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危险的投资第1部分阅读(2/2)
作者:作者不祥
证明书,提不出来,法院公证处就不给他证婚。如果自己迳行结婚,就不准他报户口。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仍有人勇敢过度,还是非结不可,那么就让他成为一对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脏鸳鸯可也。
花柳病问题,不过是学生考卷上的话:“试举一例,以说明之。”实际上健康的意义并不一定指花柳病。晋王朝王浑先生的太太钟琰之女士为她的女儿选择丈夫,他儿子王济先生就介绍一位将军的儿子,老太婆教那孩子杂到一群小家伙群里一起玩,观察了良久之后曰:“这小子一表人才,决可出人头地,只是他活不了大岁数,再有才干也用不上。”《世说新语》上说,落选的这位小子,果然不几年就驾崩啦。看相能看出寿夭,近乎鬼扯淡,但健康不平衡的婚姻,铁定的免不了乐极生悲。男人的三大不幸之一是“中年丧妻”,女人更不要说啦,愿意年轻轻就守寡的小姐,似乎不太踊跃也。
中途崩殂,也是一个“试举一例,以说明之”,即令不翘辫子,身体不好也实在窝囊,久病床前无孝子,亲生儿女尚且如此,夫妻间更不用说矣。上个月初,柏杨先生肚胀得穷凶极恶,医生老爷吩咐躺到床上休息,结果没躺三天我就爬起来,盖别的还好忍受,柏杨夫人的尊脸实在有点水土不服。有一次听她跟邻居那个军爷的太太窃窃私语说,我大势已去,再请医生,白糟蹋钱,只等伸腿瞪眼,她就拿起包袱,带着小孙女,去美国找宝贝儿子。呜呼,此何言欤?老夫老妻,尚且如此;年轻夫妻,要想终身服侍,实在不可靠也。
爱情有价论(2)
写到这里,准有人捶胸打跌,说柏杨先生老糊涂,爱情不是无价乎?爱情当然无价,不过一旦选上了东亚病夫,爱情就有价啦,凡是不信邪的公子小姐,尽管拍马而上可也。
我们举的几乎全是极端,不是害杨梅大疮,就是死翘翘,再不然就是躺床不起。其实用不了这么严重,只要有一点不够健康的倾向,婚姻就会布满阴影。盖一个人的身体不健康,一定会引起心理上的不健康。俗不云乎“人穷气大”,人一穷啦,再碰到不如意的事,真能冒火三丈,反正活不下去,拼了算啦。柏杨先生这么大岁数所以总是发生和人吵架的盛典,并不是我真的修养不好(我还有啥不好的),而是穷过了头,(顺便拜托各位读者老爷,万一遇到我老人家向你吹胡子,千万承让,否则阁下一拳打断了我的肋骨,你就脱不了身,我也就吃定了你矣。)同样情形,人一旦害了病,火气也照样很大,林黛玉女士所以小心眼,动不动就使性子,把贾宝玉先生搞得发昏,恐怕与她的孱弱身体有关;薛宝钗女士所以大度包涵,也恐怕与她又白又胖的身体有关。嗟夫,一个人如果娶了林黛玉女士,那才教倒了铁楣,你下班迟回家一分钟,包管三天都没个完。
知识平衡的重要,不亚于健康。即令当一个工人,一个大字不识,顶多扫扫马路,通通阴沟。如果他到办公室写字间当工人,他就得国民小学堂毕业。如果到洋机关伺候洋大人,他就得还会几句“哈啰”。如果他到原子弹发射场,恐怕他必须懂得更多,否则的话,像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东碰西撞,说不定会发生粉身碎骨场面。
当工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当丈夫乎,更何况当妻子乎。丈夫老爷如果写个便条,请妻子把抽屉里一件写着光学原理的方程式交去人带回,而妻子两眼黑漆,恐怕丈夫满面无光。如果妻子下班回来,发现丈夫把她昨天晚上开夜车写的那叠稿纸当做废纸擦屁股啦,她第一个念头恐怕是“所适非人”。
但这也并不是说丈夫是个数学家,妻子一定要明白相对论;也不是说妻子是个声乐家,丈夫一定要弹一手好钢琴。而是说,夫妇间至少应有足够的知识水准,了解对方是干啥的。即令在工作上不能帮助,但在生活上及灵性上,必须有能力付出支援——最低限度,也别使对方受窘。
说来说去仍是一句老话,爱情是交流的,婚姻是互助的。知识不平衡等于蚂蚁拉火车头,恐怕是拉不动。也等于火车头拉蚂蚁,恐怕能拉得它阁下血肉模糊。一个学富五车的男博士娶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姐,或一个学富五车的女博士嫁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子,我敢跟你赌一块钱,这婚姻恐怕用铁链都锁不住。知识程度越接近,平衡的可能越增多。(这可不是说他们准一定幸福,别瞎抬这个杠。)人们常嘲笑有些女学生上学堂不是为了读书,而只是为了弄一张毕业文凭当嫁妆。这话当然有不太恭维的意思,其实这些女学生还是聪明的也。
谈恋爱(1)
关于谈恋爱,一位年轻朋友抬杠曰:“不说话不但照样可以恋爱,而且还爱得更深哩。哑巴不是照样恋爱,不是照样可以结婚乎?甚至既哑巴又盲聋的朋友,同样恋爱不误,你难道说他们都是畜生,只会性茭,而没有爱的情操乎?”
非也非也,柏杨先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哑巴朋友和盲聋朋友,当然有爱情,盖他们的心灵并没有哑巴,也没有盲聋也。不过,问题是,抚摸可以表示爱,但不能代替言语。互相凝视也可以表示爱,同样也不能代替言语。爱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不能全靠“含情脉脉”和“会心的微笑”。你阁下上班时打一个电话回家,对娇妻曰:“我爱你!”她真能高兴得多给你煎个荷包蛋。而一个臭男人正在办公室心魂不定,女朋友打电话来曰:“天凉了一点呀,你现在要加上一件衣裳才好呀。”他恐怕马上就唱起歌来。哑聋男女,便无法传递这种心声矣。
最主要的,哑巴和聋盲朋友,他们不得不放弃言语,也就是说,不能用言语表达感情是一种严重缺陷,等于没有腿不能走路是一种严重缺陷一样。没有腿的人坐在轮转椅上照样可以东奔西跑,但我们不能说那是正常的,或认为腿这玩艺一点也不重要。
抗战初胜利时,柏杨先生看到很多阿兵哥讨了日本太太,那些想当年的金枝玉叶,一个个漂亮非凡,阿兵哥从军十载,一旦结了其婚,自然另有风味。但却有一个无形的鸿沟,一直横亘在二人之间,这鸿沟不是两国间百年大仇,也不是生活方式不同,而是言语不通。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天请我光临他舍下吃饭,他们已结婚四年矣,生下一男一女,男孩刚会爬着走,女孩尚在襁褓。日本太太含笑迎客,宾至如归,大家团团而坐,一面吃一面谈,我曰:“贤弟媳,难为你啦,中国生活过得惯乎?”她瞧我两眼瞪她,知道是跟她说话,连忙含笑鞠躬曰:“谢谢。”我曰:“我这个老弟,有点粗线条,可是却是一个好人,你要用心管管他。”她仍是含笑鞠躬曰:“谢谢。”我曰:“美子呀,闲时候教他学学日文,中国人学日文要比外国人学日文容易得多。”她还是含笑鞠躬曰:“谢谢。”我正要继续努力发言,朋友曰:“老哥,别费唾沫啦,她一句中国话都不懂。”我曰:“那么你的日文一定炉火纯青矣。”他曰:“我只会一句,八格野鹿。”我大惊曰:“小子小子,你们恋爱是怎么谈的?”他曰:“连一句都没谈,她父亲战死啦,母亲卧病在床,我一进门,她瞧我手提机关枪,雄赳赳气昂昂,一副皇军气派,就心肯啦,别看我识字不多,却福至心灵,觑出苗头。有一天我就那么一——嗨,反正是上了床啦。用洋派话说,那就是结了婚啦。”我大惑曰:“这些年来你们靠啥互通心声呀?”他愣了半天曰:“啥叫心声?我只知道睡觉。”
谈恋爱(2)
谈恋爱有谈恋爱的专用言语,谈到了高嘲,出了黄|色花样,则有黄|色花样的言语。这种言语不便于举例说明,举起例来恐怕文崽大怒,轻则开除中国文艺协会会籍,重则一纸报告上去,老头皮有破裂的危机。好在就是不举例子,读者老爷也知道那些话是啥,不仅普通小民到时候会如此如此,便是圣崽大人,到时候也会如此如此。我有一个朋友,恋了七次爱,都没有恋成,眼看成啦成啦,大家都泻空了尊肚,准备吃他的喜酒啦,小姐们却一个接一个撤退,众朋友关心之余,知道柏杨先生颇有点道行,就公推我前去考察,以便相机开导。考察的结果是,他阁下道德学问,简直没话可说,孔丘先生见了他都得和他握手,也大概是道德学问太多的缘故,在小姐面前,仍忍不住往外乱冒,在紧要关头而仍以兄长的姿态和口气“爱护她”,就此路不通矣。
这种现象倒可以举个例,有一天二人吃过小馆,她提议去看电影,看电影时他好像刚当选了孔孟学会常务理事,正襟危坐,小姐看见银幕上接吻的镜头,在他耳边曰:“这个吻好疯狂呀。”他摇头曰:“不像话,不像话。”看过电影,小姐提议跳舞,跳舞当中,他一面踩她的脚,一面端嘴脸曰:“这种不正当的地方,我劝你以后还是少来,有时间看百~万\小!说也是好的。”结果如何,不必细问。呜呼,我们当然可以说他不懂风情,但更具体的是,他在谈恋爱时说的却是站在讲堂上的话;该甜言蜜语的时候却冒出来“致训词”节目,他不垮还有天理乎?
当然也有靠着翻译大谈特谈的,君不见二次大战时,美国大兵每到一地——好比到了法国吧,靠着一本英法字典,就谈起恋爱。不过这都是非常交易,而不是正常婚姻,而且其主要的目的似乎是“性”,而很少“爱”的成分,即令是一本专门为调情而编的“黄|色大字典”,也不能包罗万象,把最惊心动魄的话一一列举,盖有些话只有在特定的两个男女之间,和特定的时候才能说之的也。
这些话都不是有人教之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学堂开这门功课(如果有这门功课的话,包管警察局请那位教习吃官司),自然父母也不会教他;据说有些开明的母亲会教儿女们关于性的知识,但关于言语,却木法度也。夫言语是一种艺术,可予以规矩,不能使之巧也。连柏杨先生也只能告诉你一个原则,曰“嗲”,至于怎么嗲法,嗲成了功,或嗲砸了锅,则全靠自己矣。
然则那是天生的乎?当然不是天生的。性是本能,爱情的言语乃得自于平常耳闻目染,一句下流的或骂人的话,用到特定的男女两人之间,反而更增加浓度。
爱情效用递减律(1)
——爱情是会变的,谁不相信,谁就要付出代价。
我们上次讨论人类的思想形态是会变的。陈韪先生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同样的,“小时混蛋,大未必不佳”。吾友爱因斯坦先生在读小学堂时,算术就不及格,以致教习肯定他将来能有碗饭吃就三生有幸啦。吾另一友文天祥先生年轻时就花天酒地,除了美女醇酒外,对啥都没有兴趣,可是一旦国家有难,他却起兵勤王,而且在兵败被俘之后,又从容就义。
人类的理智系统固然会变,人类的感情系统更会变,而且比理智系统变得更厉害百倍,盖感情的特质就是不稳定和不一贯,如果它可以始终稳定和可以始终一贯,那就不是感情人,而是木头人矣。贵阁下看过电视剧《根》乎?两个小女孩从小在一块玩,亲密得像一对同胞姐妹。可是一旦白女孩成长到能够分辨她的玩伴是一个黑女奴时,她立刻就端起来奴隶主的架子。四十年后,当她们再度相遇,黑女孩仍怀念儿时的纯真,白女孩却早忘了个净光。黑女孩(当然,现在她们都是老太婆矣)把唾沫吐到白女孩的水瓢里,这唾沫代表她的愤怒,也代表她的悲哀,我想她内心会向上苍呐喊:“友情、友情!”
友情是感情的一种,爱情是感情的另一种。呜呼,哪一对离婚的夫妻,想当年喜气洋洋、大宴宾客、相对三鞠躬时,不是爱得要疯要狂哉。柏杨先生从前接到朋友寄来的喜帖,记下酒席的时间地点之后,就一扔了之。现在我却把它保存起来,保存起来不是准备五千年后当古董卖个好价钱,而是我要慢慢的观察这个婚姻,看它能维持多久。等他们有一天闹到公堂,互相把对方骂得一文不值时,我就把该喜帖原封寄上,发发他们思古的幽情。
——柏老这些时忽有奇想,我打算办一个“离婚展览会”,把一些离婚夫妇想当年的结婚喜帖,一一亮相。一份喜帖一个专柜,附带陈列想当年笑逐颜开的一些结婚照片,如果有想当年恩爱的文章和恩爱的谈话(像作家和电影明星之类,这类文章和这类谈话,浩如烟海),当能引起不少人的深思。
爱情是会变的,谁要是不相信这句话,谁就得付出不相信这句话的代价。正因为它是会变的,所以热恋中的男女,谁都不敢肯定对方不变,最恐惧的也是对方忽然冒出孙悟空先生的武功。所有海誓山盟和海枯石烂的誓言,千句话、万句话,再加上一百万封情书上的话,不过两句话:“俺到死也不会变,你到死可也不要变。”有些情侣既没有自己不变的自信,也没有信心相信对方会老实到底,彷徨之余,甚至乞灵于耶稣基督和观世音菩萨。曾有一对年轻男女,特地跑到庙院里,在地上铺满烂砖碎瓦,光着双膝跪在那里,血流如注,对神明立下血海大誓。结果还算不坏,结婚结了十年,生了一个女儿,然后离婚如仪。惟一爱情不变的证据,是膝盖上的两个疤。
爱情效用递减律(2)
感情是情绪的累积物,一个人的情绪一天就不断的横冲直撞。早上起来,对镜自照,容光焕发,一副前途不可限量的模样,不由得心花怒放。一进办公室,老板板着晚娘脸正在找碴,懊恼起来,不由的心里骂曰:“干你老母。”下班之前,接到如花似玉电话(对老奶而言,则是接到青年才俊电话),约会“老地方”相见,立刻哼起流行洋歌,觉得这世界真是可爱。可是第二个电话却是大嗓门讨债精的,逾期不还,拳头出笼(柏老就常有这种艳遇),于是一肚子气,深感人心不古,世道陵夷。如果再有严重节目,好比说,警察局通知“约谈”之类,那就更如丧考妣,想一想,地球还是马上崩掉算啦。
爱情旺盛时炽热如火,低潮时若隐若现,消失时像幽灵一样无影无踪。爱的时候,连体臭也是香的,不爱的时候,就是跳到香水缸里泡三天,仍要掩鼻。有一位老奶每天睡觉时都要握住丈夫的手,否则就睡不着觉。另一位男人,每次看见他妻子穿高跟鞋走路的姿态,就情不自禁。可是到了后来,四口同声的懊悔不迭曰:“我当时怎么瞎了眼呀。”前些时电视长片演出《亲爱的》,女主角是一位强哉骄型老奶,在一个穷作家跟一个义大利伯爵之间,努力选择,结果意料中的选择了伯爵,因为伯爵拥有她所追求的一切,当然除了爱情,盖有钱的男人很难甘愿被一个女人缠住一辈子的也。有一天,她大气之下,跑到英国,去跟穷作家幽会,颠鸾倒凤一夜之后,穷作家坚持送她回罗马,女主角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发誓曰:“我对你每一刻都是真的。”穷作家叹曰:“我相信你每一刻都是真的。”那就是说,每一刻的前一刻,和每一刻的后一刻,却都不是真的也。嗟夫,在爱情的领域中,真的难以持久,假的也难以持久。
因为人类思想的、意识形态的,以及感情的会变,影响男女结合的稳定性。所以产生了结婚制度,希望这个制度像孙悟空先生的金箍一样,套到一男一女头上,使他们不能变、不敢变,至少使他们的变减少到最低限度。这个制度几千年来果然大发神威,为夫妻们带来了相当的安全感。但它也有猛烈的副作用——为夫妻们带来了说不尽的悲剧。
吾祖柏拉图先生大著《理想国》,主张共妻制度(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就是共夫制度)。这可说明在纪元前五世纪时,结婚制度已出了非同小可的毛病,这毛病促使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为男女的结合,另起炉灶——反对结婚而赞成同居。当爱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