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虽然有点儿愤慨,但是却不好一时发作,只好任她说去,只要不来一次天荒地老的大地震,就上天保佑了。
看着她时而幽幽怨怨,时而眉飞色舞。
听着她时而悠扬婉转,时而议论飞扬,时而怜悯,时而悲叹,时而感触良深,时而盹眉扬首,时而轻吟低叹。时而道语昧昧,时而佛言散漫。
一席话谈来,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的尽是些纪文可怜的话语,她觉得自己实在比她幸运得多,幸运得不能再幸运。
这种幸运唤醒了她沉睡的怜悯之心,让她骤然生出数不清的同情心来。他宛然记起,纪文让他回家看看,居然如此暗藏玄机,如此的深不可测。
这种心有犀兮只怕只有女人才能生出。想到此,他不由得暗自感激起纪文的细心周到来。心想,要是明天再回来,只怕情形就不是这样了,正如何风波临离开民中时所说的“翻天覆地”的巨变了。
郑树芳突然问道:“你相信不相信一种感情?”
“啷子感情?”
她突然说,这世间是否真有柏拉图所说的那种古老而又年轻的爱情。
他不可置否地遥望着高而远的夜空,灰蒙蒙的夜空一如既往地幽暗。
这种感情难道就真的有这么纯,纯到了没有之亲,没有卿卿我我?真的像柏拉图所说的那么白,白得只剩下了感情,而没有其他人间烟火的杂质。
“难道我们的感情不是这样?”
她道。“我是说这种爱只谈情。”
“这有啷子不同吗?”
“不同就是不同,纯粹的感情,不是既有爱又有情的那种,更不是只有爱没有情的那种。这种爱飘渺而遥远且神秘。真的有这么飘渺遥远神秘吗?”
夫妻多年,他不知她竟会提出如此荒诞的问题。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就如同没有无粮无炊的晚餐。
但食人间烟火,哪有无杂质的感情?更不用说树芳说的如此纯而又纯、洁而又洁的感情。不仅无聊而且瞎扯淡。柏拉图那是什么时代,精神食粮空前贫乏的时代,他老人家想出如此感情来糊弄那些闲情逸致的闲暇之人,弄得他们深陷其中不食五谷杂粮,醉生梦死甚至跳楼赴海,简直愚不可及,荒唐透顶。
不过,他怀疑树芳此议另有深意,如同纪文的催促一样发人深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想起了纪文,突然不再觉得那么可笑起来。不禁不断反问自己,难道真有柏拉图式的爱情?难道那种爱情就是这种难以言明的感情?这种感情真的存在,而且确实存在?
他不断的否定了又肯定,肯定了又否定,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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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环得头不知有多痛,心不知有多伤。不觉有些浮想联翩起来,却总没有跟与相关的字眼肉麻地联系起来。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没有胡思乱想,居然总围绕着感情中规中距地转悠。
树芳说些什么,也渐渐模模糊糊起来,如盘古开天地一样混沌,如女娲补天般残缺不全。
他又朝那一丛丛万年青树侧望去,只见那瘦小的身影拔开树丛,轻盈地穿梭在过道间,不一会,钻进了自家宿舍的那个单元的楼梯间。只听得远处楼梯间一阵轻响。
他恍恍惚惚地听着,树芳的大意是:她有个表妹,一个九曲十八弯的表妹,如今就正陷入如此这般的一段感情。
那个男孩子是一个本市小有名气的演员,一个她也不敢相信世间真的还有如此清纯的男孩。两股清纯的激流在一个月光明媚的皎洁之夜,汇合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从此如黄河泛滥,如长江水电站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拉锯战一晃两年半,终于进入了攻坚战。
奇怪的是攻坚战居然没有让他俩方寸大乱,放弃那条被古代才子佳人歌吟了又歌吟的天然屏障。两年半下来仍然是chu女处男两个。真的是清纯的女孩童贞的男孩。
末了末了,他依稀听说这女孩姓严,一种冤家终是有亲缘的感触由然而生。从来没有听树芳提起过这门亲戚,如今却在此情此景中提起,他不觉感到有些鬼使神差般巧合。
“姓严?”
“是啊。”
“她的名字叫严祺鸿?”
“你是咋个晓得我表妹的名字的?”
“很美很清纯。”
“你们男人呐,咋一提到女孩首先就论别人美不美?”
他“呵呵”了一声:“她的确很美。”
她淡淡的鼻息倏地粗重起来,接着又低哼了一声:“是很美。可惜比你小了足足十三岁。”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在脑中打着结,转了又转:男人爱美,女人爱钱。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眼前的说话对象不适宜,正如同与纪文谈论女人爱钱一位不适宜。他也没有想到,今晚自己居然如此那般地对比起两个最亲近的女人来。
“你想到哪儿去啞肌!br />
“只怕你是心口不一吧?”
“随你咋个说。”
“随我……”她又冷哼了一声,“要是随我,只怕你今晚睡难成眠。”
“哦……哈……哈……”
“没得话说了吧?”
“说不说,非常说。无分辨就是分辨了,既已分辨了何必再分辨?”他此时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好转换了话题:“你晓得纪校住那个科?”
“她住哪个科跟我有啷子关系?”
“太有关系啞肌!br />
“哦……是吗?”
“当然啞肌!br />
“当然……”
“当然。她住肝胆科502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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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道,“上次,我住院你居然找不着我的病房,如今她一住院,你倒是七魂丢啞既恰5拐媸歉鋈四拧br />
“我如果对你不上心,会在医院里四处寻觅,差点把医院翻了底朝天。最后七魂丢啞剂前耄站渴钦易艈〖你那间神秘的病房。”
“我的病房就像呃神秘?她的病房就像呃直白?”她的声音莺莺咽咽,婆婆娑娑。素芳想了想当初的情景,那天他进病房时的确满头大汗,衬衫透面湿,不由扑哧一笑,刚升起的怨怒随笑声消散了不少,“要不是看在那天的份上,我……”
“我找遍了整个医院,最终,你猜,是哪个告诉我你的病房的?”
“难道是她?”
24-第九章 意乱方知情迷长⑵
他点了点头:“可见,在这个世上,我只对谁更上心啞肌d闼凳前桑炕褂幸桓鋈艘裁挥猩俟匦哪恪!br />
“花嘴料舌。别提她……不过,我还是……”
“还是啷子?”
“你说说吧!”
“说啷子?”
“你这几天的情形。”
“一个字可以概括。”
“一个字……哦……”她道,“看你花嘴料舌到哪个时候。”
“一个‘恋’字了得。”
“恋哪个啞迹俊彼溃白懿换嵯肽歉隹砂拿赖貌荒茉倜赖男”砻冒桑俊br />
“有时我真想她。”
“哦……”
“想起来就好……怕她。”
“哦……她真的那么可怕?”
“你晓得不,我自认嘴上功夫不输给别人。可是这次却输得彻彻底底。”
“这倒是天下奇闻啞肌n颐堑幕拼笾魅尉尤换崾涓桓龀醭雒┞男∨ⅲ慌虏皇鞘湓谧焐希鞘湓谛睦锇伞p闹形薰恚谥幸参蘩碚枷然欣碚际值幕拼笾魅稳缃裰沼诎芟抡罄矗蠲蠲睿肫鹄淳兔睢!彼秸湃惶玖丝谄豢谖弈蔚钠闹幸舶蛋迪∑嫫鹄础br />
她跟严祺鸿见面虽不多,但是挺温文尔雅的一个女孩,竟然令黄权路大为后怕,看来他所言非虚了。
“也许这就叫心口如一吧?是啊,心口如一。”他呐呐地说,眼神有些迷茫。
“你的心哪时与口合一啞迹俊彼溃捌涫迪胂胍灿欣怼d愕男目诤弦唬蟾胖辉谝恢质焙虿呕岢鱿郑抑欢约涓霰鸬哪敲锤霭讶恕!br />
“比如说你……”
“我哪敢有如此侈望,我咋个敢担当如此美誉?我只不过是你法律上的妻子,而你的事实上的……”
“你看你又扯远啞疾皇恰!br />
“我扯远啞迹恐慌率悄阕鍪伦鲈秵〖吧?”
她想起洞房花烛夜之时,对男女之事那么老辣,一到床上就如鱼得水,原以为男人天生都是个中高手,也就没有怀疑许多。但存些许怀疑,也被岁月浸润得无影无踪,如今一提起柏拉图,不由得勾起了那段沉睡的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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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时把事做远啞迹俊br />
“哦……没得远没得远好啞及桑炕拼笾魅巫鍪伦芪谱乓桓鲋魈庠谧醋ゼ负蹙妥怂篮1纠聪胱约喝平ィ螅值靡庋笱蟮厝瞥隼吹摹墒侨平ィ捶路鹪谧怨恕欢ê猛娴煤馨桑坎蝗徽拖筮览植恢担笥邪⒍方植凰际衿鹄磫〖呢?”
“你在这个迷宫中绕也绕了九十不离十三年,累不累?十三年呐,抗日战争也不过只用了八年,而你,我们伟大敬爱的黄大主任,你居然一绕就是十三来年。
“也难怪我们学校的人都说,黄主任的日子可是只比解放战争长,不比解放战争短呐。而且迷宫里好玩不?到得如今,还如此这般的有劲,并且余味无穷,越绕越有劲,可算是绕不到回家哩路啞及桑俊br />
“我不是回家啞悸铩!br />
“这个家是只怕是你临时哩家。你最终哩家还不晓得在哪个旮旯窝窝里嘞。”
“这的确是我最终的家嘛。”
“最终……”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还好说最终。既是最终,咋个一入医院深似海,别人进别人的医院,你反倒似一进医院比海深?既然都上不了岸啞迹姑斡位丶依锤舌プ樱考热幌没褂懈黾遥」芤残硎悄阍缫淹硢〖的家,就像是宾馆,也得在哪儿停在哪儿吃啊,可是你在家里吃过饭了吗?没得,是吧?我就晓得你没得,一个连吃饭都懒得吃的地方,居然还是你的家,这就不得不让我这个蒙昧无知的女人感到奇怪啞肌!br />
“我这不是怕……”
“你怕……你怕啷子?我好像是老虎,还是医院野躺着个比老虎还老虎的人。这只老虎让你一提家就心惊胆战?”
她的话语虽然仍然是那么轻那么柔,却那么令黄权路背心直冒虚汗。只得又沉默下来,任由树芳说去。
校园里,清清凉凉的冬夜突然间喧腾起来,总是大为不便,大为失面子的事。
树芳接着把对他是原始的怀疑如泣如诉地倾吐了一番。
“其实我也不怪你。哪个男人不偷惺是吧。婚前的事我也懒得怪哪个,也无从怪起。但是你婚后呢?哦……婚后……是的婚后。婚后你为了……为了你那个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永恒的中国化主题,而奋不顾身,一往无前……这我也不能怪你,谁让全兰眳的男人都如此野心勃勃呢?”
“可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是不是做得远远比其他男人还要过分而且十足哩过分?这我也不怪你,是啊,谁让你一无靠山,二无金钱,三无良好的开头,四无顺风顺水的环境。可是,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啊……”
“官不官哩,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家三口,平平安安清清静静堂堂正正地过,即使一贫如洗也乐在其中……可是黄权路,我们大家伟大敬爱的黄权路同志……你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啞悸穑棵挥校娴拿挥校页商煳闾嵝牡醯ú凰担沟猛饧悠叻值暮巳倘琛!br />
“这也不用说啞迹阕畈桓玫氖牵挥θ眯∶魑颐枪餐亩樱惨黄鸸庵趾巳倘璧纳睢k剐。偎嫡庑┮膊挥Ω檬撬Ω贸械aǎ闼凳前桑慷宜衷谑凰陠〖,有些道理他不懂,但是他又不是全不懂。正是老庄所说的那种懂不懂非常懂的阶段,那种大道无言,言非大道的阶段。这是一种非常阶段,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滑向人生的另一端。”
“这不,我一直都努力走过这段泥淖。不过这段泥淖,我似乎也看到啞季⊥贰!彼溃笆鞣迹闶歉鐾ㄇ榇锢淼呐恕獠唬戮傻氖惫饧唇ィ感碌氖惫饧唇戳佟!br />
“是啊,你的好时光即将来临。”
“不是……是我们的好时光。”
“我们?哪们?哪个我们?”树芳长长了叹了口气。
“不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嘛。”
“哦,你终于又提到这个家啞肌<业氖奔湓匠ぃ兆臃炊降鹄础u饽训朗堑郊词翘穑靠茨忝赖谩蛑碧鸬侥灾猩蠁〖瘾是不?”
“我没瘾。”
“我看你是身在瘾中不知瘾。哪天瘾大啞肌藿狻竹角程苍夥湎穯〖,是不?”树芳道,“无瘾胜似瘾无穷……”
黄权路一见风向东南,马上转换了话题:“你们那两个班成绩有所起色嘞。不错不错,该上《兰眳时代报》风光一番。”
树芳一听自己那两个班,又叹了口:“虽有起色,但仍然不如人意。离二十五个名额还有老长一段距离。”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跟她说说,趁学校各个毕业班的名额还没有最终敲定,回旋回旋,余地也就自然生啞汲隼础!br />
“当初我们自己定下来哩,决不反悔。”
黄权路知道她的脾气,更知道这七个被憋屈了六七年的人,在被其他老师不看好的情形下,就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那股垂暮壮志,正如自己当初生处逆境时一样,自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概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于是又把话题转到如何教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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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着谈着,不知不觉散步回到了家门。开门进去。
25-第十章论短长愁绪乍起⑴
小明看到他俩红扑扑的脸,诡秘地一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说完,又埋头做起了功课。
“小鬼,你懂啷子?大人的事你少管。”
“你们要不是我爹妈,我才懒得管哩。”小明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去跳楼。”
他俩一听,相视一笑,进了家门。闻听此话又是一惊。树芳看着埋头攻书本的儿子,轻叹了一声。唉,孩子,唉……
两人坐下,不觉说起明天的课,并就树芳那两个破班的事讨论来争论去,制定了一个方案又推翻一个方案。
黄权路只觉得头都大了,树芳仿佛信心十足。他看着她如此信心,嘴上恭维不休,心下却不以为然,难呐难呐这两个没有受精的蛋,要真孵化出健康茁壮的小鸡。
树芳芳他们几个不被人看好的老师,被人瞧不起了半世的老师只怕真成了兰眳的奇迹了。
当初这两个班可是人见人推,避之唯恐不及。她却随便弄了几个虽到民中二十年却书未教几年的老师,硬生生扛了下来。全校哗然。
纪文感激之余却也为此愁肠万转: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这两个没有受精的蛋也需要受精,不管受什么样的精,不过为学校挣工分,考取几个省内一般大学也就算他们七个的本事了。
黄权路觉得,没有名额限制,这倒也公平,也不再为树芳争了。
没有名额限定,还有什么好争的?可是树芳似乎发疯似的,非要争个明白,仿佛没有定名额是对他们七人人格莫大的侮辱,没有刷新名额是对他们教育品质的变相轻蔑,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是对他们这伙人的深层的猥、亵。
其他人想方设法想把自己的名额有理有据地减得越多越好,增得越少越妙,他们可好,一时间传言“一伙神经精精神起来啞肌薄br />
脑筋搭铁不详说,还要啷子品质?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搭铁那么简单,而且正如神经病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全校其他教职工似乎等待着看一出好戏,七个神经带出两个搭铁班,真是神到一块去了。
许许多多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老师千般推诿万般搪塞的班级,怕影响了教学名声的班级,他们居然敢大言炎炎地承头,而且吵着名额一定就是二十五人。
当宣称他们定二十五人时,全校再次哗然,兰眳民族中学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