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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路呻吟-第1部分(1/2)

作者:山龙隐秀

    权路呻吟

    作者:野宗

    1-第一章 风声雨声堪寂寥⑴

    四个月后,黄权路从澳门归来,不自觉地首先来到英帝大酒家,晃然记起临离开兰眳的前一天的事来:纪文坐在酒家第九楼30室的那张龙椅中,双目微闭,仰头朝天,无限神往又无限留恋的样子。

    他确凿记得,当时纪文的确脸上挂满了留恋,镌刻在脸上,很深很深。

    一道身影倏地晃过,纪文!在眼前飘渺着,晃动着。心里起伏着一个念头,又用苦涩扑灭着这个念头。这个念头逐渐扩散开来,仿佛紧裹着这幢大楼。

    他自言自语道:“四个月……四个月呐……”

    他脸色乌青,仿佛刚逃离一场空前的劫难,在深山的一个洞|岤底,偶见一丝阳光。现在他的确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直到回到南眳,仍然刻骨铭心,奔腾不息。

    “四个月。四个月呐——”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反复咀嚼着,“四个月似金,四个月如烟……”

    午夜后的英帝大酒楼,从白天的喧嚣里走过了白天长久的平静,终于踱进了夜晚平静偶现的喧嚣里。喧嚣得只剩下了六楼以下到三楼的小包间里折射出来的粉红色的灯光,若暗若明又若明若暗,不断地马蚤扰着黄权路本就忐忑不安的心。

    这些灯光仿佛证明着生活正在延续,而生命在一天一天了流逝着。

    “日子——”黄权路的嘴唇在晕黄的灯光下蠕动着。仿佛正是这些灯光证明着生活还在继续,而生命正从灯光下逃走。

    她说,她又见到死鬼了。死鬼的面容依稀就在折磨着她,折磨得她魂不守舍,七窍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他听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得陪着她无奈地叹息,无奈地摇头。这般无奈让他想起了妻子郑树芳。

    他突然感到有些内疚。自结婚十一年以来,那是郑树芳第一次如此恳切地要送他到机场,恳切得近乎哀求。

    他依稀记得,树芳当时的眼色确然就是哀求,象是想见最亲最近的人临行前的最后一面。白晰的脸上挂满忧愁,忧愁在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漂泊,漂泊着瞬间的无奈和欲言又止。

    “别去啞迹貌缓茫俊彼溃安痪褪枪崖糜危吭偎蛋拿拍阋踩チ硕啻危偃ヒ淮斡趾畏粒俊br />

    当时他以为她心有不满,以她素来预见颇为准确的那点自信,吓唬他这个油子兵。对他此次前往澳门,素芳一直反对。

    她说她有种预感,自己的右眼一连几天跳个不停。这种情形在十一年前表姐夫发生意外的前两天,如同现在一样折磨着她。

    结果没有过几天,正是刚刚有预感的几天后,表姐夫真的走了,走得那么匆忙,走得那么让人黯然神伤,走得那么面目全非。

    轿车从大拐弯处神秘地刹车失灵,不听使唤地如蛇行如云散,横空跃起,如雾般坠落峡谷谷底,等打捞起来时,已经面目难辨。

    她不停地讲着这事,弄得他心烦意乱,失了方寸。想大吼斥责,终究还是忍而不发:“你的好意我晓得。但是此次出行不同往日。”

    树芳的忧愁挂满了一张脸。他现在觉得,这是一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自然表现。

    当时自己觉得象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实力派演员。举手投足之间的忧愁自然而不做作,在应当出现时自然而然地流露,流露得那么逼真,逼真出九分半的机智,半分的装腔作势。老j巨滑地固作吓人状,以博取观众的紧张。引得观众徒生同情,余味无穷。

    那时的树芳正是这种表情,拿腔拿调一番,用意昭然若揭。

    如今,黄权路一想到那件事,确然悔之晚矣。

    2

    那天,行政会。例行会议。

    她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等着厅内那几声几乎不可闻的谈话声、拉椅声抑、咳嗽声平静下来,直至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之后,才轻声的咳上两声,清清喉咙,猛地抬起头,理一理经过处理后黑得发亮的披肩长发,一双本来无限神往的眸子倏地冷峻下来,然后再次扫视一下大厅时里可能坐着部下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发言:

    “马克思他老人家说过,只有在陡峭的山路上不断前进的人,才能达到光辉的顶点。我真希望我们学校在不远的将来能做到这一点。当然,这可能还得下一届校长来努力啰。”

    纪文原本不姓纪,名不叫文,但是得此名却名正言顺。八年前在兰南眳眳民族中学似乎听人叫过“计校长”。之所以说是七年,而不是十四年。这意思大家极容易明白。一旦开会,无论大会小会例会,一口正宗的名言警句、唐诗宋词朗诵起来,令人荡气回肠,勾起回味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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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冗长的发言稿中穿插着潘长江小品般的诗词朗诵,赵本山小品化似的名家格言,既象听篇拆碎下来不成片段的随笔,又象听一曲经典的散文朗读;声音抑扬顿挫,委婉曲致,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想象空间过大,留白过多,结果自然是她没有想象的。然而她沉醉于斯,执着于彼,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校园里暗传,计校长是否是戏曲学院表演毕业的,因为生不逢时,又或者过于低矮且发福的身子,妨碍了她在演艺界的正常发展,以至于只能屈居山区二十年。最终也许瞎猫逮着了死耗子,一头窜到了兰眳市首屈一指的民族中学,当了七年的副校长。

    说到底,这个名字的发起人,至今仍然是个迷。

    不过综合大多数人的细加勘察,暧昧地总围绕着一个人的名字展开。这人自然就是张权禄。

    她到公安局改名字的当天,户籍处主办人员无不以怪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脸老心不老的怪物。警察之所以把她当成怪物,原因很简单,从未听说过一个近四十岁的人,尤其是女人,居然儿戏般改起了大名,何况她当时是堂堂一校之副校长。

    此事自然在城中引起了做秀般的效应,一种幽灵般的作秀在一片轰吵之后归于沉静。而我们的闵副校长,自然而然地,在改名之后的第四个月,一炒作而成了正校长,而她的有力竞争者,却不知何故仍然当着副校长。

    这事自然不得不让人产生遐想,据说另一位副校长是因为市里选校长时,被告发大肆请同事吃喝搞串联而落选。

    拉帮结派可是清静的校园的大忌,可是比官员藏小秘还要大的因,更何况一桌席下来几千块,这么大气魄的人自然免不了撞鬼运。

    2-第一章 风声雨声堪寂寥⑵

    说起纪校长,人们自然联想到一夜暴发的千万元户。这真是转眼梦廻真实境,一缕青烟上九霄。一时之间倒也成了段佳话。

    纪文似笑非笑,微微对厅中的每个角落环视一周,然后从挎包里抽出工作笔记,一边在本上划着,一边注意听着下面蚊子拍打翅膀似的讨论声。

    下面似乎讨论归讨论,但是的确没有一个公然站起来与她沟通的。

    她似乎感到,不知啷个些,尤其是近一年来,听取意见是越来越难,比蜀道还难。

    “那我们就来讨论第一个问题。今年学校还剩好多资金?王主任你来汇报汇报。”

    “还剩……”

    “还剩好多?”

    “还剩……”

    “究竟还剩好多?”

    “大概……也许……可能……”

    “我想晓得一个实数。”

    “那得找吴为平来才弄得好清。这几天还在清算。”

    “那么来个大概数吧。”名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大家看看,预计所剩资金和福利费咋个处理?”

    大家一听此话,如久旱逢甘霖,你来我往,开始了拉锯战。从国庆节,到十一月二十九的民族节,再到学年奖金……所有与会领导各人一套方案,最终就福利费的分配达成了相对一致的意见。但是,对其他资金的分配问题,始终争执不下。

    国庆节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全国人民需要休息的日子。

    既是休息,对去哪里旅游这头等大事,更是鞭策入里地刻划出了一个理想的浏览路线。其实,民中财政虽然紧张,想想最后一届了,纪文也想让这些也许最后一年的同事心情地玩上一玩,同时也了却自己的另一个私下的愿望。

    听在坐的人大多同意到澳门去,便也顺水推舟点头允诺下来。澳门可是与会人员过去没有去过的城市,去去有何妨。

    大家一看没有受到什么意外的障碍,悭吝的纪文居然狮子大开口,一出口就给了五十万有旅游经费,不由得兴趣盎然,继续把各种节的各个项目的计划讨论到了枝微末节,听得纪文暗自无奈。

    纪文看到此情此景,耐着性子等待着争辩声渐渐稀落,才大声干咳的几声。厅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既然对这笔资金意见如此不一致,我看暂时放下。”名言再次干咳了两声,放下手中的工作笔记本,“那么,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扩招班级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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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文说道:“既然……我们能不能变通一下——啊——变通一下……”

    “纪校,别忘了事事有规定,在这个关键时期,一变变通,只怕……”黄权路说。

    她听了黄权路的话,心里有些不爽,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上面变卦。

    “哦,哦——这我倒忘记啞肌d钦Ω霭旌媚兀堪Γ汗楹未Γ拍扌新贰h粲腥酥喝ゴΓ饺」槔赐 !彼低辏劢舯苹迫罚昂俸佟币恍Γ壑幸跗簧良词拧br />

    黄权路的嘴角开合了一下,不再言语。他知道,纪文念词的时候,表示她心情非常不能平静。表面非常沉得住气,其实内心却在骂娘。只是这种心情用词来缓和一下绷紧的弦罢了。

    “咋办?”纪文道,“还能咋办?我任命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如今你们——啊——你们……我还能咋办?”

    纪文历来如此,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自打她做上校长之位后,这一个个性就被完美地发扬光大,并得以自由自在地的空前伸展。虽然平时名言警句不离口,诗词歌赋张嘴就来。但是很难有看到她一分为二地看待自己存在的问题的时候。

    这也正是其他校领导暗生寒意的一点。而这一点也正成了执政以来的软肋。

    她常常对黄权路发出这样的疑问:你说这是咋就这么难?前任吴校长好象想有啷子意见就能得到什么意见,真是奇啞脊謫〖。而如今到了我这点,想得到点意见呢,却总是这呃难。你说说,这倒底是为啷子?我想来想去,一定是给何凤波给害惨了。对,就是他。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有今天这种结果。

    黄权路听到这些话,还能说些什么呢,但心里总是暗藏一句话,一直不好明说,也不能明说。他知道,纪文这人好面子比爱护她一日五换的服装还要讲究。这话怎么好说,总不能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饶吧。

    忽然想起树芳的话来:“世间流言千人传,传来传去假的也似乎是真的了。何必当真。”便以此话敷衍了事。

    纪文听了这话,似明白而未明白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总是不明不白,但又不好深究下去。

    深究下去不仅是一件极丢面子的事,而且是有失一校之长身份的事。这可是大大犯忌的。黄权路对此,是洞若观火的,同时也意识到,佛道两家的议论,作用大抵如此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纪文一听此话,顿时目光紧缩成一溜直线:“噫,不是没有办法喽嘛。我就知道你行——”

    “不是我行,而是正在酝酿中。”

    “嗨——”与会者听罢,都嘿嘿一笑,目光一齐聚到黄权路身上。

    在酝酿之中呐——

    “你倒底要酝酿多久?平时里你的主意挺快,今天咋就这么慢?”

    “已经不慢啞肌=裉焯崞穑裉觳趴枷搿!彼低辏迫纷刈约旱淖弧br />

    哦——原来如此。

    每一个一把手都有离开的一天,正如每一个女人都有韶华消亡的一天。既然承认自己的大限将至,就不能再象过去那样强求他人臣服于自己。

    十分钟过去了。她对眼前的局势似乎心理准备不足。现在这些自己一手提拨起来的中层领导,竟然如此这般……

    也难怪,市里正在进行班子调整,大家都各马各扎,自家的路子自家梭了.想想自己也已连任两届有余,已经到了常说的临了临了无底气的时节.同时也深深感到,权力到了极限有时竟是如此的有心无力。

    “我看这样吧,你们把意见打印好,投到意见箱内……啊——黄权路同志,明天去订作一个意见箱。”她暗自叹了口气,抬起茶杯,颤萎萎地嗫了一口,脸色微微泛青,“大家应该清楚,学校不是哪个人个人的学校。”

    下面似乎有了反应。一片寂静。

    纪文一脸心事,看着厅内……

    3-第二章红白之争暗风动⑴

    意见箱终究还是挂了出来,洁洁白白的,在深红色的墙上发出灼目的白光。它就挂在学校大门第三根立柱,一根大约两平方米多的深红色的独立柱上。

    关于意见箱的暗中议论旷日持久。用教职工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预示着黄权路与纪文正式宣告决裂的战役。这是一场超过了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间相加都要长的战争,终于从相持阶段进入了决战阶段。这是一场预示着黄权路终结可悲可笑处境的、无休止的争论,一场他寻求暂时解脱的辩论,一场旷日持久的无硝烟的无义之战的决战,一场黄权路盼望全面解放的战争的发芽。然而人们也许根本就不明白个中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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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立支柱红如干涸的血,意见箱白如初冬的雪,在初冬的风雨中却异常的冷清。

    纪文一听到白色,就自然联想到阴阳之说,五行之辩,仿佛有一个抹不去的阴影由黑变白,紧紧地掐住她的喉咙。一想起这颜色,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有一种老女人搞婚外恋,留下被人戳脊梁骨而不自知的羞涩。

    黄权路垂青于白色的原委,纪文心照不宣。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下,不可置否地看着黄权路。眼前这人心里尚存一息绿洲,这是他日有所思,梦有所盼的,也是纪文一直不以为然的。她觉得,他一直守候的这片绿洲,上面早已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在世事的沧桑中,被磨砺得荡然无存。然而,他却固执地守候着,从而不断地享受着那奄奄一息的洁白无瑕。而这份洁白无瑕原也是自己所盼望享有的,既然自己无法再享有,只有从与自己相处得最近的人身上看到,也是不错的享受。

    纪文认为,白色的箱体太过于容易令她想起斯汤达的《红与白》,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斯汤达的这部作品,而《红与黑》中的于连这个人物,自己倒是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权弟你。”

    看到黄权路一闪即逝的马脸,她改口道,“你自然与他不同,你或多或少心灵存在着着一块绿茵,而我看中的正是你所拥有的这片绿茵。”

    “这还差不多。于连算个啷子东西?”

    纪文有句话藏在肚里,转了几转,只是脸上露出奇异的笑,拍了拍黄权路放在书桌上的手,嘿嘿了两声:“你啊……”

    “白色的就是好嘛。你说呢?”

    纪文鼻孔里“嗯”了一声。说理,她并不在行。说理应该是象黄权路之属的专利。但是,看到黄权路突现此状,心里暗暗笑了起来。突然想起慈禧身边的李莲英来,嘻嘻笑了两声,心里也突然觉得有了近来少有的轻松。她默默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白色的梦。苍白而又黯淡的梦。

    黄权路感觉到她的笑声颇不寻常,再看看她一脸沟壑纵横的思绪,无限神往地看着他愣愣出神。

    黄权路虽怪名言纪文的神态不拘,也觉得别扭且兴奋,本来才低下的头,突地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她,伸右手勾住她的准备缩回的手,紧紧捏着:“姐。”

    纪文心里呆住了。相知相识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觉得十分陌生,但是陌生里却又让人透着惬意、惬意里透着无比的激奋。她一激动,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人来。

    死鬼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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