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皇上已然是年方二十的成年男子,若是再不归政,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故此眼下朝堂上请求太后归政的声音是越来越高了。
兰珍知道,这一切都是公主精心安排的,皇太后手握帝王国玺与操控大燕军权的虎符,若是与她硬碰硬必定是不成的。
只能用这招“反间计”了,太后若是想还政,早早就还了,既然不想还,那就必定会镇压,到时候必定会怨声载道,君逼民反。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一旦民心不稳,那么推翻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可是皇上若是不去上朝,太后会更加动怒的。”兰珍好言相劝道,又惶恐道:“万一,太后又迁怒到后宫来,说是因为后宫的妃子迷惑了皇上的心智,皇上才不上朝的,要杀人该如何是好?”
皓天听兰珍如此说,不由想起了当日在碧玺宫发生的事情,这里的陈设布置已然发生了变化,但是落筱黛的容貌与身影,他时常还能记起,宸妃母子也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口。
被窝里暖洋洋的气息驱使着人沉沦,真的不想起,一手将已然起床穿好衣服的兰珍拽入怀中紧紧地搂着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去跟母后争,我的一切都是母后给的,母后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我……”。
皓天说着欲言又止,只是将兰珍抱着更是紧,好似怕她逃走一样,兰珍知道无力逃脱便也不挣扎,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道:“臣妾只是一介女流,怎能妄论国事儿呢?”
“什么一介女流,母后也是一介女流,照样将国事打理得妥妥当当,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正文 第52章:议政
“什么一介女流,母后也是一介女流,照样将国事打理得妥妥当当,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皓天不以为然地说道,兰珍假意推迟了几次,见皓天还是如此坚持便道:“臣妾自然不懂国事的,不过臣妾却懂得人伦,臣妾认为,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与皇上您是骨肉相连的至亲,应该不分彼此的,皇上的就是太后的,太后的就是皇上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很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大臣们非要说什么‘牝鸡司晨’的事情?说什么近来观天象,大燕的国脉有暗沉之象,说什么北方有孤狼星明亮高照,有入侵之际……说什么母后再不归政于君,大燕便会灭亡,要是真有此事,为何十年来,大燕也是好好的,没有出过什么兵变政乱、天灾的。”
皓天不解地摇了摇头道:“说来,我很是不喜欢这些事儿,后宫里高床软枕温柔香,娇妻美妾俏女郎,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奏章折子可要好得多的。”
“可是皇上,您是一国之君,理应承担起一个君主该承担的责任,不该如此沉迷后宫的风花雪月,不为别的,就为了太后的名声,皇上也应该站出来为太后正名才是,若是让太后背负上了骂名岂不是皇上您的不孝吗?”
兰珍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皇太后自然不怕这些个小角色,不然也不会垂帘听政十年有余。
能够扶持幼帝匡复着大燕江山,孤儿寡母实属不易。
“你说得对,但是母后她,她穷尽所有才得到的权利,我不想让她失去,不然她会很难过的,我不想让她难过。”
皓天很是惋惜地说了句,瞧见外边天色的确不早了,便也起了身,叹气道:“朕还是去早朝吧!不然母后真的会生朕的气。”
升平了双手朝兰珍道:“兰珍,为朕更衣。”兰珍却没那么听话,玩笑道:“臣妾记得皇上都是亲力亲为的。”
兰珍想起那一日她想着上前伺候被皓天拒绝的场景,他并不是很喜欢被人伺候,故此贴身伺候的人极少。
“呵呵……”皓天好似也想起了那日清晨的事情,呵呵笑了两声道:“那时候,你还不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让不是我女人的女人那么靠近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皓天将头一歪凑到了兰珍的面前,瞧着她脸上起了羞涩的绯红更是高兴道:“我在皇后的宫里头,也是皇后亲自帮我更衣的,你应该是知道的。”
一句话更是让兰珍羞红了脸,轻轻打了皓天一下道:“你坏,你真坏……”说着上前为他穿衣。
“是,我坏,你们都这么说,可是你们都很喜欢!”皓天调侃道,让兰珍一下子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垂下头为他扣着纽扣的双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了。
“讨厌……”兰珍娇嗔地说了一句,皓天接口道:“是,我很让人讨厌,可是我特别喜欢你们讨厌我,因为我知道,女人都是说反话的,你们嘴里越是说讨厌,心里头却越是喜欢,对不对?”
皓天见兰珍低头,便偏偏要将她的头搬起来,眼下却已然脸红到了脖子里,觉得很是好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侍奉我,怎么还这么害羞?”
一手将她揽在怀中道:“你知道吗?因为有你们陪着我,我总是觉得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正文 第53章:烁金
“你知道吗?因为有你们陪着我,我总是觉得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男人。”皓天口中一句很简单的话,却好似勾起了兰珍内心的某种渴望?
幸福,又是一个她注定得不到的东西。
微微抬眸瞧着眼前的人,他满脸笑意地陶醉着,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也很容易快乐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给人带来快乐的感觉。
所以后宫的女人们才会对他如此如痴如醉。
“皇上在碧玺宫内提起别人,不怕臣妾吃醋么?”兰珍轻声为了句,皓天随意一笑道:“你吃醋,我也喜欢!”
丝毫没得皇上的架子,只是一个单纯的男人逗趣着自己的女人,“你们吃不吃醋,我都喜欢,不吃醋,说明心襟广阔,性情开朗,值得我喜欢,吃醋,说明你们在乎我,我更喜欢。”
皓天解释道,倒是让兰珍很是惊讶,在他的眼中,后宫是个怎么样的定义呢?
高床软枕温柔乡,娇妻美妾俏女郎?
待皓天穿戴齐全,用了早膳,差不多便要早朝了,永福宫的张公公刚好来请,兰珍便目送着他离去。
待他离去后,不知道为何只觉得突然浑身出了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正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脑海里好像有两个人自己在打架,一个冷冽心狠的自己自嘲地问道:“南宫兰珍,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你可不要忘记了,他是害死你全家的间接凶手,你入宫来的目的,就是除去他们……”。
另一个善良懦弱的自己回答道:“我、我没有忘记,我记得很清楚,我只是,我只是一时被他的话感染了而已。”
“没有就最好,你南宫一族几百条冤魂在天上瞧着你,若是你爱上了仇人,便是大逆不道,得天打雷劈的。”
“我、我知道的,我不会,我绝不会……”。
“小主,您没事儿吧!”翠娥见兰珍好似要倒下,忙着过去扶了一把,问道:“小主,怎么会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着凉病下了?”
兰珍这才回神,擦了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事儿!我就是有些心慌。”这纯属是自己吓唬自己了,不由想起了当日落筱黛说的一句话:“我越跟他在一起,就越想他是我一个人的。
翠娥禀告道:“一品阁的李良人来给您请安了。”兰珍抬眼瞧去,只见门外走入一名身披银色滚兔毛斗篷的女子,她正低头提着裙摆入内,李瞳本就是容姿不差,这一低头更是觉得温柔可人,年芳十九的她正是好时期,只可惜衣裳太过素雅,少了几分风韵。
“给御女小主请安来了!”李瞳边取下自己头上斗篷边说道,兰珍从前在落筱黛身边时便与她见过几回,两人没得什么交情,但也算是认识的。
而后兰珍突然做了御女小主,位份在李瞳之上,而且同住一个宫殿,生怕她新生芥蒂,想着别人便也算了,竟然是一个奴婢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怕她心中不服与自己为敌,故此待她很是尊重,不求利用她做些什么,但求别被她给谋害了。
李瞳在宫中无人问津,也不爱出宫门,难得有人愿意与她来往,故此待兰珍很好。
“姐姐,怎么才来?该过来一同用早膳的。”兰珍高兴地迎了过去,又惋惜道:“皇上刚刚走。”
宫中最好还是有人扶持的,一方面不想太得皇上的恩宠,怕自己不可自拔,另一方面也得需要人并肩作战的,地位高的攀不起,那也就只能找这些平日不得圣宠,被皇上遗忘的人了。
“我是听闻皇上已经走了,这才来的。”李瞳细语道,兰珍拉过她的手到内堂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想见他,这碧玺宫里住过许多主子,我瞧着她们来也瞧着她们走,早就习惯了,与其有一天注定失去,不如从未拥有,不去想那些,我的日子过得特别好。”
两人齐齐坐下,李瞳带来了些花样,侍女递上了针线盒子,李瞳打开递给了兰珍问道:“我新绘制了几个花样,你瞧瞧喜欢哪个?我闲来无事,靠这些针线打发时光,我为你绣一个?”
“姐姐已经送了我好些刺绣了,哪里还敢劳累姐姐?”拦着推迟道,倒是羡慕她能够如此看开,这宫中的人若是都能如此想,那就真的太平了。
“比起你送给我的东西,这些太过微不足道了,你若是不要,便是嫌弃我绣得不好了。”李瞳玩笑道。
“姐姐说什么笑呢?姐姐的刺绣若是不好,谁的好?”兰珍见推迟不过,便也只能接纳,挑了个百合花型的图样。
李瞳好似是有活做了,也是很高兴笑道:“你会挑,那姐姐先在此预祝兰珍你与皇上百年好合了。”
====半晌午时,前朝便传了消息,说是皇太后下了懿旨将祭天司一位观天象的官员满门抄斩了,并且还命文武百官前去观看,大意便是让他们见识一下“胡说八道”的下场。
这一威慑虽然压制了不少流言蜚语,但是也激怒了不少朝臣,大家也不过是介于皇太后的权威而敢怒不敢言。
却很是明显太后承担着很大的压力,目前等待着的便是“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就好比河川,只能疏通而不能堵塞,只能顺而不能逆,皇太后很是明显的“适得其反”了。
皓天心中也很是愁闷,朝臣们逼迫太后,太后就会逼迫他,大意便是跟西凉三公主生下皇子,立为皇太子后,太后便会将政权归还。
太后再不归政便是贪慕政权祸国殃民的异族妖女,皇上再不亲政便是懦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可惜皇太后不会轻易交还政权,皇上也不愿意跟西凉三公主生孩子,最重要的是彼此都不希望对方承担这种“不实”的罪名。
为此,皓天与皇太后好似都因为这阵流言蜚语而陷入了僵局,如何才能打破这个僵局,是此时最令人头疼的事情。
正文 第54章:先斩
崇明十一年的三月十八日,是皇太后五十岁的大寿,因为是整寿辰,故此特意大肆操办了一场了。
这日燕都皇城表面上极其的热闹,不仅仅邀请了在燕都为官的文武百官们,各地区的官员都纷纷前往燕都给皇太后贺寿。
故此这段时间随着这些外来之人的到来也带动了燕都的经济,各大饭庄客栈都是爆满,本就繁华的燕都,比以往更胜。
撞上春暖花开的春季,百花相继盛开,燕都皇城花团锦簇的美景,无疑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这日天气清朗,艳阳正好,不冷不热,和风吹拂,花香四溢,偌大的祭祖天坛,几根擎天柱高高耸立,无比威严壮丽。
皇太后与皇上率领文武百官祭奠了天地及大燕历代皇帝的灵位后,便步入了宴席环节。
沉寂肃穆,庄严凝重的皇城,在这一日,就好像一锅逐渐的水,越来越热,人人都悬着一颗不能平复的心。
一座假山的石洞里,无泪狐疑道:“你能够确保皇上会按着你说的去做吗?别到时候出了差错……”
兰珍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皇上是个孝子,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时隔两月,关于太后霸着政权不还于君的事情并没有因为那个倒霉官员的灭门而停止,反倒越演越烈。
皓天不想让太后背负骂名,也不想与太后相争,不得不妥协答应了太后的意见,表明愿意接纳燕贵妃,这才让以强硬手段镇压在朝堂之上的皇太后有着一丝丝欣慰,与皓天的关系也得到了缓解。
皇太后答应在这个寿宴上宣布待燕贵妃产下太子之日便是她归还政权之时,而对于对西凉公主恨之入骨的皓天而言,这是个不可完成的事实,所以这一切都是个骗局而已。
今日的这场寿宴,看似热闹非凡,实际却暗藏杀机,这边皓天要从太后手中夺政权,另一方面,公主也要为她含冤而死的母后讨回公道。
而兰珍,也会在这一日手刃仇人,为南宫一族报仇雪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如同油一样泼散在地,等待着一点点火星沫子,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将是具备历史性意义的一刻,大燕王朝的政权将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差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主子并不愿意发生战乱,不然大燕宫廷发生血战,只会让邻国趁机而入。”
无泪有些担心地说道,兰珍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是“先斩后奏”的计策是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皓天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这样做只有好处,没得坏处,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只是也许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对于他而言只是个圈套而已,自古便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
“无泪,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求主子……”话到嘴边,兰珍终究还是停住了,她想求什么?求公主饶过皓天的性命?
南宫兰珍,你到底是怎么啦?你怎么能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放心,到时候主子一定会让你亲手杀了皇太后与皇上的。”无泪冷冷说道,随之便身子一跃而去,消失不见。
兰珍只是觉得心慌,整整十年有余了,她终于可以为了她的亲人们报仇了,可是为什么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痛快?
脑海里闪过与皓天相处的场景,越发是不舍与难过。
“不,我心中的良人,不是他,他是我的杀家仇人,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他……是,是这样的……”。
兰珍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着自己,这才稍稍好过些,整理好了衣装,抹去那一副不寻常的面容,若无其事地朝太和殿宴席的地方走去。
“哟,这不是‘陆’御女吗?”刚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丽妃的声音从侧面而来,转身瞧着,只见丽妃被一群宫嫔们拥簇着款款而来。
今日是太后的大寿,宫嫔们都打扮得很是美丽,各式各样的贵族服饰映衬在这红墙碧瓦,繁花似锦的皇城内,个个娇艳如花。
丽妃一身琥珀色宫装,栩栩如生的五彩鸾凤图案,从领口一路逶迤而下,美丽的凤翼如孔雀开屏般散开,与凤凰不同之处只区别于颜色,满头金钗珠玉,华丽无比,更是比以往艳丽不少。
那嘴角蕴含着的鄙视轻蔑气息也显而易见,身边跟随着舒贵嫔、穆贵嫔、慧嫔、季贵人等宫嫔们。
兰珍跪地一一行礼问安,丽妃冷哼一声道:“起来吧!好歹是个小主,怎么身边也没跟个人啊?”
说来奇怪,丽妃自从那日在凤鸾宫一闹,后续倒是没怎么为难她,自然这燕都皇城太大,只要小心避过,未央宫的人也撞不上碧玺宫的人。
“臣妾、臣妾……”兰珍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回答。
“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当不成凤凰,有了主子的名分,也承受不起主子的福分吧!”丽妃此话一处,各位妃嫔乃至身边跟随着的侍女都抿嘴笑话起来。
兰珍只是不答话,她们自然感受不到她此时内心的那种跌宕起伏、波涛汹涌,风雨欲来的那种预兆并不是很明显。
此时的场景更像是即将来一个“惊天霹雳”,此时她们还能笑靥如花,随意嘲讽作践别人,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阶下囚,从天跌到地,任由他人践踏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