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想看我笑话吗
父母说了一大堆,但没有说动沈小伟,他并没有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回去过春节。沈小伟对父母说,自己工作实在忙,过年时候更忙。然后给父母汇过去四千块钱。这个时候,沈小伟身边只有七千元,其中的两千是郑艺璇走时留下的,另外的几千,还是在电脑城工作的时候省吃俭用结余的,这笔钱,沈小伟一直没舍得用。 沈小伟知道,父母不在意钱,但给父母一些钱,他们就会以为自己过得好。在给父母汇钱的时候,沈小伟双目含泪地想,爸爸妈妈,儿子对不起你们,骗你们了,儿子不能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家啊,不混个人模狗样的,我咋好意思回来呢。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的鞭炮声铺天盖地地向沈小伟袭来的时候,沈小伟独坐小桌边,端着酒和远方的亲人干杯。 第一杯,他祝父母身体健康,第二杯,祝父母春节快乐,第三杯没得祝了,所以还祝父母身体健康。健康比什么都重要,父母身体健康,就是全家最大的福气,沈小伟想。后来他祝自己新年吉祥,找到一份好工作,来年风风光光地回家过年。 最后沈小伟还没忘祝愿,从自己身边走的几个女人生活幸福,新春大吉。这其中当然包括初恋情人蒋函函。这个时候,便很自然的想起蒋函函来。 这蒋函函太让沈小伟魂牵梦萦了,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又是大学同学。他怎么都忘不了,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小旅店里,两个懵懂少年在一起探讨身体奥秘的镜头,忘不了那些花前月下,忘不了那些卿卿我我。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兀秃的电话铃声让沈小伟一阵哆嗦。拿起电话一看,是蒋函函打来的。这个号码虽然久违,但沈小伟却一直铭记在心,还是到蒋函函华城来和自己同时买的号码,看来她和自己一样,一直没换。 沈小伟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在这个大年三十的晚上,这个女人打电话干吗?是想看我笑话吗?是想炫耀你现在过得很好很滋润吗?是想在我还没有玉盒的伤口上撒盐吗? 不知不觉中,沈小伟的眼睛湿润了。 沈小伟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想听听蒋函函的声音,想知道她现在过得这么样。自从分手到现在,蒋函函就从来没有和他联系过,当然沈小伟也没有联系过她。沈小伟很想知道她和那个浙江老板结婚了没有,但是他忍住了,没有接电话。沈小伟把手机拿在手上,任凭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最后沉默。 沈小伟不知道,这个时候蒋函函也在想他,而且是刻骨铭心的想他。和沈小伟分手又被浙江老板娘赶出来后,蒋函函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错已经错了,蒋函函不想回头。不过她一直想见见沈小伟,可是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这个晚上,蒋函函也是一个人在华城过年的。自己现在从事这个职业,有什么脸回家见父母啊,回去只能骗他们。电话里撒谎也就罢了,当面和父母撒谎,蒋函函怕自己露出破绽,再说也不忍心。 电话沉默后,沈小伟上床睡觉。 他用被子蒙着头,以阻挡外面噼噼啪啪的欢庆声。在黑暗的被窝里,沈小伟为了排解内心冰凉的寒意,开始总结这些女人。 生命中有过这些女人,也不枉自己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沈小伟用这种近乎于啊q的精神,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不过,很感激这些女人,自己在她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如果说蒋函函使他知道初恋是最靠不住的话,那么刘安娜则告诉他,主动送上门的东西不是什么好货,纪海霞教了他,太活色生香的女人养不家。在郑艺璇的身上,他学会了勤劳,这是一个人最优秀的品质。同时,郑艺璇又用最鲜活的例子告诉了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就是从这以后,沈小伟才到酒店上班,然后认识了汪晓月,再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号子里。沈小伟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准备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蒋函函正为他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连多少天,蒋函函跑了很多地方,也求过不少人,但离开王亚洲,蒋函函什么事也办不成,就连想见一见沈小伟也不能如愿。 瞎转了一大圈后,蒋函函又开始回过头来求王亚洲。 王亚洲这些天来,一直躲着蒋函函,电话也不接。每次蒋函函打电话,耳机里都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录音,蒋函函知道,她被王亚洲设置进黑名单了。每当这个声音从耳机里传出,蒋函函的心就凉了半截。早前那些甜言蜜语全是狗屁,真正事到临头,自己什么都不算。 这样想着,蒋函函忽然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吗?自己算什么?在人家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妓女,妓女能算什么?难道人家还拿你当亲娘侍候?在所有的嫖客当中,王亚洲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本想换个电话给王亚洲打过去试试,但又一想,人家已经不接电话,即使换个电话打通了,又能怎么样呢,问题解决不了不说,还会使得对方尴尬。于是,便打消了换电话给王亚洲打的念头。 这天,蒋函函给王亚洲发了一条信息:王局长,我知道沈小伟的事您很为难,他的事我不为难您了。今晚我们见一面吧,最后一次,有别的事情求您。信息发完以后,蒋函函便开始眼巴巴地等消息。晚上七点的时候,王亚洲的信息还真的来了:“好吧函函,我在西山别墅等你。” 蒋函函大喜过望,当即避开还住在自己家里的沈小伟父母,精心打扮一番。挑选衣服的时候,蒋函函想,千万不能让他们看见,要不然一定会有想法。 驱车到了西山别墅后,王亚洲很热情地招待她,亲自给她泡茶。这让蒋函函有些意外,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只要两人在一起,这事都是蒋函函干,王亚洲亲自动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王亚洲把茶盅往蒋函函面前轻轻地一放说:“函函,这些天有些忙,没能及时的和你沟通,请你理解。” 蒋函函善解人意地一笑:“我知道。” 王亚洲又关切地问:“最近还好吧?” “谢谢王局长关心,我很好。” “好就好。” 两人不着边际地说着话,蒋函函一直不好意思再提沈小伟的事。她在寻找机会,寻找切入点。东拉西扯了一会以后,还是王亚洲先提到了沈小伟:“你朋友的事,我实在帮不上忙,请你谅解。” 蒋函函看着王亚洲,鼓足勇气把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王局长,请你告诉我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什么人要这样整他?” 王亚洲犹豫了一会,说:“这个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现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偷窃。我上次说他可能得罪什么人的话,也只是猜测,不能当真。” 这只老狐狸!蒋函函在心里骂道。虽然对王亚洲的明显敷衍的话不悦,但蒋函函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只不过那笑容有些僵硬。 “王局长,我想见见被偷人。”蒋函函终于把此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想见受害人?这怎么可能?不合规定。” “您别误会,我一个女孩子,能把受害人怎样啊?再说现在我老乡还在里面,总不至于报复他吧,我只是想问问情况,还有就是求得他谅解。” “这——”王亚洲沉吟了。 “王局长,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您就帮我这一次吧,如果您能帮我这一次,我这辈子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经不住蒋函函苦苦哀求,王亚洲最后打了一个电话,在一张纸片上记了一串号码,然后将纸片给蒋函函,说:“这是被偷人者的电话,名叫汪晓月,住在省城,能不能见上就看你自己了,记住,不能说的千万别说。” 蒋函函千恩万谢了一番,最后说:“王局长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你为难的,打死我也不会说这号码是您给我的。” 蒋函函小心翼翼地把号码存进手机里。有了汪晓月的电话,蒋函函如释重负,总算没有白求王亚洲。这个电话让蒋函函如获至宝,既然王亚洲不能帮忙,眼下只有找被偷者试试。蒋函函相信,这里面的故事肯定不是偷窃那样简单。她同时坚信,沈小伟绝对不是一个偷人钱的主。 王亚洲见蒋函函存好号码后说:“时间不早了,陪我到楼上休息一会吧。” 蒋函函心想,老东西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我干这个,要不是为了这,也许今晚还不见我呢。 这种不满是因为沈小伟的事后才有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但她当然不把这种不满表露在脸上,而是微笑着说:“王局长今天有这雅兴啊,那好我好好侍候您。” 王亚洲尴尬地笑笑:“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你呢。” 蒋函函说:“谢谢王局长惦记。” 两人说着一起上楼。当躺上床后,蒋函函还是和往常一样,用心地和王亚洲温存了一番。毕竟人家是对自己有恩的,他这么照顾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除此之外,自己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人家了。 完事后回到家,蒋函函并没有急于和汪晓月联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定要考虑周详,想好了措辞才可以给对方打电话。蒋函函睡在沙发上想心思,半夜时分,蒋函函终于做出决定,到省城去一趟。 第二天,蒋函函把沈小伟的父母安顿好,留给他们几千元,又宽慰了他们很久,便开车去了省城。 她想无论如何,也要和这个人见上一面。她也知道,大老远地跑过去,人家未必见自己,但眼下这是救沈小伟的唯一希望,她不得不去。蒋函函之所以要去省城,因为华城离省城有几个小时车程,蒋函函怕在华城打电话,万一对方同意见面,等自己赶过去后他又反悔,那就麻烦了。几个小时之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她决定到了省城之后,再给这个人打电话,约他见面。 蒋函函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到省城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因为没吃早餐,加上开车劳累,这个时候她已经又饥又乏了。可她顾不得许多,找个地方把车停下,便拨通了汪晓月的电话。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蒋函函愣了一下,以为打错电话了。 她本以为对方是个男人,没有想到是个女的,从声音听来还是个年轻的女的。昨天王亚洲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蒋函函虽然觉得有点女性化,但当时的她因为一心扑在沈小伟的事情上,并没有细想,一直错误地认为对方是个男的。 以为打错电话的蒋函函仔细一想,不可能啊,昨天晚上自己核对过几遍才存进手机的,肯定不会错。刹那间蒋函函便敏锐地预感到沈小伟和这女人有瓜葛,这是一种女人的敏锐。 难道是瓜葛之后翻脸,故意冤枉沈小伟?活该!这种猜测让蒋函函有些生气。 但她没有忘记此来的使命,蒋函函对着话筒说:“您好!” 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请问你是哪位?” “您不认识我,但我知道您,您是汪小姐吧。” “对,我是汪晓月,你有什么事。” “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有些事想和您聊聊。”蒋函函用尽量平淡的口气说。 “见一面?您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 “这个——”蒋函函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沈小伟的朋友,怕说了以后对方不见自己。 就在蒋函函的犹豫中,汪晓月说:“我们不认识,没有什么好聊的,对不起我很忙。” “请稍等——”蒋函函急切地叫着,可是就在蒋函函的叫声中,耳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响声,对方挂电话了。 蒋函函手握电话,坐在车里发愣。 现在就接着打过去,对方肯定更烦。所以虽然蒋函函心急如焚,但还是决定在等一会。也许人家现在真的很忙呢,蒋函函想。 蒋函函把车开到一家宾馆,先住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一定要见到这个人,问问当时的情况。不见到她,我就不走了。蒋函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一定能够见到汪晓月。又不是美国总统,就不信见她不到。 蒋函函又到餐厅胡乱吃了一点中饭,然后回到房间里,再次拨通了汪晓月的电话。 “你好,汪晓月小姐,我刚才给您打过电话,真的有事找您帮忙。” “什么事说吧。” “您认识沈小伟吧。”这次蒋函函开门见山了。既然不说自己是谁对方不肯见自己,那么只有直说了。 “沈小伟?”汪晓月明显有些吃惊。 蒋函函说:“对,沈小伟,我想您一定认识他是吗,我是为他的事找您想见您一面的。” 对方沉默。 蒋函函似乎从从对方的沉默中看到了希望,没有立即挂电话,说明见面的事说不定有戏。蒋函函抓紧说:“沈小伟因为偷了您的钱,现在被抓了起来,您一定也知道,那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待在那很受罪的。沈小伟是个混蛋,脾气躁,但人不坏,我想这当中一定有误会。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您了。” “你是谁?”汪晓月说话了。 “我是他老乡。”蒋函函说。 “老乡?”汪晓月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么跟您说吧,我是他朋友,以前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我能见您一面吗?” 汪晓月又沉默了,耳机里传来“呜呜”的电波声。 “我求您了。”电话这边,蒋函函急得就差点跪下了。 “我们不认识,没有什么好谈的。”汪晓月说着,忽然挂了电话。 蒋函函颓然地躺到床上,想着下一步的对策。过了一会,她给对方发去了一条短信:“汪小姐,不管沈小伟有没有偷您的钱,我想你们应该是认识的,他的为人您应该知道,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即使你们不认识,沈小伟真的偷了您的钱,可能也是情非得已,请您见我一面,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遗憾了。沈小伟的父母现在来华城了,老人很可怜,眼巴巴的等着见儿子。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们应该帮帮他们。” 信息发完后,蒋函函便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电话,可是手机一直悄无声息。本想再给对方打一个,可是又一下打多了对方一定会烦,那样会适得其反,于是便没有再打。 下午三点的时候,蒋函函实在忍不住了,又将电话打了过去,可是对方已经关机了。 蒋函函的心往下一沉,看来对方根本不给她见面的机会了。这回去怎么像沈小伟的父母交代啊。还有那个该死的沈小伟,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就多受一分钟的罪,这样想着,蒋函函忽然感觉心里很难受。 蒋函函想出去散散心,老是呆在房间里,自己会发疯的。 蒋函函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很干净,在城市的中心,这样的河是很难得的。虽是初冬,但河边栽有四季常青的树木,河水倒映着城市的高楼大厦和蓝天白云,整条河看上去便显得秀美而不张扬。 美丽的景色并没有使蒋函函的心情好起来,她无心欣赏这些,眼前的景色倒使她有一种寒风呼啸一派萧杀的感觉,这其实是她的心境,蒋函函的心境和眼前的景色很不相称。 蒋函函坐在河边发呆,脑子里满是沈小伟的人和事,一直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她才默默地走回酒店。 当晚,蒋函函彻夜未眠。 和沈小伟分手的怎么长时间以来,她饱尝了时间的冷暖。那些夜总会的客人,花天酒地的时候说什么都行,可是裤子一提就不认人了。就连王亚洲也是这样。如果他肯真心的帮一下自己,那么沈小伟早就出来了,这点蒋函函心里清楚不过,凭他局长的面子,捞个人还不轻而易举。他还说沈小伟得罪什么人了,他为了自己不为难,就委婉地拒绝了自己,这当官的就知道官官相卫。这样想着,蒋函函便生出许多气来。人与人之间,还是真情最可贵啊。沈小伟当初是那样呵护自己,宝贝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毅然决然地和沈小伟分手,真的对不起他。 天亮时分,蒋函函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醒来之后,蒋函函又迫不及待地查看电话,生怕错过了汪晓月打来的电话或者消息。没有,手机里什么消息都没有。蒋函函又试着给汪晓月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还和昨天一样,关机。蒋函函开通了手机短信回执功能,然后又给汪晓月发了一条信息,这样她就知道汪晓月什么时候开机了。 蒋函函在短信中说:汪晓月小姐,我可以确认沈小伟是被冤枉的,还他一个清白吧,人在做,天在看。我住希尔顿酒店1818房间,随时欢迎您光临一叙,求您了。 随后,蒋函函的手机倒是传回来短信回执,这说明汪晓月开机了,可等了好长时间,对方就是不回信息。蒋函函无奈,又将电话打过去,对方不接,并且马上关机了。 这臭婊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蒋函函在心里骂道。骂完,又自嘲似的笑笑:到底谁是婊子啊。 一连几天,蒋函函都在省城焦急地等待。刚到省城时蒋函函还信心满满,心想见一面有何难,不管他肯不肯说实话,凭着自己的花言巧语,见一面总可以吧。当然那时候蒋函函一直以为对方是个男的。现在蒋函函几乎没有信心了。过,她也只有等下去,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这是救沈小伟唯一的希望,她不想轻易的放过。 下午四点,就在蒋函函等得心灰意冷、心烦意乱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 蒋函函一看,竟然是汪晓月打来的。像久居阴霾突然遇到明媚的阳光,蒋函函心情不由得为之一振,激动得就差对着手机流眼泪了。 “你在哪里?”电话里汪晓月用柔软的声音问。 “我还在希尔顿酒店,太感谢您能给我电话了。”蒋函函说。 “哦——你还在啊。”汪晓月沉吟。 “我一直在等您呢,您能见我一面吗?”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