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又将其余两幅图移过来,正要继续解说。
这时,那只大白鸟落了下来,张了张嘴,吐出一种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尖细嗓音:“那么另四幅也是一样道理了?”
牧云凉有些诧异,这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白鸟开口。之前他以为它不过是一只较有灵性的鸟,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道理虽是一个道理,但关键点却不相同。”
“有何不同?”
小灵也围观过来,躲在树后怯怯地望着三人。
“最初我也以为五幅解开之法相同,然而第二幅对着阳光映照,我却发现它的透明度和色泽是一致的。”
小灵弱弱开口:“那该如何解?”
“前五幅图一脉相承,解开之法或许相异,但本质应相同,即是从作图的纸突破。”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捧草木灰,抬手便要洒上第二幅图。
白鸟急了:“别弄脏了。”
老松树叹:“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毛糙性子。”它转向牧云凉,“牧公子,但做无妨。”
牧云凉将草木灰洒上第二张残图,又以手作扇轻轻一扇。顿时,纸上显出深浅痕迹,他指着道,“这便是破解的关键。这张图的纸对草木灰的粘度不同,根据上面深浅的不一用笔圈点开,便能得到图形,图形拆解再组合成文字,文字组成地名。再将此图与那幅完整古图重合,便能确定出最相近的地名。所以,这处应该是西林,上阳谷。”
老松树点了点头。
“这五幅图的解法实则暗含五行相生之道。第一幅的关键是阳光。日当头,属夏,夏为火。第二幅的关键是草木灰,灰由木焚化而来,洒下便为土。第一幅和第二幅连起来便是火生土。依次推,土生金,那么第三幅的关键便是金石一类,第四和第五幅的关键便是水和木。五幅古图解法分别对应火、土、金、水、木五行。一旦相通这一点,解开谜底便也不难。”
老松树笑道:“牧公子过谦了。如此破解说得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只拆图组字一项,若非通识古字,又岂能组得出来?”
牧云凉躬身,作了一揖:“在下已将图中谜底全部解开,还请老前辈指点救那丫头的办法。”
老松树道:“那道士一剑极狠,几乎将丫头的魂魄全部打散。庆幸的是丫头身上有件宝衣,堪堪留住了一丝精魄,又得公子将她破碎的石身全部捡回,未损原体,这才让丫头有重新活过来的可能性。”
牧云凉按着心口的香囊,手微微抖起来。这次是激动,是欣喜。
老松树又道:“不过也别高兴太早。你需带着碎石,出东海至瀛洲,寻到天姥山。天姥山顶生有彼岸之花,你将碎石均匀置于花心。花开最盛之际将凝出最宝贵的花精,花精中的能量可修复魂魄。魂魄完全,小十便也能重新回来。”
老松树叹了口气:“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若得巧,或许你登上天姥山寻到彼岸花时,便能救得小十。若不得巧,极可能一两千年才换她复生。”
牧云凉道:“敢问老先生如何才能寻到瀛洲天姥山?”
老松树摇头:“瀛洲也好,天姥山彼岸花也罢,全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哪有什么具体位置与形状。”顿了一顿,“牧公子,你不怪我隐瞒了这点吧。”
牧云凉苦笑:“就算你不隐瞒,我也会做这场交易。哪怕是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救她回来。”得了方法,他不再多留,拱拱手:“云凉感谢诸相助,若有缘,他日当携小十再来相见。”语毕,便要转身下山。
老松树在背后叫住他:“牧公子,记住了,我赠你的药只能延三年寿命。”
牧云凉一揖及地:“告辞。”
三年将至,彼岸花才开放至一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盛开,才能凝出花精。他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等不到她再喊他一声师父。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人类,寿命最多只有百年,早晚要死的。能在死前为她做完这件事,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呕血次数越来越多,一颗心早已溃烂成空壳,有时甚至会骤停几秒。天命将至,大限将至,人其奈何?
这天黄昏,他又到悬崖畔守着他家小十坐了,携一壶茶,对石,对花,对月,对影,对万丈深涧,品着雪水酿出的冷涩茶香。
然而没品几口,喉中冲出腥甜,他又咳出了血。然而这次不同以往,咳起来似乎有停不下的征兆。面上血色消失殆尽,浑身无力且冷,牧云凉倒了下去,倒在悬崖畔,倒在殷红妖冶的彼岸花旁。
他努力地伸出手,指尖触向花心的细碎石晶,“小十,师父等不到你了,以后自己要多保重。”
冷月升起,他的呼吸一点点地弱了,手慢慢垂了下去,仿佛一声叹息:“小十,多想听你再叫一声‘师父’……”
牧云凉呼吸沉没的那刻,花心的碎石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仅余的一丝精魄如同蝌蚪般游曳不定,急切而彷徨。它突地跳起,撞上中央细长蜿蜒的花体,一下又一下,撞得精魄聚了又散,犹如飞蛾扑火。
它用尽最后力气“砰”地一下撞过去,魂魄顿时散作星星点点。眼见将彻底魂飞魄散,冷白的月光下,花心有了动静,火红的花蕊,火红的细长花瓣,仿若火之藤蔓迅疾伸向四方,铺天盖地。
彼岸花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