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罪不至死。”
艾迪默不作声。精灵少女多愁善感,在陌生人面前竟然轻易敞开心扉。他轻轻叹了口气,早已隐约料到亲王的双手一样沾满鲜血,现在得到印证。我是她的近卫,我的职责是保护她,而非评价她的所作所为。
“所以嘛,”嘉妮打断她们,下结论似地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你们看,当个强盗有什么不好?”
她抓起酒瓶给自己倒酒,不料碰翻酒杯,跟着酒瓶也从手中滚落桌上,红色的酒液流得满桌都是。胡萝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想道歉,伸出袖子胡乱抹了两下,便一头栽倒在泛滥的红酒中。洋葱头扶起她,她竟然睡着了。
“抱歉,”洋葱头掏出手帕,擦拭嘉妮被红酒濡湿的脸,“这孩子她喝多了。她原本已经有了婚约,可父亲在骨矛荒原被阿塔尼斯大人所杀,塞蕾娜小姐刚才提到,你一定知道那件事吧?而她的叔叔与堂兄弟并没有上战场,她们家的领地和财产都被……所以她一直讨厌金塔城的华金家族。不谈这些,我先送她回住处,之后带你们到房间去。等明天天亮,我送你们离开。”
他打横抱起嘉妮,一声不吭地出门。特蕾莎捧起艾莉卡的手:“大人,您为何要回忆那些要命的往事?”
“不是回忆,”精灵少女说,“是忏悔。”
侍女有些微的不耐烦:“忏悔?那种事本就说不上谁对谁错。她一句问题就让您忏悔,成什么样子?”
“她父亲去世,”精灵少女垂着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因为哥哥和我的缘故。要是在永眠堡就让泰里恩抓住好了,我本就不想当什么亲王和公爵,要不是,要不是,”她突然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对不起,看来我也喝多了。”
等等,艾迪放下酒杯,不对劲。面对林立的刀剑,亲王毫不犹豫地回绝泰里恩时怎么说的?宁可去死。要不是什么?她想说又没能说出来的是什么?
洋葱头这时推门进来。他也喝下不少红酒,但是一点也没受酒精影响,目光锐利,脑子清晰,步伐稳健。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陪着三人继续用餐,直到特蕾莎提出想休息。侍女和亲王一个房间,艾迪单人一个房间。
房间有干净的木床,单独的厕所,墙上有壁画。艾迪擎着蜡烛查看,在艺术领域造诣太欠缺,他看不出画的好坏,连内容也看不懂。换做艾莉卡,多半能把来历说得头头是道,搞不好作画者是谁都知道。他大体上同意精灵少女对自身的评价,她更适合当个快乐的旅行画师,而不是帝国最大领地的统治者。
床上铺着织锦垫子,强盗们的生活不错。醒来的时候,耳中是叮叮当当的响声。推开窗户,舒曼已经在晨曦中与几个强盗开始练剑了。嘉妮说他无人能及,艾迪认为毫不为过,年轻的剑士剑术已经登峰造极,可旁人还在睡觉时他就已在练习。
洋葱头正在等他,艾莉卡亲王与特蕾莎早已起床。“早餐不错,瓦格纳师傅新做了面包,”洋葱头带着他们走过长廊,“顺便一提,疤眼很欢迎你们看完审判再走。我从伦纳德伯爵那儿知道,他本来想毒害艾迪爵士,再把两位送进他的欢场。对于伦纳德的下场,三位有兴趣吗?”
“当然有,”特蕾莎微笑,“审判是怎么回事?”
“你的笑容简直像太阳一样温暖。曾经的领主与法官们要么死了,要么被奸诈贪婪之徒取代,自复兴战争以来,五河原地区两足的狮子与鳄鱼横行,”洋葱头回答时口吻崇敬,“幸好有红蔷薇大人主持公正,不知疲倦地审判邪恶和黑暗。”
“可要是没听错,你们大人这会不在城堡呐。”
“大人不在时,塞勒斯头儿是代理。审判往往非常精彩,头儿有位朋友特意赶来观摩呢,”洋葱头在一道对开的胡桃木大门前停下,伸手拉响门上的摇铃,“特蕾莎小姐说是有兴趣,艾迪爵士和塞蕾娜小姐呢?”
“我也想看。”艾莉卡说。
“我想不用再问我的意见了。”艾迪说。强盗坐着法官的事,贵族做着强盗的事,他也想看一看。
洋葱头露出会心的笑:“我想也是。”
门开了半边,门里有人问道:“审判快要开始了吗?”门板挡住了他,说话的声音艾迪觉得在哪听到过。
“先用早餐,还来得及喝几杯。”洋葱头说。
“皮埃尔,”那个人语调轻快,“你总是这么着急。我们早饭向来简单,不喝酒,告诉他们弄杯红茶,不要蜂蜜和牛奶,不要果汁,更别加鸡蛋——你们科诺斯人喝茶的习惯太古怪。上次在花之都,好好的黑茶里加了盐和胡椒。”
“我们毕竟是群五百年前才开始饮茶的蛮夷,”洋葱头笑道,“口味古怪是正常的。”
那个人打着哈欠走出来,兔子骑士顿时愣住。栗色长发,白色的羊毛斗篷,圆形的胸针,黑色胸衣上的纹章是蓝色圆形中的金色钩子。这个人竟然是钟楼城的基诺·胡克,随艾莉卡北上的途中离开,没想到在强盗们的大本营会遇上。
“我来介绍,”洋葱头热情地说,“这几位是——”
基诺本来睡眼惺忪,一见到他们,短暂地愣住,跟着就清醒了:“艾迪爵士?这两位美丽的女士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脑子快得可以和舒曼的剑术匹敌,艾迪佩服得五体投地。
;
...