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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门重逢(1/2)

作者:乱花西子

    因为肩上的重托,释沙竹踏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郑重的步子,来到了方丈室前。

    “知因,是我,可以进来吗?”里面一片静默,好久才传来一个苍老而沉闷的声音:“你是来劝我的吧?”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我对那些人没什么好感。”释沙竹干笑一声掩饰尴尬。

    又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知因站在门后。他的年纪看起来比农青云苍老许多,满脸皱纹像是手工艺人雕刻的清晰纹路,花白的头发干燥散乱,削瘦的脸庞无精打采,颧骨深深的凹陷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人的脸上,它与任何一个部位都格格不入。

    “进来吧。”知因转身回到床上盘腿而坐。释沙竹进门后,顺手把门关上了。他想向知因表明,他与他是站在一边的,他不想让外面的那一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知因,怎么了?两天没见,你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

    “没事。”知因把腿盘在床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外面那一群人,我去帮你打发了。”

    “他们不会走的。”知因闭上眼睛。

    “他们是什么人?”

    知因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即将说出的词语很不熟练:“神农宫的。”

    “神农宫?海会寺历来与神农宫没有往来,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知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睛。又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黯淡,叹了一口气:“唉!”

    “知因,这么多年来,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有难处的时候总是彼此扶持。你告诉我,外面的人是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是的话,让我来帮你。”释沙竹道。

    知因摇了摇头,很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这件事你帮不了我。”又是一阵沉默。

    释沙竹凝视着知音,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知因,二十年前我与你相遇时,我就看出来你满腹心事,好像背负着很沉重的仇恨。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开口问你,只等你主动与我诉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但我相信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今日你必须告诉我实情,我不会再这样看着你独自受苦!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去和外面的那些人拼命!”

    释沙竹的眼睛越瞪越圆,鼻孔越张越大,唾沫星子四溅,仿佛他的每个毛孔里都充满着发泄怒气的冲动。这种冲动把他推向门边,就在他拉开门栓的那一刻,知因浑厚的声音像一股洪流冲向木门,堵住了门栓:“站住!”

    释沙竹浑身一抖,用手抵着门,一时竟不敢回头。从他进屋开始,知因一直颓丧无力,像一只病猫似的。此刻不知他雄狮般的力量从何而来。这力量是对他插手他的事的恼怒吗?

    “沙竹,坐下。”知因很快就收敛起了他异动的情绪。释沙竹慢慢转过身,一个不一样的知因呈现在了他的面前。知因原先盘着的腿垂在床沿,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尽管忧郁的倦容仍然挂在他的脸上,可是那种拒绝一切,封闭内心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释沙竹知道他打动了这个二十年的老友。

    “谢谢你!”他干涩的眼睛微微湿润,“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嗯。”释沙竹答应了一声,不敢多说其他话,只是慢慢的靠近桌边坐了下来。他生怕任何一个多余的举动和一句多余的话都会悄然关上知因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

    “外面那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男子叫农青云,他是神农宫的现任宫主,也是我曾经的师弟。”

    释沙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其中一半的话,猜到了另一半的话。

    知因停顿片刻,努力稳定自己的呼吸。打开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并且细述出来所需要的勇气绝不亚于上阵杀敌。

    “神农宫与我有血海深仇,他们害死了我的妻子。二十多年前,我的师父派我和两个师弟到全国各地探寻草药。我来到了偏远的西南地区。在那里我发现了许多中原看不到的奇花异草,同时还认识了一位美丽的九黎族女子,她叫黎玉露。我们两人相互爱慕,玉露说要永生永世跟我在一起,于是她和我一起回到了神农宫。万万想不到,师父却不同意我和玉露在一起。他把玉露赶了出去,并且不让我再见她。师父说,几百年前神农宫被九黎族的蛊毒祸害过,祖师立下祖训,不准九黎族的人踏入神农宫半步。如果神农宫收留玉露就是背叛祖师,将会万劫不复。可是当时我与玉露爱的那么深,她还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又岂会分开?为了玉露,我决定离开神农宫,退出江湖,隐居归野。正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黎玉露突然身中剧毒。”知因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面庞痛苦地扭曲,仿佛吞下记忆中毛骨悚然的毒药。

    释沙竹立即起身,给知因端来一杯水,默默递到他的手里。知因抿了一口,微闭双眼,将五味杂陈咽下,终于平静下来。

    “我用尽毕生所学,为她运功逼毒,四处寻找草药,配制解药。可是我所有的努力也只能延缓玉露的性命一段时间,却无法清除玉露身体里的毒性。眼见玉露日益衰弱,我只能向师父求救。师父拒绝救玉露,他说这就是命数。我冒险偷走了神农鞭,带着玉露来到象山。神农鞭是神农宫的镇宫之宝,它由历代宫主保管,能够化解一切毒物。虽然我们得到了神农鞭,但是却不知该如何使用神农鞭制出解药。若错误地使用神农鞭,有可能制出的药将催化玉露体内本身的毒性。此时玉露已怀有身孕,我们决定等她分娩完后再试药。生下女儿后,玉露性命垂危,我不得已给她服下了神农鞭制出的药。很不幸,老天爷并没有眷顾我们这对可怜的伴侣。”知因目不转睛盯着木墙上纵横交织的裂纹,仿佛他的心也被撕裂成这般模样。

    “玉露死后,我便带着女儿上山,来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海会寺。那时我一直想回去报仇,可我自知功夫不够高,于是便四处拜师。每日不吃饭,不睡觉,除了练武,什么事也不想。两年来我的武功大进,可是因为疏于照顾,我的女儿被坏人拐骗,下落不明。自那以后,我便觉生不如死,想了却此生。当时的海会寺方丈救了我,我剃度出家,伴着这青灯古佛,心如死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往事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模糊,到了后来那些经历好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我一度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僧人,一直住在寺院,一直是一个人,从未踏入过江湖半步。”

    “沙竹,你去告诉外面那些人,我了却了红尘,出家为僧,神农宫的人和事都不再与我有半点瓜葛。”知因口气急促,好像从陆地落入水中,被水流推着,不受控制地一直向远方飘去。他惶恐不安,极力想抓住什么,可是却身不由己。

    “知因,歇歇吧。”释沙竹眼中满是同情,仿佛感同身受,旧日灰暗的记忆在蠢蠢欲动。

    知因又抿了一口水,焦干的嘴唇依旧未被滋润。

    “我原本以为自己在佛门修身养性二十年,不会再为凡尘俗事动容。在农青云出现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再修行二十年恐怕也达不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境界。”过往深深刻在他的五脏六腑里,他的皮肤上,他的每一个毛孔中。他分不清那种刻骨铭心是恨,还是悔,只觉得痛心入骨,锥心泣血。他曾经将它们隐藏起来,欺骗自己它们不复存在,其实这只是徒劳。

    “知因,这辈子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释沙竹问道。

    “女儿!”知因毫不迟疑地回答。

    “知因,二十多年来,你从没有向我透露过半点往事,但是你却请求过我帮你找你的女儿。可见你的女儿比什么都重要,比曾经的仇恨,比神农宫的敌人重要的多。这许多年来,我们势单力薄,一无所获。如今农青云来了,他是天下第一帮派神农宫的宫主,交友广阔,耳目众多,对于寻人来说自然是非常有利……”

    知因的眼神渐渐茫然起来。释沙竹说的不错,不过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没有想过要在人前带上一个假面具,为了某一个目的两面三刀。这些年来他一味怯懦逃避,醉生梦死麻痹自己。他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恨自己,他早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为了他的女儿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他会帮我找女儿?”知因快步走到释沙竹身旁坐下,眼神惶恐不安,又充满希冀,像是溺水的人获得了一线渺茫的生机。农青云的到来和重提往事的痛苦已经在他心中模糊,此刻他只是担心美好的憧憬又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我听你刚才提到神农鞭?你说它是神农宫镇宫之宝。神农宫的宫主丢失了神农鞭,必然心焦似火。你可以用神农鞭作为筹码,与他周旋。”释沙竹用灵活的手指轮番敲击桌面,盘算着最深谋远虑的交易。

    “神农鞭不在我手里。”知因摇摇头。

    “不在你手里?”释沙竹目不转睛望着知因,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然而很快他就将目光移开,喃喃自语道,“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玉露死了之后,我把它丢进了深山里。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不但没救了玉露的性命还害死了她。”

    “丢进了深山,哪座山?”释沙竹原本惬意敲击桌面的五指握成一团。

    “就是这座山,象山。”

    “哦!应该还在……”释沙竹站起身在屋中踱步。

    “这么多年了,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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