是污泥,脸色惨白得像是变质的牛奶。
“你们是谁?”他喉头蠕动,目光警惕。
“放轻松,放轻松,”嘉妮走向他,“我就是红蔷薇大人,你们一定听说过我。”
“去你的!”轮到洋葱头瞪她了,“红蔷薇大人要是你这副模样,我们现在还躲在哪个山洞里啃腌牛肉呢。别听她的,我们是红蔷薇大人的部下,她算是代理人,当然,没什么人听她的。”
“红蔷薇大人!”矮个子抖得更加厉害,“你们……真的不是猫?”
“看也知道,我们不是。”洋葱头和胡萝卜异口同声。
“不是猫,”脏兮兮的矮个子把他们逐一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你们也不是老鼠。你们真的是红蔷薇大人的部下?”
“当然啦。”洋葱头和胡萝卜又一起说道。
“猫?老鼠?啥?”特蕾莎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