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惊讶地看着查尔斯鲁缇。转念间,她似乎明白了原因。她用手狠狠地揪下脖颈上戴的项链,看着依旧闪闪发光的血石。
“哈哈哈哈哈”,亡灵祭司大笑起来。“它想要你。没想到,它竟然想要你。”她所拥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抵御魔法火焰上,没有余力支撑神殿中新生的亡灵。一具具刚才还行动自如的走尸一下子瘫倒在地,重新变回成僵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尸体间的人类都意识到她的末日已至。但她却还是大笑着,仿佛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
“拿去。”卡莲娜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大笑。她伸出手去,将手中的项链递向查尔斯鲁缇。
查尔斯鲁缇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惧地摆出防御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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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莲娜的脸也被烧着了,因而她的笑就仿佛是某种恐怖的鬼脸。她迟钝地向查尔斯鲁缇走去,没走几步,腿就烧得无法支撑她的体重了。她突然跌倒在地,身体断成两截。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匍匐着用手扒地前行,直到爬到查尔斯鲁缇的脚边。
“你也想要它,对吗?”卡莲娜用她烧得扭曲地声带对查尔斯鲁缇说。她用尽最后的气力举起手,向查尔斯鲁缇展示手中的项链。
查尔斯鲁缇不自觉地蹲下身,接过那串血石坠子的项链。
卡莲娜如释重负,躺了下来。在火焰最终抹杀她之前,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让我重归你的身边,让他承受我所不能承受的罢。”
夜渐渐深了。在这夏日的夜晚,躺在查尔斯鲁缇怀里的希拉睿娅竟感到阵阵寒意。“她死了,对吗?”她问查尔斯鲁缇。
查尔斯鲁缇低声道:“她早就已经死去,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你拿着她的那块血石?她的魂会不会附着在上面,随时准备报复你?”
查尔斯鲁缇叹了口气。女人,怎么都那么迷信。“理论上说,在成为亡灵的那一刻,灵魂就以及被神袛收割了。支撑亡灵的是纯粹的魔法能量;记忆,则是身体的某种条件反射。所以,那么亡灵祭司的灵魂不可能附着在任何东西的身上。”
“但血石不是用来汲取灵魂的吗?”
希拉睿娅的问题命中了关键。查尔斯鲁缇不得不遣词择句地回答:“与其说是魔法器械,不如说血石是一种神器。就像神可以通过转化灵魂的能量补充他们自身的神力那样,血石也可以将灵魂能量转化为供其拥有者使用的魔法能量。我想这枚石头是创造了阴影森林魔法屏障的那个精灵巫师制造出来,帮助他积聚魔法力量的。但他不知为何与亡灵之神西丝娅扯上了关系,以至于最后血石落到了亡灵的手里。”
希拉睿娅揣测道:“他是个渎神者,竟然敢窃取神袛所拥有的特权。想必最后遭到神谴而灭亡了罢!”
“有这种可能性。”查尔斯鲁缇含糊地回答:“不过,他所掀起的怒海狂涛同样也成就了亡灵之神。这不得不令我们这些施法者感到敬佩啊!”
“你不会是想步他的后尘罢!”希拉睿娅抬起头,看着查尔斯鲁缇眼睛。
查尔斯鲁缇笑了。
“我对你讲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关于我的未来还存在诸多谜团。比如说,这块血石为什么找上了我?而卡莲娜最后又为什么放弃了复仇,反而坚持要把血石送给我?对此我有个猜测——既然精灵女王曾误会以为我是她的爱人,那么血石或许也发现我身上有些类似它旧主人的秉性。这意味着我能像前人一样,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希拉睿娅担心地说:“我可不希望你落得个遭到神谴的下场。”
“你害怕了吗?”查尔斯鲁缇调皮地挠着希拉睿娅的腰肢,让她经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像孩子似的。”她摆脱了恋人的‘魔爪’,恨恨地说。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
希拉睿娅突然想起些什么。“对了!在亡灵的神殿里,克里西大法师还活着呢。后来怎么反而死在回家的路上了呢?”
查尔斯鲁缇有些哀伤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个精灵咏唱师逃走了吗?后来她竟然追上了我们,还向我们索要那枚血石。一番争吵后,我们和她起了冲突。所有硕果仅存的法师都在那场内斗中与最后一名精灵巫师同归于尽了。我当时还没来得及熟练掌握血石的使用方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克里西大法师为保护我而牺牲。”
“精灵原来也有这样的。”希拉睿娅嘀咕道。
“这些都是国家级的机密了。我们曾向皇帝许诺,永远不向别人提及的。”
希拉睿娅目光闪动地说:“可你却告诉了我。”
查尔斯鲁缇咬了咬希拉睿娅的嘴唇。“你又不是别人。”
希拉睿娅因这话而被深深感动了。她的四肢与查尔斯鲁缇纠缠到一起,仿佛担心他会突然消失似的。查尔斯鲁缇也有点疲了,便任由希拉睿娅表达她的情感。
两人渐渐沉入梦乡。
几个街区外,查尔斯鲁缇的养母站在窗前,忧心重重地等着儿子的归来。;
第十四章 圣兽
九月的第一天,图拉克如约赶赴兽人王国大使馆。这一次,只有查尔斯鲁缇一个人作伴。克睿莎被她的父亲卡尼卡萨关了禁闭。因为在曼卡斯城里,图拉克自己就能照顾自己,仆人阿布就被打发去作各类杂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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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图拉克去查尔斯鲁缇家回合,然后两人同坐图拉克带皇家徽饰的马车,一起向东城区的大使馆行进。路上,图拉克询问了些关于希拉睿娅的事情。查尔斯鲁缇承认自己以前经常去找希拉睿娅排解身体上的需求。至于现在,只要希拉睿娅不反对,他愿意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图拉克只得再一次嫉妒并祝福老朋友的好运气。
兽人王国,外交文件上的正式名称写做喀尔希科提克斯(kl-cictrix)联盟,官方翻译之后的称谓则是五族圣痕之兽(喀尔的伤痕)联盟。不过年代久了,民间渐渐讹传为圣兽联盟。相对于略带粗陋的‘兽人王国’,居住在帝国的少数兽人较为愿意接受这个相对文雅的名字。事实上早在两、三百年前,帝国政府就开始在一些纪事、编札之类的非正式文档中引用圣兽联盟作为简称。至于此‘圣兽’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就没有多少人解释得了了。
喀尔希科提克斯驻卡利达德拉贡的大使馆位于曼卡斯城的东南角,靠近曼卡斯供水系统地面部分人工运河在宁静湖的入口处。帝国在附近部署有一支两百多人的军队。当然不是为了监视作为盟友的兽人王国,而是负责管辖和护理曼卡斯最大的一座水闸。这座水闸相关的取水系统是努尔三世萨玛什.尼森哈顿时期的古老建筑,迄今为止都在为曼卡斯城提供一半以上的生活用水,被誉为工程史上的一个杰作。宁静湖涨潮期间,水闸开启并引入清洁的湖水;退潮期间水闸关闭,确保运河及散布城内的几个蓄水池内的存水不会流失。遇上枯水季,水闸上配备的畜力水车就能发挥作用,保证城内用水不至匮乏。正由于水闸的重要性,所以帝国要在此常驻的军队,每日四次对水闸的运行及水质的测试进行监管。水闸及延湖的周边地区则被设置为非商业、非居住区域,以免居民排放污水污染了水源。
兽人的大使馆建造此处,主要是因为这里相对于曼卡斯其他区域而言较为清静,人烟稀少。
无论兽人王国与帝国的联盟关系如何密切,兽人异乎寻常的外表都与人类格格不入。另一个巨大的差异是兽人信仰与帝国主流的奥迪尼斯教相对立的图墨吐斯教义,而且信奉尚未被图墨吐斯教廷正式承认的兽人之神喀尔班恩(klbne)。因此,兽人们很难融入帝国的两大宗教群体内。如果这些仅仅是引起容易大惊小怪的平民百姓的围观也就罢了!以往曾发生过某些无知民众当街嘲讽、辱骂兽人,甚至向其投掷石块的恶劣行径。兽人的荣誉感很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与帝国臣民发生激烈的‘肢体冲撞’。兽人的攻击力和恢复力皆是人类无法比拟的,最后吃亏的多半是曼卡斯的市民。帝国政府当然不可能向出于自卫的兽人索要赔偿,便只得苦着脸自己掏腰包为伤者进行治疗。当兽人大使主动提出将大使馆迁移到水闸附近的时候,想必有关官员们都大大松了口气。
图拉克和查尔斯鲁缇所乘坐的马车行进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两边是整齐有致的小树林。清凉的风带来不远处湖水的淡淡腥气,让两人不禁怀疑是否还在曼卡斯城内。马车在兽人大使馆的门口停下。图拉克先一步下了车。
一根根经过初步刨削的圆木笔直地插入地面,相互之间紧靠在一起,连一个手指都无法插入。木头的顶端削得尖尖的,还用火烤硬了。图拉克几乎能想象到上面插了敌人的头颅时的场景。这样的木墙向两边延伸,把整个区域的建筑物都圈在里面。这哪里是大使馆!完全是一个小型的城堡嘛。
门口的两个兽人看着样子都觉得可怕。粗壮的身材,手臂就足有图拉克两倍粗细;两条腿简直就像两根木桩子,一脚踹上去都能把一幢两层楼的民居给拆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略带青绿色,上面还长着黑褐色的汗毛。图拉克不禁想起自己早晨还在为冒出了头的几根胸毛感到骄傲的,现在比起来简直是羞愧难当。兽人长着狮子般的眼睛,平常都瞪得像是铜铃;他们的鼻子扁而硕大,两个大鼻孔通向深邃的鼻腔。最吓人的是下颌两颗锋利的犬齿,都长到嘴唇外面来了。街上的狗看到他们,恐怕都会夹着尾巴逃跑的。
身体素质的优势外,这两个兽人还穿戴着全副的武装。隆起的钢板制作的板金胸甲、高挑的肩甲、精钢的护腕、内衬锁子甲延伸出来的裙甲、绑在腿上的胫甲,将整个身体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手里的武器都是长柄的大刀。寒光闪闪的刀刃和厚重的刀背意味着这些可不是仪式用品,而是能够把人砍成两半的大杀器。兽人的铠甲和兵器都不讲究美观,只具备致命的实用性。
看来有两个人类走过来了,兽人守卫的警戒心更重。
“尔们来砍什么?”
图拉克一下子呆住了。没有人说要砍什么东西啊!而且,这里拿着能够‘砍’的大刀,不是只有这两个兽人守卫嘛。
查尔斯鲁缇去过赫萨比斯,对兽人发音的通用语还算有些经验。“他是在问,我们来干什么。”
“哦!”图拉克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在目前的情况下起冲突。“我和你们的大使约了今天的会面。”说着,他拿出兽人大使回复的信件。
那上面既有帝国通用语,也有兽人专有的象形文字。一个守卫看了一下,挥了挥手,同意他们的进入。图拉克拿回文件,那扇铁销连接钉起的松木吱呀呀地打开了。
里面一个虽然穿着便装,身材却丝毫不逊色于两个守卫的兽人仆役将图拉克和查尔斯鲁缇引了进去。看样子如果这两个人类有任何异常举动,单凭他一个就能轻易收拾了。沿着一条狭长的甬道,一个兽人和两个人类走进兽人大使馆的中心区域。图拉克注意到内部的房屋都用木材和石料搭建,具有粗犷的北方风格,与曼卡斯城的建筑完全不同。靠东侧有一棵十丈多高的巨大树木,树上系着各类彩色的丝带。树根四周圆形的区域内,因为经常的踩踏而变成平整的一块。
“龙骨木。”查尔斯鲁缇轻声道。
图拉克立刻想起书上曾看到的一项知识。骨木并不是某种特定树木的名称,而是兽人的精神寄托。远离家乡的兽人会从氏族领地内挖取一棵小树苗,由队伍中的萨满牧师妥善保养。当在异地定居下来,他们就把树苗种下,并围绕这棵树建造聚居地。此后,这群兽人的各类宗教仪式都会以此为中心展开。虽然龙骨木的树种没有严格的限定,但考虑到兽人的性格,松、柏、像树之类木质坚硬的树是较为常见的选择。
很明显,查尔斯鲁缇语气中表现出的谨慎取悦了那个兽人仆人。他一点没有责难地将两人带到了兽人大使的会客室。
现任的兽人大使是3152年来到曼卡斯的。他代替了那位没有‘妥善处理好与帝国关系’的前任。不过就图拉克从皇家档案中获得信息,前任兽人大使没能完成其终身任期的原因,与哈吉尔三世(hgiriii)的儿子缇格拉.尼森哈顿(tiglthnisenhddon)迷恋上了兽人大使的顾问有所关联。据说大使一时大意,让那个人类女性律的一副肖像画流失到了使馆外,并被太子缇格拉.尼森哈顿获得,由此引发尼森哈顿皇室的一系列动荡。连皇立影子廷都在那次的事件中颜面扫地。仔细清点,那次失去职位的还不仅是运气不佳的大使呢!帝国政府、皇宫内廷,不下一百个官员受到了牵连。
会客室内的装饰非常简朴。墙上挂的是一张猛兽的皮毛和几幅人类凭想象描画的赫萨比斯的风景,地上铺的夏日常用的竹席。席子上除了一张矮桌,连椅子都没有。
仆人将两人带到后,便背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一个年老的兽人大步走了进来。事实上,老年的兽人极其罕见。兽人二十五岁左右身体便发育成熟,智能和体力上也与成年兽人基本一致。他们的寿命最高可以达到两百多岁,但平均寿命却不到一百岁。恶劣的环境、野蛮好武的风气,大大降低了兽人的生存几率。除了获得神袛信任的萨满牧师以外,或许只有生活在帝国的兽人才能活过百岁的门槛。
“图拉克.尼森哈顿王子殿下?”这个兽人的帝国通用语讲得很好。而且他也做了些准备工作,轻易地就从两个来访者中区分出金发的图拉克。
图拉克将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施礼。“喀卓乌拉(kjuvul)大使,很荣幸得到您的接见。”喀卓乌拉,翻译过来是‘以喀尔神名义高呼万岁’的意思。有点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战嚎。
大使对图拉克标准的战士之礼颌首表示满意。他伸出手,示意客人们可以落座了。图拉克学着查尔斯鲁缇的样子,蜷着腿坐到桌边。他们面朝南方,让出北向的主人席位。喀卓乌拉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这位法师曾经去过喀尔希科提克斯(kl-cictrix)联盟?”
查尔斯鲁缇点了点头。“我参加过四年前的远征考察。”
“嗯。”喀卓乌拉皱了皱眉。“一场代价高昂的冒险。”
查尔斯鲁缇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所获颇丰。对圣兽联盟的帮助,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再次表示感谢。要不是大使你的同胞身处逆境中,还给予我们无私的支持,我或许就无法平安归来了。”
喀卓乌拉摆了摆手,示意接受感谢以及不必在意。他通晓人类的语言,不过还是尽力避免多说。“图拉克王子,你的书信里提到了皇帝陛下。他近来身体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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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克知道大使的意识是——客气话说过了,该到正题了。可他偏偏还想继续聊些没营养的东西。
“努尔五世陛下,我的父亲,刚过了他五十岁的寿辰。我送了一匹帕加的马作为生日礼物,听说这几天他已经开始调教那匹马走正步了。想来他的体能和精神都处于最佳状态罢。和大使您一样,他整日红光满面的,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喀卓乌拉笑了笑,露出他雪白锋利的牙齿。图拉克看着心里发憷,不敢再开玩笑。“哦!他让我带一封信件来。”他从怀里掏出皇帝的密信。
喀卓乌拉展开信纸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图拉克。“皇帝认为这是最佳的时机吗?”
图拉克耸了耸肩。“我只是个信使。对于这次战役是否值得进行、在哪里进行,我都没有发言权。”
“但你知道信上的内容,对吗?”
图拉克点头承认了。“我父亲希望兽人能加入对亡灵的战争。即使只是大使您麾下的少数精英参加,也会营造出帝国与圣兽联盟统一协作的气氛,从而大大激发帝国士兵的勇气。”
喀卓乌拉叹息道:“王子的朋友刚去过赫萨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