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了楞,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从来没有在一起演奏过,才不明白什么是对音。由此,他花了点时间才跟大家讲明白。由于没有调音器,帅小明便叫大家以笛子的音为基准音来对音。
笛声箫声二胡声混在一起『乱』了一阵子,还是各拉各地调,音没调成,倒引来一大堆小孩子聚在窗口看。帅小明这才明白这些人连基本的乐感也没有,挠了挠头,只好自己一个个来调。音调好后,帅小明将蔡晓萍和马云芝抄写好的“红军战士想念『毛』主席”简谱发到每个人手里。小三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帅小明奇怪地说:“这是简谱啊?”
“简谱?”小三拿着简谱看“看这干嘛?”
原来大家看不懂简谱,帅小明有些犯难了,虽然这是一首曲调十分简单的歌曲,但不会看简谱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使大家吹拉成一个调呢。
“其实很简单,我们不用这个什么简谱,”小三看着帅小明说“你只要用你那个什么琴拉给我们听听就行了。”
千百年来,民间艺人不用曲谱,靠手把手的传帮带使不少优秀的民间音乐一辈辈流传下来。帅小明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点点头,把弓放到弦上,试了试音后便拉起“红军战士想念『毛』主席”的曲子。小提琴音『色』纯净,音域宽广,帅小明娴熟的琴技把一首简单的乐器拉得优美动听。歌曲拉完了,帅小明拿下小提琴时,才发现教室外站了很多人,不知谁先鼓了一下掌,于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鼓起掌来。
“你这,这琴拉得太好听了。”小三好奇地抚『摸』小提琴琴弦“有四根弦啊。”
“它叫小提琴,是从西方传进中国的。”帅小明说“我现在拉完了,你们可以试试吗?”
乐队的人都摇头,说要多拉几遍。帅小明便按大家都要求拉了很多遍,他拉的过程当中,几个人轻轻地跟着吹拉起来,渐渐地也能听出个味道来了。陈更富书记就站在人群中乐呵呵地听,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乐队的几个年轻人见有妹仔在看,吹拉得更起劲了,摇头晃脑的十分好笑。
男女排练(90)
帅小明让乐队的人自己练着,自己则到楼上的会议室。会议室里,众人都在认真地排练。那时候的舞蹈基本上也是带着一点程序化,比如唱到“抬头望见北斗星,”时,站在队列最前的李建国双腿摆出后弓步,右手握拳横在胸前,左手掀起帽缘,做出遥望望北斗星姿态,后面的人左手搭在前一个人肩上,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跟着李建国做遥望望北斗星状。唱到“井岗山你率领我们打天下,红旗一展满地红,”的时候,李建国双手持红旗,把红旗左右挥舞得猎猎作响,后面的人则跟着他阔步前进,左右两手交替握拳挥到胸前。总之,这种舞蹈要求演员演得精神抖擞,有战斗『性』,动作尽量整齐一些就可以了。
脱产排练,大家自然很努力,比起出工来,这排练场所简直就是天堂。蔡晓萍和马云芝特地穿了军装来参加排练,绿『色』的军装扎着皮带,把丰满的胸脯勒得更加突出,军帽下『露』出两条羊角小辫,显得飒爽英姿,美丽动人,自然吸引了许多围看的年轻小伙子的眼球。金凤没有军装,心里自然不高兴。今天早上黄根荣临走时,答应送她一套军装,说会叫人送过来,但到现在还没有到,金凤心里把黄根荣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过金凤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一样很认真地在排练。
下午排练休息的时候,会议室窗外有人喊金凤,金凤一看原来是舅舅和舅妈来了,赶紧跑出去。
“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金凤高兴地说。
“还不是你表哥,回部队前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在今天把军装给你送到,一时找不到其他人,你舅舅说好几年没见到你妈了,我们两个人就过来了。”舅妈说着,把一个蓝布包裹递到金凤手里“刚才一进村就听说你们在这里演戏,我们就过来了。”
“走,咱们回家去。”金凤十分兴奋,拉着舅妈的手就往外走。大队部离金凤家不远,到家后,金凤趁几个大人在厅里拉呱的时候,赶紧回房间试穿军装,帽子还好,后面用别针扎着还能戴,军装太大不合身,不改还真穿不出去。金凤嘟着个嘴拿着军装出来,知道缘由后,黄根荣妈笑着要她先去排练,保证晚上吃饭前帮她改好,金凤这才离开家回排练场去。
说来也很奇怪,排练的时间远比出工的时间来得快,下午没排几遍就到了吃晚饭时间,更富书记宣布晚上继续排练。
吃完晚饭后,乐队的几个人便开始打汽灯,帅小明蹲在一边好奇地看。汽灯上半部分是一个柱状的金属丝物,下半部分是一个密封的黑『色』铁皮罐。小三打开铁皮罐左上方的小盖,往罐里添煤油,煤油添满后,铁皮罐左上方有一个按钮状的东西,小三拉着这个按钮开始唧啾唧啾往铁皮罐里打气。汽灯的工作原理是用汽把煤油成雾状往上喷到柱状金属丝上去,经火点燃后,亮度很大,一个舞台有四盏汽灯就够亮了。
男女排练(91)
更富书记说晚上看的人多,排练场改到楼下的大教室去,大教室有个用土垒成的舞台,是平常大队开群众大会的地方。
山里人晚上吃完饭后,除了偶尔串串门外,平常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今天晚上知识青年在大队练唱歌跳舞,自然是村里的一件大事,大队部汽灯一亮,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更富书记早已叫小三几人从隔壁教室搬来不少课椅,人们便都坐在台下,大人叫小孩哭,十分热闹。
“大家伙静一静,听我说。”陈更富站在台上,张开双手往下压,示意大家不要讲话“今晚是我们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排练,排练是什么知道吗?排练就是练把式,大家不要吵,要认真听,认真看。”他接着还说了些什么,但底下基本没人听,『乱』成一片。
乐队坐在舞台右侧,帅小明左手持琴,右手高高扬起,他已经跟小三几个人说好,他的弓往小提琴弦上一放大家就开始吹拉,因此乐队几个人眼睛都看着他。乐队这一开场的架势,有一点正规乐队的大家风范,一下子就把台下的人给镇住了,台下顿时安静下来。这时候马云芝走上台来,站在台中靠后的位置,向帅小明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帅小明把弓往下一挥,乐队便开始吹拉起过门来,由于有这么多人看,乐队的人很紧张,大部份没拉到调上,走调走得一塌糊涂,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别笑,这是排练,有什么好笑的!”陈更富书记站起来,举起双手往下压,想阻止台下的哄笑声。
“大家不要紧张,注意听自己乐器的声音,再来一遍。”帅小明低声说,再一次扬起弓,指挥大家吹拉起来,这次明显好多了,过门一完,马云芝便唱起来:
“抬头望见北斗星,
心中想念『毛』泽东,
想念『毛』泽东,
『迷』路时想你有方向,
黑夜里想你照路程。
黑夜里想你照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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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芝的嗓音十分甜美,吸引了台下众多的目光。这时候演员雄赳赳出场了,跟着李建国在台上摆出仰望星空的造型,动作夸张又很『乱』,台下又大笑起来。
“咦,那是哪来的妹子,长得好水灵啊。”有人指着和蔡晓萍并肩在一起演出的金凤问道。
“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呀,金凤军装一穿,真叫俊哪!”
“真好看,我都认不出金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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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军装的金凤晚上出足了风头。蔡晓萍和马云芝的军装是自己做的,金凤穿的是正牌解放军军装,把蔡晓萍和马云芝羡慕得啧啧称赞。金凤也学着蔡晓萍和马云芝扎了两条羊角小辫,她的身材本来就好,加上舅妈把军装改得十分合体,全身上下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军装的阳刚和她婀娜多姿的身姿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金凤,笑一个。”
“加油,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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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排练(92)
台下好多年轻人在起哄,场面有点混『乱』,陈更富书记不时站起来制止。晚上的排练就在这么『乱』哄哄的气氛中一直到结束。帅小明发现白淑珍也来了,她抱着孩子,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微笑地看着帅小明拉小提琴。
散场后,帅小明被男知青簇拥着拉走了,帅小明好不容易来前山村住一次,知青们晚上肯定要好好闹一回了。金凤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一人回家。
家里人都没有睡,还坐在厅屋里说话,金凤的舅妈拉着金凤的手上下看了半天,说:“金凤呀,你穿这身衣服太好看了,根荣真是好眼光啊。”
金凤不好意思地说:“舅妈,瞧你说些什么呀!”
“呵呵,不说,不说,反正根荣也不让我说!”舅妈笑嘻嘻道“金凤,你知道根荣走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从小就孝顺的儿子竟然说,如果我今天不把军装送到金凤手里,他就不认我这个娘!”
金凤舅舅也笑着说:“这小子,从部队回来后,那么多姑娘他都看不上眼,想不到却对自己的表妹那么上心。”
“那有什么奇怪,谁叫他是我表哥呢,”金凤得意地说“小时候表哥就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给我吃。”
“可有一件事你却不知道,”金凤舅舅说“你娘和我不是亲兄妹,你娘是我父亲小时候抱养的。”
“真的?”金凤把疑问的眼光投向姆妈,姆妈微笑着点头。
“不对,”金凤在桌前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首喝了下去,然后抹了一下嘴“你们迟不说早不说,为什么晚上要跟我说这些?”
“傻妹仔,”金凤姆妈笑着说“根荣八成看上你了。”
“我们这里说的都不算。”舅妈说“根荣不准我们说这些,金凤,以后你千万别跟根荣说啊!”
“唉呀,我都被你们说糊涂了,懒得理你们,我睡觉去了。”金凤说着从桌子上站起来跑回屋里去。
“真是我的乖媳『妇』。”金凤舅妈笑着说,厅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排练时,大队文书带着一个穿工作服的高挑女孩来到大教室,文书到舞台上拉着帅小明就走:“我去公社开会,有个女孩在公社打听前山村的路,知道她要找你,我便把她给你带来了。”
帅小明到大教室外,女孩见到他,高兴地大叫:“帅小明!”
“白梦莹,”帅小明惊奇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白梦莹笑着问:“奇怪吧?”
“嗯。”帅小明拼命点头。
两人站在大教室外,你看我我看你,傻乎乎地笑。
白梦莹一米六五以上,身材曼妙,工作服穿在身上显得更加亭亭玉立,她长着一张瓜子脸,肌肤白皙,明眸皓齿,额前的刘海精心烫过,使她的美丽增添了些许妩媚。
梦莹独舞(93)
教室窗子里,蔡晓萍、马云芝和金凤在往外看。蔡晓萍叹了一口气,醋意十足地说:“真是一个花帅呀!”
教室外面两人站了一会儿,还是白梦莹先开了口:“你就这么让我站在这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帅小明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请,我们正在里面排练节目。”
白梦莹说:“好啊,来得巧不如撞得巧,我正好欣赏欣赏。”
两人走进教室,所有人都停下排练,看白梦莹。帅小明把白梦莹向大家介绍,说是他的朋友,然后又一一向白梦莹介绍了在场的所有人。
“白梦莹同志曾在全国中学生舞蹈比赛中得过二等奖,舞跳得特别好,等会儿请白梦莹同志给我们指导指导。”帅小明带头鼓起掌来,男知青们兴奋得拼命鼓掌,蔡晓萍、马云芝和金凤的掌却鼓的有点勉强。
蔡晓萍低声说:“不就二等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兄弟们,给我精神些,表演一个给白老师看一下。”李建国大声说。
于是,除了三个女的,男知青们便在白梦莹面前很努力地卖弄了一番。表演完后,李建国有点得意地问白梦莹:“白老师,你看怎么样?”
白梦莹顿了一顿,说:“李建国,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建国说:“呵呵,那还用说,当然是真话了。”
“那就恕我不客气了,”白梦莹说“你们这不能叫舞蹈,叫走路还差不多。”
李建国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没,没那么恐怖吧!”
“这怎么能叫走路呢?”蔡晓萍说“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金凤说:“就是,有本事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好,我来跳给你们看看。”白梦莹也不客气,对帅小明说“帅小明,你单独用小提琴给我伴奏吧。”
于是,在帅小明优美的琴声下,白梦莹在台上跳起舞来,她的腰肢十分柔软,脚步轻盈灵便,举手投足都是优美动人的舞蹈动作,可以说,在台上的她简直就象一个舞动的精灵,一个沉浸在表演艺术中的天使,一个令人惊叹的美的化身。
看着白梦莹曼妙的舞姿,帅小明完全沉浸在艺术的氛围里,他的手指仿佛自动地在琴弦上灵活跳动,白梦莹踩着音乐的节奏翩跹起舞,俩人好象有默契一样,琴声和舞姿配合得天衣无缝。
众人都看呆了,大家想不到这个舞蹈可以跳得这么美,以至于琴声和舞蹈结束后,众人都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是李建国先鼓起了掌,众人才象苏醒过来般拼命鼓掌。
李建国端来一口杯开水,双手捧着递给白梦莹,满脸带笑地说:“白老师,你这舞跳得可真是飞机上的暖壶—水瓶〔平〕高啊!怎么样,留下来教我们吧。”
“没问题,”白梦莹喝了一口水,看着帅小明微笑着说“只要帅小明同志肯留我,我没有问题。”
“帅小明?”李建国笑着说“帅小明不是问题,他听我的!帅小明你说是吧?”
帅小明抱着小提琴,手指拨拉着琴弦说:“白梦莹是说笑呢,她也是知青,哪里有可能在这里呆呀。”
梦莹传信(94)
“说你们呆在这老山里,都转成土鳖了吧!”白梦莹把口杯往李建国手里一放,双手背在背后,边踱步边说“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我们是土鳖,你也不是神仙吧。”蔡晓萍说“你也不过是一个修理地球的知青。”
“你说得不错,上个月我还是一个知青。”白梦莹微笑着说“不过这个月嘛,我已成为一个光荣的卷烟厂女工,半个月后就要到卷烟厂报到。”
众知青皆惊愕地看着白梦莹,马云芝说:“你说的是真的?难道知青可以回城了吗?”
“不是全部知青,是一部份知青。”白梦莹说“从上个月开始,上面开始下达了一些招工指标给各公社,由大队公社推荐知青给招工单位,我是第一批的,听说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哇呀,『毛』主席万岁!”众人都跳了起来,女知青抱在一起抹眼泪,男知青拉着手在地上跳。
帅小明问白梦莹:“你说的是真的么?”
“帅小明,我会骗你,”白梦莹微笑着说“我身上的工作服不会骗你吧?”
金凤自己一个人坐在舞台边,看知青们在那里又吵又闹的,心里感到很孤单,这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最终还是要回到城里去。她不是城里人,融不到他们的生活中去,这就是命,她是信命的。
知青们闹了一阵,陈更富书记走进大教室来,见状说:“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排练了?”
李建国忙递一根烟给陈更富,带笑地说:“陈书记,知青上调这个事你知道吗?”
“这个嘛,”陈更富用手捂住李建国伸过来的打火机,点燃烟后慢悠悠道“公社开会时说了这个事,县里只给我们公社二个招工名额,全公社有多少知青,能轮到我们这里吗?”
“明白明白,我们只要知道有这个事就行了。”李建国说“还望陈书记以后在公社多多争取,我们就全靠你了。”
“现在什么都别想,你们给我好好排练节目,”陈更富书记看到白梦莹“这个妹仔是谁啊?”
帅小明赶紧介绍白梦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