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人的活法(精彩选载)》免费阅读!

中国文人的活法(精彩选载)-第1部分(2/2)

作者:糖胖子

长,就其短,最后,失败,杀头,只能说是咎由自取。陆机到得洛阳,初时,顺风顺水,但“好游权门,与贾谧亲善,以进趣获讥”,被大家看不起;后来,他反水,诛贾谧,立了功,赐爵关中侯;接着,世事难料,千不该,万不该,卷入走马灯的“八王之乱”;试想一下,今天的一个中学生,从历史课本的叙述中,都难理清这场狗咬狗的血腥内讧,谁杀了谁,谁又被谁杀了。我想,在杀得昏天黑地的当时,陆机更分不清那些姓司马的一个个王爷,谁比谁更王八蛋了。&nbsp&nbsp

    “牵犬东门岂可得乎?”(4)

    在这期间,他先为吴王司马晏的郎中令;后为赵王司马伦的相国参军;赵王篡位,他算投机成功,得以授中书郎一职;谁知很快,齐王司马 率兵将赵王干掉,这样,他被怀疑策划并参与了推翻那个白痴司马衷的阴谋活动,抓了起来,等着杀头;幸好成都王司马颖,和吴王出面保了他,减死徙边,脑袋没有丢掉。后遇赦幸免,这就该洗手了吧,《晋书》称:“时中国多难,顾荣、戴若恩等咸劝机还吴, 机负其才望,而志匡世难,故不从。”其实,这位青年作家恋恋不舍,呆在都城,还是有所 图谋,还是贪慕官位,还是想再赌一把。权力如醇酒,不饮自醉,何况他已经饮出点味道来 呢!这也是大多数人,如蛾趋火,非要往危险的足以烧得焦煳的热焰扑去的劣根性。这一回,他把命运系于成都王司马颖,因为授了他一个平原吏,因此,他有些犯晕,“谓颖必能康荣晋室,遂委身焉”,陆机把宝押在一个“形美而神昏,不知书”的笨蛋身上,焉有不败之理?最后,他因兵败遭谗,j人谮害,遂被他以为的中兴之主,处死于军前。他作为一军之长,本可以将丑类整肃,不至于恶人先告状的。倘不然,交出军权,一走了之,也无不可。但知识分子的优柔寡断,当决不决,该办不办,首鼠两端,加上他文人的感情用事, 只好交出脑袋,作“华亭鹤”之叹了。现在,回到五百年前,那个“牵犬东门”的李斯,下场之匆促,完蛋之迅速,就更是不可思议了。重新阅读这段尽人皆知的秦亡史,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此精明老道,如此能言善辩,如此才睿智捷,如此计高谋深的李斯,在秦始皇沙丘驾崩后,在赵高、胡亥策划的宫廷政变中,忽然成为一个处处挨打,事事被动,步步失着,节节败退的完全无法招架的庸人?为什么一个曾经是纵横捭阖,兼吞六国,明申韩之术,修商君之法,入秦三十年来,无不得心应手的超级政治家,怎么能事先无远见卓识,猝不及防;事中无应变能力,仓皇失措;事后无退身之计,捉襟见肘,竟被智商不高的赵高,基本白痴的胡亥,玩弄于股掌之上?我想,也许一位伟人在谈论知识分子问题时,曾经引用过的一句成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以得到解释。李斯在他最得意时,曾经“喟然而叹”过的,“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而衰,吾未知所税驾也?”何谓“税驾”,据唐?司马贞《史记索隐》:“税驾犹解驾,言休息也。李斯言己今日富贵已极,然未知向后吉凶止泊在何处也。”这就是说,这位上蔡县走出来的知识分子,早就清楚,他曾经依附的那张皮,一旦化为乌有,他这根毛就没着没落,不知伊于胡底了。而“华 亭鹤”主角,就更为凄惨,他想依附的那张皮,根本就靠不住,那岂不是找死么?所以,当 秦始皇的尸体腐烂发臭,又将更恶臭的鲍鱼混装在车里,顶风臭三十里的时候,李斯所作的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了,他只有走向刑场,这时,他悟道了,为这种飘泊不定的羽毛般的命运,值得付出一生吗?司马迁这样写道他的结局:“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历史是不相信眼泪的,所以,我特别膺服捷克作家伏契克《绞刑架下的报告》里,那 最后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人们,我是爱你的,可你要警惕啊!”因此,无论什么样的诱惑 ,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粉红色的,甚至五彩缤纷美轮美奂的,我们都应该尽 量离得远些,更远些;看得淡些,更淡些;想得少些,再少些。这就是“东门犬”和“华亭 鹤”这样的典故,所寓涵的时代意义。&nbsp&nbsp

    雪夜访戴潇洒一把(1)

    《世说新语》里,有很多魏晋文人的潇洒故事,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雪夜访戴”这段佳话。要论潇洒,能玩到如此令人叫绝的程度,从古至今,还无人与之颉颃。如今,不是没有潇洒的文人,也不是没有文人的潇洒故事,只是称得上为文人的今人,很遗 憾,无论学养、教养、素养、修养,这四养,实事求是地讲,较之古之文人要差一点(有 的,恐怕还不止一点)。因而,即使潇洒,也难免捉襟见肘,进退失据;纵有风雅,弄不好 也会水裆尿裤,令人气短。潇洒二字,谈何容易?也不是说潇就潇,说洒就洒的。冷眼旁观文坛半个世纪,有的,潇洒 得起来;有的,潇洒不起来;更多数人,其实是在装潇洒。装,也就是演戏了,红脸、黑脸 、白脸、三花脸,老绷着那架势,我看他们也挺累的。演好了尚好,演不好,拿不住那个劲 ,不知哪招哪式,露了马脚,不知哪腔哪调,错了板眼,一片倒彩,贻笑大方,也蛮不是味 的。所以,从古至今,作家的内涵如何,才是能不能够潇洒起来的基础。且看四世纪的王徽之先生,是怎么“秀”的?而且从中我们又可以观察到一些什么?“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 ,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 :‘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这个王子猷,其父,是晋代大书法家、江州刺史、右军将军、会稽内史王羲之。其弟,是与 父同样有名气的书法家、简文帝婿、建威将军、吴兴太守王献之。其叔祖父更是个了不起的 人物,由于王导在晋室南渡后的筹谋擘划,才得以使司马睿偏安江南一隅,使晋祚又延续了 百年之久。因此,从这样总揽过晋元帝、明帝、成帝三朝国政的宰辅家门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今天那些 高干子弟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应该说,真正的贵族,和暴发户贵族,和装扮出来的贵族,和 尚未洗净腿上泥巴的贵族,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因此,像王徽之以古老的门阀背景,和深厚 的文化底蕴为基础的潇洒,不是随便一块什么料,就能行得出,做得到的。而时下那些认为有钱就能够买到一切,认为有权就等于拥有了一切的新贵们,我也真佩服他 们那种以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勇敢,觉得恶补一顿,便也八九不离十地像模像样了。 于是,活像巴尔扎克笔下那些来到巴黎的外省绅士,勋章,宝石,假发,燕尾服,长柄眼镜 ,跳小步舞的紧身裤,都一律装备齐全。可贵族岂是好当的营生嘛?一要有渊源,二要有传 统,三要有气质,四,更在于谈吐,举止,风度,仪态,所反映出来的器识,历练,修养, 人品等等文化素质。一不留神,那呆鹅般的眼神,怔在那里,那傻张着的嘴,愣在那里,那 习惯于跟在牛屁股后面的蹒跚步态,戳在那里,便把乡巴佬的本色,和盘托出了。其实,有钱也好,有权也好,可以附庸风雅,无妨逢场作戏,但一定要善于藏拙,勿露马脚 。即使你的吹鼓手,你的啦啦队,轰然叫绝,说你酷毙了,雅透了,您也千万别当真,别以 为自己就是真雅、就是大雅而忘乎所以。记住毛泽东那首《沁园春》,也许是一贴清醒剂, 连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认为“稍逊风马蚤”、“略输文采”呢,问一问自己,究竟算个老 几?雅是一种文化、精神、学问、道德的长期积累的结果,雅是一种境界、意趣、品位、见识的 综合素质的表现,琅琊王家,到了王徽之这一代,那记载着雅传统的厚厚家谱,不知翻过去 多少页了,您哪?先生!所以,雅这个东西,表面上有,不算有,肚子里有,也不算有,只 有骨子里有,基因里有,才算真有。大家心知肚明,如今报纸上、电视上呶呶不休的那些文人雅事,只能说是要名、要利、要权 、要色的赤裸裸自我表演,离真正的潇洒甚远。于是,谁也没有开会研究,谁也没有统一口 径,约定俗成,一言以蔽之,统称之曰“炒作”。这个新名词,颇是那些急功近利的文化人 状态的精彩表述。当然,王子猷也在表演,也有他的欲望,和想得到的东西。不过,他够水 准,不那么下三烂,不那么迫不及待。所以,装出来的贵族,不是真贵族,做出来的潇洒, 也算不得真潇洒。王子猷坐在船舱里,那一张脸上,炉火纯青得让你几乎猜不出他心底里, 究竟在想什么。剡溪,大约是今天的嵊县。旧时读郁达夫先生文章,知道他喜欢听“的笃班”,而且还同 鲁迅先生一块去听过。“的笃班”,就是越剧的前身。从绍兴开车去这个越剧的发祥地,现 在,估计用不了一个钟头。可在古代,得在曹娥江上坐一夜船才能到达。这位王羲之先生的 五公子,腪乃桨声之中,雪花纷飞之夜,终于到了要去的这个地方。但故事 来了,走到要去 访问的隐士戴逵的家门口,正想举手叩关,忽而迟疑停住,然后转身返舟,依旧原路折回。乘兴而去,去到了。兴尽而返,回来了。说白了,去,等于没去,说等于没去,可实际又还 是去了。这位名士要的就是这份意思,见不见到戴逵,那是无所谓的。在意的是这个过程本 身,过程既然有了,其它就不在话下了。&nbsp&nbsp

    雪夜访戴潇洒一把(2)

    于是,经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记下来,大家读到这里,无不钦服,赞不绝口。我也曾经心仪得不行过的,而且,还读到别人的文章,把王子猷这一次“雪夜寒江舟,把盏 独酌人”的行径,足足那么誉扬了一通。但有时,细细考量过去,如果,王子猷去了剡溪, 回到山阴,不那么张扬的话,除了他自己,和几位划了一夜船,已经精疲力尽的船工,没有 人会知道这次忽发奇想的旅行。所以,我一直以小人之心忖度,王徽之也是在演潇洒,在营 造他在时人心目中的风雅形象。好像,这位公子哥,也难逃炒作之嫌呢!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膺服他的高明,高明在于他这样做了以后,不仅名噪一时,而且 成为千古风雅。更高明的是,他这样做了以后,别人再也无法重新来过。他把事情做绝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地悠悠,只此一次,他独领风马蚤。你能不为这样顿成绝唱的“秀” 五体投地吗?现在,即使你雇一架直升机,飞过去,又回转,别人只会视你神经有问题,而不会赞扬;知 道这典故者,顶多笑笑,说一句东施效颦,就够客气的了。而且,我也不相信今日之现用现 交的文人才子,会那么冒傻气,投资于一位马上见不到回报效益的隐士?除非那是一位刊发 文章时附月份牌“美女”照一帧的同行,才肯去切磋切磋的。这也是女作家的裙后,总尾随 一大批护花使者的原因。除此而外,就要看红包里有几张百元大钞了。老实讲,从有皇帝那阵,迄至今日,写作,和写作的人,基本上都很“物质化”了,功利的 目的,压倒了其它一切。也许,在性腺、金钱、权欲的驱动下,有可能不辞劳苦,奔波于途 ,去做一件什么事,去看一位什么人,前提必须是对自己有利。但是,穷酸秀才,囊中羞涩 ,广文先生,捉襟见肘,想潇洒,爱潇洒,以潇洒自命,但要真的潇洒起来,也并非容易的 事。而且,几乎很难做到王子猷如此大牌的潇洒。银两充足者,未必具有这等雅兴,而涌上 来这份突发奇想的情致者,也不会绝对没有;可物质、精神两手均不硬,就大牌不了。所以 ,这就是“雪夜访戴”成为后代文人艳羡话题的原因。王子猷,豪门出身,高官子弟,本人也是黄门侍郎,骑兵参军,至少也是正师级的干部,官 、钱、位,应该是说得过去的了,不是所有文人都能达到的境界。比起那些十年寒窗,熬尽 灯油,蹭蹬科场,拼命八股,不知快活多少倍?按常理而言,王子猷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张 罗,去铺垫,去造势,去促销自己了,还有什么不够心满意足的地方呢?我也常常替这位古 人纳闷,干吗呀,子猷先生,你累心不累心啊?正如那些报纸上天天见名字,荧屏上晚晚见形象,书店里处处见作品,网络上时时被点击的 红人,令我不解一样,怎么总是没完没了地,永无厌足地折腾呢?闹不闹?烦不烦?后来, 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多米诺骨牌”效应,第一张牌倒下,第二张牌也就跟着倒,欲罢不能 。因为你想罢,别人也不让你罢,靠你卖钱,靠你嘬饭的人,恐怕轻易也不会让你罢。再说, 你已经拿大顶,头朝下倒立在那里了,成了时人注目的中心,你也不能就此拉倒。至少,有 人向你讨钱的帽子里扔钢,至少,还有人为你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喝彩,因此,你自己也不 想罢。一罢,全完,不就白费劲了吗?于是,只好抱着生命不息,炒作不止的恒心,继续卵 子朝上头朝下地竖立在那里。“雪夜访戴”的主角,虽然高明,说穿了,也是很在意这种热闹效应的,这也是所有热衷于 炒作者的共同心态。要是听不到别人嘴里念叨自己的名字,看不到别人眼里关注自己的神 色,觉不出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环绕自己的一圈人,那一份寥落、寂寞、冷清、凄凄惨 惨切切,真像是有无数的蠕虫,在咬啮着自己那颗已经受不了冷落的心。于是,不制造一些新闻,不弄出一些响动,他是受不了的。于是,又看到了这位公子哥的表 演: “王子猷尝行过吴中,见一士大夫家极有好竹,主已知子猷当往,乃洒扫施设,在听 事坐相待。王肩舆径造竹下,讽啸良久。主已失望,犹冀还当通。遂直欲出门。主人大不堪 ,便命左右闭门,不听出。王更以此赏主人,乃留坐,尽欢而去。”如果放在今天,娱乐版肯定会有“王子猷大闹竹林”的报道。可惜的是,在《世说新语》这部书里,还有一则情节类似的记载,未能让王徽之独美于前。 偏偏与他抢风头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弟弟王子敬,即王献之。 “自会稽经吴,闻顾辟 疆有名园,先不识主人,径往其家。值顾方集宾友酣燕,而王游历既毕,指麾好恶,旁若无 人。顾勃然不堪曰:‘傲主人,非礼也,以贵骄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齿之伧耳。’ 便驱其左右出门。王独坐舆上,回转顾望,左右移时不至,然后令送着门外,怡然不屑。”同样的剧情,不同样的结局,两相比较,倒能看得出来,一收一放之间,两兄弟的实力差距 。他弟弟所以比他更有恃无恐些,更浑不在乎些,因为王献之的谱,能摆得更大些。而他, 一个骑兵参军,是无法与驸马爷相比;现在还查不出王献之逛顾辟疆花园赏竹的时候,是否 已任吴兴太守,若如此,这狂,就更没说的了。这样一比,顶多是个肩扛四个豆的王子猷, 能不黯然失色吗?&nbsp&nbsp

    雪夜访戴潇洒一把(3)

    其实,王谢子弟,谁不标榜清高,这种权位上的差别,会对王子猷产生影响而情绪低落吗? 似乎应该不,然而却不能不。中国的文人,除极个别者,在乎权位,甚于在乎金钱,为之朝 思暮想,为之夙夜匪懈,要甚于一般的追名逐利。在封建社会里,皇帝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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