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是封君在水中的倒影。
安东爵士让士兵们砍来树枝,做成担架抬着艾莉卡。他把装得满满的水袋给了艾迪,又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拿出小圆面包来。看着新晋骑士狼吞虎咽,他又让艾迪脱下皮甲和湿衣,擦干身子。
“披上,”安东从自己身上解下斗篷,“虽然不如你的好。”
艾迪默默裹上斗篷。那么,安东爵士的领主,这个倒影的主人,那位伦纳德·瓦格纳伯爵,会是个怎样的人?
一里半的路程不远,好心的爵士大概是怕他心中不安,不时找话题与他交谈。艾迪确实不安,他害怕遇上宰相的士兵,连带着对所有陌生人都心怀担忧。幸好他们挑了林间小道行走,沿途不要说路人,连山羊之类的动物都没见到一只。
“你有一把剑和一副皮甲,”安东爵士说道,他换下一名士兵,亲自抬担架,“是个自由骑士?”
“是的,”至少现在的状况,我该算是自由骑士了,“我的盾牌在昨晚丢了,否则您可以见到纹章。”
“也许我曾经见过,敢问你的纹章是?”
红黑斜纹底上的金色双头鹰,艾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不是,双头鹰早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不能再犯第二次傻。深吸一口气,他装出笑容来掩饰瞬间的激动:“粉红底色上一只灰色的兔子,朋友们都叫我兔子骑士。”
扛着亲王的旗帜出发时,确实有人叫我“兔子骑士”。兔子是种弱小的动物,但是警觉,谨慎。我现在孤身一人带着伤病的亲王,弱小毫无疑问,并且正需要处处警觉。如此说来,兔子骑士的名号似乎正适合我。
队伍里有人笑出声来,不止一个人。
“谦逊的称号,”安东爵士评论,“正如他们叫我白胡子骑士。礼貌!”他冲着手下嚷道,“注意礼貌!你们当中有些人迟早也要成为骑士!”
艾迪见到大堆木杆堆在路边,安东告诉他,城堡快要到了。绕过一片屏风似的栎树林,背靠着丘陵的城堡映入眼帘。小,脏,而且破旧,兔子骑士对城堡的第一印象不佳。低矮的灰色城墙上只插着一面旗帜,旗上是弓起身子、作势欲扑的白猫,与士兵们盾上的一样。有几个农妇从城门出来,见到队伍,大声打着招呼。她们背着硕大的包裹与背篓,个个红光满面。擦肩而过时艾迪好奇地打量着农妇们,她们的衣服织工精良,令他想起萨菈。布料也是精致的细亚麻,而不是在农民和矿工身上常常见到的粗麻。
进到城墙内,留有箭孔的塔楼、堡垒大厅、兽栏、铁匠铺、厨房、校场,通常城堡里该有的这儿都有。只是这些建筑过于简朴,大多数房子斑驳破败,随处可见的缺口与厚重的积灰呈现出岁月的痕迹,与士兵的衣甲形成鲜明对比。唯有一座厅堂以白石砌成,四四方方,通体明亮,墙壁表面干净得能映出倒影。
有个与马泰恩同龄的男孩从白石厅里出来,脚步匆匆地走向他们。“白胡子,”男孩穿着不合身的灰色长袍,“西塞罗知道你带来了受伤的客人,他在神殿等待。你们留下,请客人随我来。”
安东爵士右手按胸,满脸惊喜:“赞美三脸的普莱摩迪尔。艾迪爵士,请跟卡波进入神殿,灰色的西塞罗会治好你朋友。”他的士兵们也纷纷抬起右手,人人神情庄重。
艾迪大吃一惊。西塞罗是什么人?他为何会知道有受伤的客人来了?
“我就是卡波,”男孩自我介绍,“西塞罗的学徒。你们就是西塞罗说的客人了,他向我说起过你们的长相。能不能伸出你的双手让我看一下?”
古怪透顶的要求。艾迪疑惑地伸出手,卡波在每只手掌上都轻抚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是你们。带上精灵,跟我来。”
警觉,谨慎。对方看来并无恶意。他抱起艾莉卡,跟着卡波走进白石厅堂。大厅里放着两排长桌,长桌两侧各有一排座椅。四壁没有窗户,也没点蜡烛,然而并不暗,筑成墙壁的石头模样像是凝固的牛奶,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卡波在身后把门关上,又吃力地放上一根手臂粗的门闩。
“为什么要关门?”艾迪当即问道。
“你抱着衣不蔽体的精灵,”大厅深处有人淡漠地说,“难道开着门比较好?”
“他是灰色的西塞罗,三脸普莱摩迪尔的祭司。”卡波介绍。
迎面走来的果然是个灰色的人。灰色的斗篷,灰色的袍子,灰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珠。假如声音可以用颜色形容,他的嗓音也该是灰色的。“你好,艾迪爵士,”祭司伸过手来,“受指引而来的人。”
艾迪迟疑地与祭司握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三脸的普莱摩迪尔是过去、现在与未来之主,他宣示了你的到来。我凝视他的眼睛,从中看到过去发生的事,了解现在要做的事,然而未来太过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